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報急文書的皇太極,正在宣大嗨皮。搶的叫一個爽啊,結果一份急報給了他也悶棍。陳思華登陸蓋州,兵力不下兩萬。這是什麼節奏?仔細的把文書看了一遍又一遍,皇太極反應過來了,自己還是小看陳燮了。或者說,自己從來就沒了解過陳燮。
沒法子,只好丟下多爾袞兄弟兩個,讓他們帶兵在後面押送搶來的錢糧人口。自己帶兩萬騎兵,星夜兼程往回趕。等他回到奉天,已經是八月底了。在半路上的時候,連續的彙報讓他放心了很多,陳燮不過是打了海州就跑了。儘管如此,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趕。
到了奉天,在城外看見濟爾哈朗,發現這個親信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煎熬啊!
進城之後,把代善和濟爾哈朗叫一起,問起這一仗的細節。濟爾哈朗聲淚俱下,講了整個戰鬥的進程。重點講了陳某人的三光政策。聽到燒光殺光搶光這個戰術的時候,黃太吉晃了幾下身體,還好及時伸手扶住。
回來之前,他就料到陳燮不會輕易的放過大金,沒想到這貨這麼狠毒。
各地的損失報告,接二連三的上來。堆了一桌子,黃太吉藉口要休息,讓兩人下去。然後一份一份的看下面上來的摺子,看完之後痛苦的捂着臉。太慘了,真是太慘了。有一個大概的統計數據,不算戰士。被殺的滿人男丁一萬餘,被擄走的女子和孩子,兩萬多人。整個後金纔多少人口啊,這一下算是大傷元氣了。
這還不算,前前後後燒燬村鎮三千多個,搶走糧食無數。海州、蓋州,都被放了火,燒的一乾二淨。這些城市,說實話建設起來沒個十年八年不要想,這傢伙拆遷防火。這才幾天的功夫。真是太可恨了。黃太吉倒是忘記了,他在宣大和北直隸乾的買賣。
這個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隨着多爾袞他們也回來了,八旗的旗主們都湊一起開會。必須正視這個登州營了。連續的不斷的情報顯示。登州營留在復州沒有走。還在那大興土木。黃太吉不顧各部的疲勞,帶着三萬主力南下,尋找陳燮決戰。其實他也知道。這一趟肯定白跑,問題是不走一趟,交代不過去。不走這一趟,很多人要造反的。怎麼也要做個樣子出來。
大路兩旁的樹葉已經開始發黃,已經是八月底了,氣候有點涼了。這個時候行軍還是比較舒服的,尤其是早晚比較涼快。過了鞍山驛,馬背上的皇太極,一直在四處張望。終於看見了一個被毀的村落,皇太極下馬看了看,殘垣斷壁之間,還有沒燒乾淨的木頭。村子裡的每一個建築,都沒有逃脫被燒燬的命運。
沒有多呆,皇太極便繼續南下,進入海州之後,悲憤的情緒達到了頂點,城內還在清理之中,這個城市除了城牆,全都過了火。空氣中充滿了焦臭的味道,濃郁的令人作嘔。被驅趕來清理的漢民奴隸,麻木的將一車一車的垃圾送出城。
炸燬的城門處,看見了濟爾哈朗指揮民夫修的那些工事。黃太吉看了真的很吃驚,如此複雜的工事,居然被填了一大半。不看他心裡還舒服,看完之後覺得這傢伙真是太逆天了。這都能打下海州,真是無法想象。
站在城頭上,黃太吉讓濟爾哈朗講戰鬥的細節,這傢伙一邊講一邊流眼淚。猛烈的炮火,這個不用解釋了,看看被轟的城垛子就知道了,那些炮彈,基本都被登州營回收了。跟着濟爾哈朗的解釋,黃太吉一臉沉重的四處查看。走到一片大土包的時候,黃太吉能聞到一股古怪的香味,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濟爾哈朗悲憤欲絕,仰面哭泣:“這裡埋的都是戰死和被殺的族人,這樣的坑有五十來個,每一個裡頭全是屍體。慘啊!逃出來的奴才說,男人只要高過車輪,就得死。”
黃太吉已經倍受打擊了,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挺住,否則大金真的要出大問題了。憑着強大的意志力,這一次黃太吉沒有吐血,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那種心如刀絞的滋味,還得強忍着。整個海州變成了廢墟,如果不是城牆還在,城市都沒有保留的必要了。
在城外休息一夜,黃太吉讓多爾袞打前鋒,繼續往蓋州前進。走了一天,到了蓋州。這裡也是一個樣,一片廢墟,耀州,也是一片廢墟。當天夜裡,大軍住在城外。
篝火點上,一羣人圍在篝火邊商議,今後該怎麼應對登州營。大規模的打一次是肯定的,不然陳燮這混蛋能把人坑死。一羣人圍着篝火默默無語,都是八旗的旗主。這個時候沒人敢輕易開口,只有看黃太吉的意思了。
“大家都看見了,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全新的對手。這個兇殘狡詐,所部戰鬥力極其強悍。海州城三千精銳,五千披甲奴。白日近戰,全面落下風。夜間近戰,打了一整夜,都沒能佔到任何的便宜。要不是濟爾哈朗及時撤走,鑲藍旗也打沒了。登州營已經撤到了復州,蓋州靠着海,我們沒水師,陳燮可以隨時在各處登陸。不解決這個混蛋,大金永無寧日。”
說到這裡,黃太吉看看衆人,結果都低着頭不說話。最後還是黃太吉點名道:“濟爾哈朗,你對登州營的戰術最瞭解,你說說該怎麼辦?”
