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難續2
月色霜白。
楚蕎望着高踞馬上容若天人的男子,可以想見此刻他心中的怒意,深深吸了口氣,舉步便要走過去。
“楚蕎!”諸葛無塵下意識地拉住她的手臂,不想她走向對面那個男人。
這一舉動,驚得單喜不由倒抽一口氣。
燕祈然面無波瀾,目光只是落楚蕎臂上那隻手,聲音沉冷,“左賢王還要拉着本王的王妃到何時?媲”
諸葛無塵直視着馬上神沉漠測的燕祈然,直言道,“不關她的事,宸親王心中有怒,大可衝着本王來。”
“你?”燕祈然鳳目微擡,脣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卻是冷得讓人心寒,“本王的家事,輪得到你來插手?丫”
楚蕎知道,再僵持下去,他與諸葛無塵也佔不上半分便宜,於是扳開他的手,舉步朝着燕祈然走去。
諸葛無塵僵在那裡的手緩緩收握成拳,青筋隱現,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保護,這是莫大的恥辱。
燕祈然低頭望着站在馬下的略顯狼狽的女子,一如成婚當日,含笑伸出手去,“歡迎回來,我的王妃。”
然而,他的眼底卻森冷一片,無絲毫笑意。
楚蕎望着那隻如美玉雕琢的手,緩緩伸出自己那隻已經被山石和荊棘劃得滿是傷口的手。
燕祈然淡淡掃了一眼,眸中寒意更盛,在王府他一直將她保護得頭髮都捨不得掉一根,她卻總是不管不顧地如此爲另一個男人受傷、冒險,真是諷刺。
在令人窒息的靜默中,所有人都暗自看着兩人,只見雪的衣袖一閃,楚蕎便已經上了馬,幾近在眨眼之間,兩人連人帶馬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宸親王府的侍衛隨之一掉馬頭,策馬追隨着離去。
諸葛無塵獨立在夜風中,望着楚蕎被帶走消失的方向,一雙清明的眸子翻涌起無盡的不甘和憤怒,卻又緩緩歸於波瀾不驚的沉寂,讓他整個人恢復了一慣雍容淡定,冷靜從容。
單喜下了馬,走近前去,只是眼中再不復之前的恭謙,“左賢王傷勢如何了?”
“無礙。”諸葛無塵面無波瀾回道。
單喜聞言點了點頭,目光平靜地望向這位蒼月被譽爲神子的傳奇賢王,直言道,“不管王爺是對宸親王妃存着什麼樣的心思,咱家勸左賢王莫再多做糾纏。”
諸葛無塵劍眉微揚,笑意微涼,“誰都看得出來,她的心不在宸親王身上,若是本王堅持不放呢?“
單喜眸中一逝而過的精光,諸葛無塵少年成名,自然不會是一時興起瞧上了宸親王妃,要來得罪宸親王,只是初見不到數日的兩人,何以會這般糾纏不捨,這讓他不解了。
“王妃的心在何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是宸親王妃,只要宸親王一天沒體棄她,她就一天是宸親王府的人。”單喜態恭敬,說出的話卻是錚錚有力。
“是嗎?”諸葛無塵淺然一笑。
“咱家記得沒錯的話,左賢王快要成親了,將迎娶的便是同來的晏子喬晏姑娘。”單喜說着,朝山谷歸來的火光處望了望,繼續道,“不知晏姑娘若是看在方纔那一幕,會是什麼感想?”
諸葛無塵面色微沉,從一名侍衛手中接過馬繮,翻身上馬,先行趕往木蘭行宮。
單喜望着夜色中,一騎遠去,淡聲吩咐道,“來人,去谷中通知寧王,左賢王已經回來,不需再找了。”
木蘭行宮,閒雲庭。
楚蕎被燕祈然拎着一陣風似地捲進了屋內,一進門他便鬆了手,楚蕎被那速度帶着一個踉蹌,而後一語不發地站在原地。
燕祈然沒有說話,徑自回到榻邊自行斟了茶,細細地品着,眼皮都未再擡一下。
楚蕎以爲他會怒火中燒地下令軟禁她,或者再把她強一回,更或者直接休了她殺了她,可是等了半晌,對面的人也沒動靜。
一時間,她摸不準他的心思,心中更是忐忑難安。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鼓起勇氣,望向榻上一直靜默的男人。
燕祈然淡淡擡眸,目光冰冷,“王妃與左賢王雙雙同歸,你想怎麼樣?”
