這邊季流年僵着不願意接旨,情勢一下子就頓住了。李總管捧着聖旨,那個“遞”的動作也就一直僵着。
季無崖眼角一抽,他這個女兒啊,哪兒有一點爲人子女的樣子啊,對着他都皺鼻子瞪眼睛的。
李總管看着眼下的這種情況,臉色漸漸地冷了下來,連語氣都有了微微地不悅:“怎麼,季小姐是想抗旨嗎?!”
“不敢。”
季流年嘴中僵硬的吐出兩個字,伸手就將聖旨從李總管手中扯了過來。李總管望着自己突然就空了的手心,不知道怎的,對這個女子就是生不起氣兒來。大約……是因爲從這季家身上得到了不少好處吧。李總管心中這樣想着。
季流年接了聖旨,一大家子跪在地上的人也就都站了起來。
季無崖問道:“李總管,這聖旨裡說的擇日成婚……是什麼時候?”
李總管道:“這擇日嘛,也就是十日後。”
季無崖一愣,顯然是相當吃驚的:“十日?怎麼……時間這麼趕嗎?”
李總管望着季無崖的臉色笑了笑,道:“三皇子府中沒有一個姬妾,皇上自然急着替他找媳婦兒了。十日算什麼,以皇家的手段,安排個婚禮還是沒問題的,皇上還嫌這十日是不是太久了呢。怎麼……季家覺得皇上給你們十日的時間準備太倉促了嗎?”
季無崖搖頭道:“不……季某隻是覺得女兒要出嫁了,心中有些捨不得罷了。”
李總管道:“那就好,那麼咱家就先走了。”
“慢走。”季無崖說着,又往李總管手中塞了些什麼東西。李總管的小眼睛笑得都看不見了,果然,來季家辦事的油水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等季無崖送李總管離開了,季流年隨便往椅子上一歪,聖旨隨手就扔在了一邊的茶几上。
季柳梢的臉色不好,季流君依舊是低眉順目,臉上一片羞澀和小心翼翼的膽怯。未白和未央乖乖的在季流年身後站好,一句話也不敢說。小姐現在明顯是氣頭上,誰敢去摸她的腦袋啊,又不是找死。
季無崖送離李總管回來,季流年一看見他就炸毛了。
“爹!我上次回來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啊!不是說了不隨便做主我的婚姻的嗎!怎麼現在隨隨便便就把我給了別人做妾啊!太過分了吧!”
季無崖眼角一抽,屏退了周圍的下人。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直接給他甩臉色,把他的面子都丟盡了,日後還怎麼管理這些下人啊!
季流年纔不管那麼多,她現在正鬱悶着呢。
“咦,你怎麼還在這裡?”
季無崖皺着眉頭,滿臉不悅的望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季流君,他不是吩咐了閒雜人等都離開的嗎?這個讓人看了心中犯堵的孩子怎麼還不走?
季流君臉色一白,咬住下脣,可憐兮兮的站起身來,道:“爹爹,我這就離開。”
說完,季流君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大廳。
每次……每次都是這樣,即使她再怎麼努力,她也是被排斥在那一家人之外的無干人員。爹爹讓下人離開,她也要離開,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就等同於下人嗎?爲什麼……爲什麼那三個人組成的小小的家庭她就是插不進去?連季流年的兩個丫鬟都可以在場,她一個正經的季家二小姐,憑什麼就要被排除在外!憑什麼!
你們……都給我等着吧……
都等着,等日後,我季流君定要你們跪在我腳下來求我!
季流君咬着牙,不停地跑着,臉上的淚水迎風滑落,濺到地上,碎了一地。
季無崖坐到首座上,擡手捏起了眉心,並沒有回答季流年的質問。
季柳梢眉一皺,這個妹妹是他和爹爹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他就不信爹爹這麼狠心讓流年做別人的妾,即使那人是個皇子,即使那個人還是他的好朋友。
見季無崖無言以對,季柳梢道:“爹爹,你是怎麼想的?爲什麼答應皇上讓妹妹去做三皇子的側妃?皇上打的是什麼主意你還不清楚嗎?現在大成國國庫空虛,國勢不穩,你若是堅決不同意,皇上也不敢硬來。他想要季家的財力支持,又不想一介商人之女被許以王妃之位,世上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
季無崖嘆息一聲,無奈地說到:“好了,柳梢,流年,你們都別亂猜測了。皇上想把流年指給三皇子,太子也對流年有所企圖,或者說對我季家有所企圖,你們讓我怎麼辦?太子那人是什麼品性這帝都誰不瞭解?他收了十三房姬妾,全部都不得善終,何況,太子妃還是個心狠手辣的。你說,我是該讓流年做太子側妃還是三皇子側妃?”