濟爾哈朗面露難色,但是看看其他人的表情,知道不說不行了。
“要我說,連蓋州都不能要了。”此言一出,衆人的表情都變了。蓋州距離奉天才不過四五百里,騎兵殺過去不用五天吧?雖然心裡都不爽,但是沒人這個時候插嘴,都在等着下文。濟爾哈朗苦澀的繼續道:“海州一仗之後,最大的感受不是別的,就是登州營的火器犀利。鳥銃二百步,可以破棉甲,一百步,三層甲都能打穿。登州營的火炮更厲害,打三裡地都是小炮,輕便的很,兩個輪子。我可是親眼看見,三個人拉着就跑。再說排槍,那排槍打起來,跟下雨似得,打的還快,最多二十息一輪。大家可以想一下,三段射,會是什麼結果。”
這個不難算明白,200步開始射擊,三段射,就算戰馬跑起來,能衝到跟前麼?
“還有一個更要命,登州綠皮不知道穿的什麼衣裳,弓箭根本射不穿。我敢肯定,那不是甲,也不是棉甲。太邪門了,一個兩個還說的過去,上萬人都是這個情況。我們的斥候跟他們的斥候打過多次,弓箭在五十步射過去,無法穿透。頂多是往後一仰,什麼事都沒有。他們的的斥候,帶着一種弩,五十步能破甲。還有兩響的短銃,一般都是十五步開火,破甲很輕鬆。大金的斥候,都是些精銳勇士,楞是半點便宜都佔不到。”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但是大家都必須面對。年輕氣盛的都鐸,這個時候忍不住道:“難道就沒法子打敗登州營,打敗陳燮?”
濟爾哈朗道:“我總結了一下,今後登州營來犯,我軍當主動後撤,拉長他的補給線。以大批騎兵爲側擊手段,從側面,後面,發起攻擊。如果登州營固守,千萬不要發起攻擊,只能長期圍困。我們的優勢是騎兵的速度和近戰,如何充分發揮優勢,是今後的主要戰術。”
“難道不能我們也造大炮?”多爾袞也忍不住了,畢竟這個事關切身利益,這是對外,不是對內。濟爾哈朗搖搖頭道:“沒用的,我們的鑄炮的水準太低了。根本就不能跟人家比。笨重的紅夷大炮,大家都見過。四五千斤一門,搬運太麻煩了,打個四里地,基本就到頭了。還不如想點法子,從登州營買大炮。”
代善這個時候插嘴道:“不是讓人在明朝皇帝那裡搞反間計了麼?效果如何?”
黃太吉提起這個,忍不住苦笑搖頭:“這事情鬧的動靜倒是不小,但是沒用。皇帝不敢動他,大臣怎麼彈劾都沒有。”說到這,黃太吉扭頭對身後道:“范文程,你走一趟登州吧。”
范文程一直安靜的站在後面,這會出來硬着頭頭皮跪下,接了任務道:“臣願往。還請陛下明示,臣能做到哪一步?”
黃太吉眯着眼睛,久久思索,最終開口道:“你跟他說,除了朕的位置,別的都可以給他。”噗通,坐在木墩子上的都鐸掉了下來,驚呆的表情大家都看的很清楚。
“臣領旨,不知何時啓程?”范文程也是沒退路了,當了漢奸的人,沒幾個不拼命表現的。歷史上的漢奸,差不多都這個德性。哦,抗戰時期的漢奸,絕大多數不給力。
“不急,先等幾天,總的給人家帶一些禮物。”
中原戰場,陳奇瑜被拿下,局勢出現短暫的緩和,但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這個時候的陳燮,並沒有回到登州,而是悄悄的出現在山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