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不管多少土地在荒蕪,也不管有多少人在忍受着飢苦流離得日子,總會有那麼一小撮人過着日日笙歌的快樂生活。
福州府中,一個叫陳廣餘的子爵突然擺下了宴席,邀請福州府大大小小的貴族們來赴宴。如果換了個人,效果未必會如此的熱鬧,現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貴族是不會赴宴的,但陳廣餘是賈天祥伯爵比較信重的當地貴族,這個面子當然要給,而且還可以在酒宴中探探口風,天知道福州府的戒嚴還要到什麼時候!雖然貴族還可以在佩帶家族勳章的情況下出去走動,但城門是絕對出不去的,戒嚴已經嚴重干擾了貴族們的正常生活。
酒宴上的酒很淡,絕不是好酒,主人陳廣餘一臉的歉意的解釋道,因爲戰亂,福州府的糧食已經很緊張了,賈天祥伯爵大人正在策劃一項嚴格限制釀酒的政令,他身爲福州府的從事當然要秉承上意。
衆貴族們心中是怎麼想的不知道,但口中當然要奉承陳廣餘,而且還很自然的奉承到了賈天祥身上,大廳中響起了一片歌功頌德之聲,當然,還有幾個貴族悲痛的緬懷錢不離統領之死,其中一箇中年貴族竟然流下了眼淚。
酒宴上的菜餚也是出奇的清淡,還破天荒的沒有歌舞之類的表演,貴族們一個個都是享受慣了的人,酒象徵性的抿了一下、菜象徵性的吃了一口之後,就沒有人再動筷子了,不過也沒有人告辭,因爲身爲主人的陳廣餘一直坐在偏座上,把正中央的主座空了出來。
傻子都明白,真正的大人物還沒有到!貴族們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一邊在心中暗自猜測,這是在等誰呢?姬勝情殿下?還是賈天祥伯爵?
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從外邊疾步走了進來,衝着陳廣餘點了點頭。陳廣餘連忙站了起來:“各位先慢慢飲用。我去去就來、去去就來!”
衆貴族們也連忙站了起來,雖然陳廣餘的爵位不是太高,他們之中就有幾個子爵,但人家是握有實權地福州府從事,客氣一點是應該地。
時間不長,陳廣餘滿臉堆笑走進了廳門,殷勤的用手拉起掛在門口的珠簾,恭恭敬敬站在一邊。
一架很奇怪的木輪車被人推進了大廳。木輪車上端坐着一個清朗,嘴角帶着幾分笑意的年輕人,那年輕人臉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兩道銀白色、斜斜挑向鬢角的長眉,等等!銀白色長眉?大廳中的貴族都傻眼了,這是那傳說中、他們從來沒見過地,錢不離錢統領的標誌啊!!
“統領大人,您請、您請!”陳廣餘殷勤的話印證了貴族們的猜想。
衆貴族們站在那裡、面面相覷。錢統領不是已經被刺客刺殺了麼?他怎麼又活生生的出現了?陳廣餘宴請我們又是什麼意思?無數個疑問從貴族們心頭閃過,什麼都不知道的貴族皺眉思索着,知道些內幕的貴族臉上則露出了驚駭地神色。
錢不離的眼神從衆貴族身上掃過,不知道爲什麼。錢不離感覺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好了,借用自己那個世界的術語來形容,那就是自己好像長了一雙非常變態地遠視眼,遠處的東西在他眼下分毫畢現。如果這個世界有醫院的話。錢不離早就去醫院體檢一下了,可惜那只是假想,錢不離只能把自己的疑問埋在心中。此刻地錢不離早已忘記當日那妖魂說過的話,他已經是一個被易筋洗髓過的人。
望着那些或驚慌或緊張向自己迎上來的貴族,錢不離笑容更盛:“諸位,我身上有傷,不方便回禮,大家還是坐下談吧。”錢不離有一個很不爽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身份和他的權柄不相匹配,到現在爲止,錢不離還不是貴族,貴族必須由國王冊封,哪怕僅僅是一個不入流的爵士也要由國王冊封,這是姬周國爲了防止貴族過於氾濫所制定地規則。
姬勝情可以想出一個姬周國從來沒有的稱號、天威將軍來冊封錢不離,但是她不能平白編出一個爵位,爵位是這個大陸通行的、沿襲了數千年的規則,姬勝情倒不介意錢不離當上公爵,可惜這是不現實的,如果姬勝情強自冊封錢不離,只能讓錢不離成爲一個貽笑大方的僞貴族。
幸好的是,錢不離擁有極大的權柄,要不然光是禮節上的問題,他就無法應付過去,哪個敢來挑錢不離的毛病呢?
