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刻意的回想,夾脊關那沒日沒夜的血戰,被小人算計的絕望,自己父親把戰死沙場當做一次偷懶的豪情,這一幕幕場景都浮現在鄭星朗的腦海中,隨着他的述說,展示在大家面前。
鄭星朗的部將雖都是從夾脊關而來,但重溫一遍過去也是令他們異常痛苦的事,他們的神情都變得哀痛起來,而錢不離駕下的杜兵和王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姬周國的內閣都瘋了不成?就連久經風雨的賈天祥臉上都露出了怒色。
鄭星朗的眼淚落下的同時,他的述說也告一段落了,帥帳中靜了下來,唯有姬勝情的抽泣聲還在時斷時續着。
“不離!!你要爲舅舅報仇啊!嗚。。。。”姬勝情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悲痛,一頭撲到錢不離懷中哭喊起來:“不離!我要你出兵爲舅舅報仇!不離、不離!”
錢不離看着姬勝情的臉眸,剛纔還象只快樂的鳥兒般的她,此刻已經哭得淚雨滂沱,柔滑的長髮被淚水沾在了臉頰上,更添加了幾分憔悴,肌膚相貼,錢不離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姬勝情身體的顫動,他憐惜的用手拍打着姬勝情後背,柔聲道:“你放心吧,有我呢!”
錢不離使了個眼色,侍立在後面的柯藍連忙走了上來,錢不離輕輕扶起姬勝情,把她送到了柯藍手中:“勝情,你先去休息一會,聽話,這裡的事情交給我吧!”
姬勝情用最大的毅力鬆開了自己的手,軟綿綿靠着柯藍,任由對方把自己攙扶進後帳。
鄭星朗抹去了眼淚,默默的看着錢不離,他發現對方將領的目光都集中在錢不離身上,連那個賈天祥也不例外,出身與軍旅的鄭星朗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在以前的歲月裡,每逢戰事到了危急時刻,他和部將們也在用同樣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親!
“這個消息真是讓我感到困惑!”錢不離沉吟半晌,終於緩緩開口了:“俗話說:無利不起早!我知道你們認爲內閣和軍部的大員們在做禍國殃民的事,可是如果沒有利益的話,他們有必要這麼做麼?”
“他們就是想逼死我家將軍!”秦重三在鄭星朗下首大聲說道。
“用把札木合引入中原的代價逼死鄭朔將軍,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些。”錢不離搖搖頭:“如果你說的話是對的,那麼我們的對手就太愚蠢了。”
“錢統領什麼意思?”梅自強驀然站了起來。
“放肆!”鄭星朗一聲大喝:“給我坐下!!”
梅自強身邊的屈成春伸手一拉,把梅自強拉回了座位上,不過梅自強還不服氣,依然在用憤怒的目光看着錢不離。
“對鄭朔將軍的死,我也很難過,但是憤怒是幫不了我們忙的,相反,還會讓我們犯下更多的錯誤,我希望大家能冷靜些。”錢不離沒有計較梅自強的無禮:“我懷疑。。。。這件事背後有人在佈局,鄭將軍,你們離開夾脊關之後,有沒有聽到過夾脊關的消息?”
鄭星朗搖了搖頭:“沒有,我手裡有密旨和金牌,沒有人敢留難我們,所以我們一直沿着大路行軍,行軍速度很快。”
錢不離沉吟半晌:“不管是誰在佈局,也不管他步的是什麼樣的局,有一件事是一定要發生的,札木合此刻已經殺進中原了吧?是這樣麼?鄭將軍?”
“是的。”鄭星朗點點頭:“我們離開的時候夾脊關士兵死亡已經近半,父親說最多還能守上兩天,此刻。。。。父親也許。。。。”
“鄭將軍節哀吧,事情已經這樣了,如何爲鄭朔將軍報仇,纔是我們的大事!”錢不離輕聲安撫了一句,閉上雙眼,竟自沉思起來。
坐在鄭星朗那一側最下首的屈成春突然開口說道:“錢統領,我們路過宜州的時候,發現宜州刺史百里克誠正在招募士兵,聽說他們要來福州剿匪,統領大人可有對策?”
“剿匪。。。。那就讓他們來好了。”錢不離睜開眼睛,如果不是此刻不能大笑,他肯定會控制不住自己的:“伯爵大人,讓你的人在宜州、雍州、洪州等地散發傳言吧,就說姬勝情殿下要帶兵北上抗。。。。寇!”錢不離差點說出一個‘日’字。
賈天祥一愣:“現在福州的局勢並不太穩,再說你以爲內閣會讓我們真的北上麼?”
“他們讓不讓是一碼事,百姓們知道不知道就是另一碼事了,不但要散播傳言,我們還要派出信使遞交殿下的上書,一路上聲勢搞得越大越好!只不過。。。。派誰去做信使呢?”信使的危險是顯而易見的,誰也不敢保證內閣不會找點藉口爲難信使。
“大人,讓末將的親衛去吧,那幫小子很機靈的。”杜兵開口說道。
錢不離想了想,點頭道:“也好,讓他們到達洪州後,易容改裝再逃回來,嗯。。。。僞造一個被人暗殺的現場,到時候,我們又有一個好藉口可以造謠了!”
鄭星朗的部將都是刀頭喋血的勇士,他們有的隱約明白了錢不離的意思,有的乾脆就聽不懂錢不離在說什麼,聽懂的人則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錢不離,造謠豈不是卑鄙無恥的勾當麼?這個錢統領怎麼能把這種事情擺在檯面上說?只有最下首的屈成春略一沉思之後,露出了欣賞的神色。
“大人,不要小瞧宜州,宜州一向富饒,如果百里克誠真要舉一州之力發兵福州的話,後果是很嚴重的。”屈成春說道。其實他本來不想說這番話,做爲一個初來乍到的人,謹言慎微纔是上策,不過他又很想試探一下錢不離,看看錢不離對宜州不屑一顧的表現是因爲狂妄、還是因爲胸有韜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