楚蕎一時無言以對,諸葛無塵受傷落谷,自是會有很多人前去救人,根本輪不上她出手,本來萬壽宴上的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如今他們又一起從谷中回來,誰不會以爲她是給他戴了綠帽子。
他目光輕漫而冰冷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最後落在她嫣紅潤澤的雙脣,“還是我滿足不了你,所以你紅杏出牆,讓他來上你?”
楚蕎不可置信地擡頭,“你……”
這個人男人一向話少但出口的話,十有分九帶刺,只是他怎麼能出說這麼不堪入耳的話?
這一刻的燕祈然讓她陌生,因爲在她面前的燕祈然,是淡漠的,安靜的,溫柔的,孩子氣的,但她從未見過這般陌生的她。
燕祈然盯着她那雙明顯被人滋潤過的紅脣,鳳眸陰冷駭人,語氣帶着一絲尖銳的譏諷,“難道我錯了?他就沒碰你嗎?”
她的沉默,相當於默認。
“過來!”他聲音淡而冷。
楚蕎抿了抿脣,心中不甘願,卻依舊步上前去,她知道此時再觸怒她,她撿不上半分便宜。
他一伸手將她拉得坐在他邊上,一手捏住她的下頜,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而沉重地擦拭着她的脣,似是要抹去那個人留下的痕跡,喃喃道,“你想要什麼,你要做什麼,我都依你,爲什麼你就不能聽話一點?”
楚蕎脣上被他揉得生疼,卻一句話反駁的話也難以開口。
燕祈然的面容在跳躍的燈火下忽明忽暗,眉頭緊蹙,一雙冷光逼人的眼睛盯着她,“還是我真的對你太好,太寬容,你才一再忘了自己該屬於誰?”
楚蕎垂下眼睫,一絲莫名的痛悄無聲息的纏上心頭,卻又轉瞬被鳳寧瀾的身影掩映而去,快得讓她來不及捕捉它的由來。
燕祈然看着她的神色,眼底掠過一絲痛色,她以爲他真看不出她那些曲意承歡,逢場作戲的小手段,她以爲自己真的就騙過了他的眼睛嗎?
他只是不捨得爲難她,真的不捨得?
燕祈然鬆開手,起身朝內室走去,“把你身上給我洗乾淨再進來。”
楚蕎癱坐在榻上,長長鬆了口氣,這樣也好。
兇她吧、討厭她吧、恨她吧,怎樣都好,只要別再寬容溫柔。
她沐浴之後,進到內室,本以爲又會被他在牀上狠狠教訓一頓,結果他連碰到沒碰她一下,亦沒有再開口置問一句,她一直侷促不安,直到了天快亮才睡着。
她醒來之時,天色已近黃昏,室內一片安靜,有着獨屬於他身上的清淡藥香,燕祈然卻已經不在。
“王妃,要用膳嗎?”玉溪在簾外問道。
楚蕎回過神來,“嗯。”
說罷,起身下牀更衣,卻不經意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昨夜紮在手上的木刺,沙石都已經挑了乾淨,每一處傷口都已經上好了藥。
玉溪見她久未出來,於是掀簾進來道,“王妃,膳食已經備好了,王爺同赫連太子一道狩獵去了,明日才得回來。”
她與左賢王一道回來的事,單喜嚴令當時在場的侍衛不得透露一個字,故而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昨夜發生的一切。
“嗯,知道了。”楚蕎回過神來,繼續更衣,一雙手卻怎麼也不自在。
此刻,行宮的蘅蕪院。
高燒數個時辰的諸葛無塵方醒,晏子喬連忙差人將煎好的藥端了過來,“你真是嚇死我了,昨夜我們尋到谷中,遇到不少狼屍,卻怎麼也找不見你,我還以爲……”
諸葛無塵溫軟淡笑,接過藥飲盡,“現在不就沒事了。”
晏子喬將藥碗收起,問道,“你病成這樣,還傷了腳,怎麼從谷裡走出來的?”當時他從他們來的那條路回來,爲什麼就沒遇到?
諸葛無塵微愣,而後道,“我想再休息一會兒,你先出去吧,子喬。”
晏子喬愣愣地望着瞌上雙眸的男子,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的名字。
是子喬,不是阿喬。
她終於明白,縱然她與他相伴十年,卻從來不是他夜夜夢迴中的那個女子。
ps:抱歉,更得太晚了,胃疼得實在難受,去了趟醫院做胃鏡,輸液,折騰了一下午。帝宮歡:第一毒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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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情難續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