衆貴族們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其中有幾個頭腦快的人開始大聲咒罵起喪盡天良的刺客來,反應慢點的一面暗中抱怨自己、一面隨聲附和,奉承話沒有了,卻響起了羣情洶涌的討伐之聲。
“諸位,安靜一下。”有些話不想聽也得聽,要不然會讓人誤會自己對他們抱有敵意,所以錢不離等了一會纔開口說道:“我這次委託陳子爵把大家請來,是有要事要商議。”
貴族們發出的嘈雜聲安靜下來,他們帶着幾分不安、靜靜的看着錢不離。
“大家都知道我被人刺殺的消息了,也算是上天有眼吧,我還活着。”錢不離說道這裡自嘲的一笑:“當然,有些人就要失望了!”
“國之慶事、國之慶事啊!”一個貴族連忙插了一句。
“可是……我得心難過!”錢不離得眼神變得冷峻起來:“想我錢不離爲了福州府的和平,出生入死,以不到兩千的兵力強襲童林所部,又連夜趕往福州府活捉了浮樑,只歇息了半天,就奔襲數十里,打敗了方老生,最後招降了王小二,我這麼拼命、這麼辛苦爲的是什麼?還不是爲了大家能過上平安、舒適的日子?不用整天提心吊膽了!”
“那是、那是,統領大人之心可昭日月!”另一個貴族也插了一句。
“唉……”錢不離輕嘆一聲,很傷感得低下頭去。
其餘的貴族們看到有了說話的機會,紛紛搶着說話,一時間諛詞亂飛,什麼大義無私,什麼風姿高致,極力要把錢不離形容成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完人。
“謝謝、謝謝!”錢不離不無感動的點點頭,然後伸手向下一壓,示意貴族們安靜:“其實我錢不離沒有別的想法,我只是希望大家能理解我,我沒有太大的野心,只要能在福州留下一個好名聲,我就滿足了!請大家從心裡說句良心話,我的要求過分麼?”
十幾顆腦袋一起搖了起來,生怕自己搖的比別人慢。
“我知道,你們絕大部分都是好人,你們的關切令我感動。”錢不離緩緩的說道。
大廳中的貴族們互相掃視起來,這句話的意思太明顯了,絕大部分都是好人?那麼肯定有一個或者幾個不是好人了!再看看隱隱包圍到大廳外側的錢不離親衛們,錢不離來到這裡的目地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餘家寧男爵,你爲什麼要和王孟鬆一起,圖謀刺殺我錢不離呢?”錢不離的目光轉向了左側的一個貴族。
那個叫餘家寧的男爵一呆,臉色變得無比蒼白:“我……”
“爲什麼要刺殺我?我需要一個答案!真實的答案!餘家寧男爵,如果我錢不離做過什麼坑害姬周國、卑鄙無恥的事情,你儘管說出來,我是不會怪罪你的!”錢不離冷笑一聲:“但是,如果你說不出來的話,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餘家寧還是呆呆站在原地打着擺子,離老遠就能聽到他清晰的磕牙聲。
“餘家寧男爵……”錢不離像想起了什麼一樣,伸手掏出了一張背面印着紅色鳳凰的詔書:“不,你已經不是男爵了,殿下下令削去了你的貴族封號,餘家寧!到現在你還想繼續隱瞞麼?”姬勝情雖然沒有權力冊封貴族,但她有權力懲罰自己封地之內的貴族,‘殿下’不是白叫的。錢不離讓姬勝情削去餘家寧的爵位,是爲了不引起別的貴族反感,要知道有一種感情叫做:兔死狐悲!
“大人,不能怪我啊……”餘家寧突然跪倒在地上大聲哭嚎起來:“是……是王孟鬆拿着王子殿下得密信逼着我幫他得,真的不能怪我啊!”
“王子殿下要殺我?”錢不離冷笑一聲:“餘家寧,你編造謊言的水平真是太蹩腳了!”
“大人,我說的全是真的,絕沒有一句謊話啊!”餘家寧哭嚎道:“要不然,我哪來的膽子……餘家寧喊道這裡,身體突然一抖,軟倒在地上。
一個親衛連忙走上去探了探餘家寧的呼吸:“大人,他昏過去了。”
“把他帶走吧。”錢不離搖了搖頭,隨後自言自語起來:“王子殿下要刺殺我……”
“大人,我看他的話都是真的,要不然也不會激動成這個樣子。”程達在錢不離身後接道,他的聲音剛好能讓大廳中的貴族們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