季流年胸中一梗,硬着脖子道:“誰的側妃都不做!我要嫁的人,一生一世都只能娶我一個,試問誰能做到?!做不到,姑奶奶我誰都不嫁!”
季無崖愣愣地看着季流年,女兒這個樣子,和當年的她一模一樣。季無崖和季柳梢聽見季流年這一番言論之後一點也沒有流露出驚訝之色,顯然他們一家人都能接受這一夫一妻的思想。季無崖當年便是娶了季流年的母親之後再沒有納過一門急切。
季無崖搖頭道:“流年,你能找到那樣的男人自然最好,作爲你爹爹,我也希望你能找到那樣優秀的男子,可是爹爹這麼多年來,就沒見過對感情忠貞不二,身體上還能不出軌的男人。而那三皇子,比太子優秀太多了,做爹孃的,自然希望女兒嫁的是世間最優秀的男子,至於怎樣讓那樣的男子一輩子就只有你一個女人,那還不得靠你自己的努力嗎?”
靠之……哪兒有爹爹這樣爲女兒考慮的!讓這個古代這些個迂腐的男人執行一夫一妻制,那不是比登天還難嗎!太過分了!
季流年氣的一掌重重的拍在手邊的小木几上,那小木幾瞬間就被季流年手上的勁力打的四分五裂。
“我不要!我不嫁!我要逃婚!”
季無崖眼睛一瞪,道:“你要丟下爹爹和哥哥承受你抗旨拒婚的懲罰嗎!”
季流年下巴一揚,道:“你不是也沒有管我的死活讓我去做那三皇子的側妃嗎!你知道側妃就是小妾嗎!你不知道一如侯門深似海嗎!你把女兒往火坑裡邊兒推,我也把你往火坑裡邊兒推,扯平了!”
季無崖一噎,半晌,憋出來一句:“……你這個不孝女……”
季流年態度不改,依舊狂傲,毫不示弱的回嘴:“彼此彼此。”
季無崖臉色漲紅,突然泄了氣一樣,軟下了聲音,道:“流年,聽話,爹爹考察過三皇子的各個方面,保證會是一個好夫君。流年你魅力無邊,要折服三皇子成爲你的裙下之臣不在話下!”
季流年堅定的搖着頭,一字一句地道:“我、就、是、不、想、嫁!不嫁!”
季流年說的斬釘截鐵,大廳內一時陷入沉默。未白和未央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語不發表意見。兩個主人對峙,哪兒有她們兩個小丫鬟說話的餘地。
季無崖道:“那這樣,你去把皇上手中的火紅色扳指給偷出來,爹爹就不逼你嫁給三皇子了。”
季流年眉梢一挑,問道:“你想要扳指我給你買一個就是,偷什麼偷。”
季無崖真想在他這個女兒的臉上甩兩巴掌,那東西如果能買到,他用得着讓她去偷嗎?
季流年一件季無崖的臉色,趕緊坐直了身子,一邊的季柳梢好奇的問道:“爹爹,你要皇帝手中的扳指做什麼?”
季無崖沉默半晌,神情突然變得遙遠而憂傷,他緩緩道:“那東西,是你們死去的孃親的。”
季流年雙手一攤,道:“這跟我嫁不嫁給三皇子有什麼關係?皇帝拿了孃親的東西,你花錢買神偷去皇宮給偷出來就是了。那啥……神偷三隻手燕洵,不是號稱什麼東西都能偷到的嗎?那個貪財的燕洵,你有錢,還怕使喚不動他嗎?”
季無崖繼續搖頭,道:“關鍵是……那扳指不知道被皇帝藏在了什麼地方,這讓燕洵怎麼偷啊?其實,我之前也找過燕洵,開價大筆的黃金,燕洵去皇宮潛伏的很久,也沒有發現那扳指的下落。三皇子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說不定他知道呢?你去三皇子身邊呆一段時間,只要找到那扳指,就火遁,木遁,死遁,怎麼遁都行。”
……
季流年無語,有爹爹和女兒這樣說話的嗎?有嗎?她這爹真是個奇葩。
季流年想了想,她的醉生夢死是帝都最大的情報機構,那個三皇子還時不時的跑去醉生夢死消費,說不定能打探出消息來。
看着季無崖希冀的臉,季流年道:“爹爹,如果我在十天之內找到孃親留下的那枚扳指,是不是就不用嫁給三皇子了?”
季無崖臉上一陣疑惑,但還是答道:“不行,最多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