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起來吧。”
艾沃爾八世拉住那婦人手腕,將她拽到懷中:
“我的夫人還是這麼體貼。”
沒錯,這衣裝和最低賤舞女別無二致的女人,就是艾沃爾八世的妻子,翠琦夫人。
一國的國母如此穿着,實在是有失身份。
但這是艾沃爾八世的要求,他喜歡自己的妻子穿成各種暴露樣子——當然,僅限於內廷中。
翠琦慵懶地倚靠在艾沃爾八世懷中:“殿下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原本艾沃爾八世是不喜歡在後宮談論正事的,可今天心情的確不錯,便炫耀式地將自己和加圖根間的交鋒講了出來。
“那個六指混蛋,平時總是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結果怎麼樣,不還是被我抓住了私心?”
“想憑一場虛無縹緲的戰爭讓我進退失據、對他言聽計從,也太瞧不起我了。”
翠琦笑着道:“殿下還真是英明,看來我的擔心是多慮了。”
艾沃爾八世有些好奇:“擔心?你擔心什麼?”
“其實,早些時候,我弟弟來過。”翠琦道:“他也和我說起了戰爭的事情。”
“昆汀啊。”艾沃爾八世緩緩點頭:“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對於這位妻弟,艾沃爾八世還是頗爲信重的。
這十幾年和加圖根對抗下來,艾沃爾八世取得的唯一重大成果,就是讓昆汀成爲了公國元帥,掌握着禁軍、以及各地軍隊的統兵權。
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是艾沃爾八世的命令,昆汀就會不折不扣地執行下去,不達到預定結果決不罷休。
當然,艾沃爾八世也知道,昆汀本人難免要在其中撈點好處,但他不在乎——這纔是人該有的私心,誰會像加圖根那樣,事事表現得像是個聖人?
翠琦故作不滿將頭轉向一旁:“哼,你們這些男人啊,成天拿我當傳話筒,就沒有一個真想要見我的,有什麼話,你自己去問他好了。”
艾沃爾八世很吃這種小情趣,他在翠琦耳邊道:“好啊,那我今天晚上就去他的莊園裡,明天再回來。”
昆汀爲人不僅貪婪,而且極度好色。
在他的莊園裡,總是會有來自大陸各地、各種族的美人,那幾乎已經成爲了整個公國最出名的聲色場。
“不許去。”翠琦表現出了十足醋意。
“我就是要去,你能把我怎麼辦?”艾沃爾八世笑着道。
翠琦轉回頭來,手指放在艾沃爾八世胸口,解開釦子向內探去:
“不許去!”
艾沃爾八世身子一顫,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了,不去、不去,先說正事。”
眼中閃過一絲勝利的笑意,翠琦也不再拖延,開始轉述昆汀的意見。
作爲公國元帥,昆汀也許不那麼稱職,但也收到了雷文即將進攻艾沃爾公國的消息。
在昆汀看來,這純粹就是一個笑話,根本就沒有向上彙報的價值。
只不過出於職責所在,他還是把這條消息送到了內閣。
加圖根的反應引起了昆汀的警惕。
他竟然在收到消息後,立即就趕到了婆娑宮。
作爲艾沃爾八世的妻弟,昆汀深知自己並沒有擔任帝國元帥的才能,之所以能坐穩這個位置,只是加圖根和艾沃爾八世之間鬥爭後平衡的結果。
昆汀也知道,加圖根一直看自己不順眼。
那麼藉助戰爭爆發的藉口,裹挾貴族們的輿論,摘掉自己公國元帥的頭銜,換上加圖根的自己人,就理所應當了。
所以昆汀纔會來找自己的姐姐,希望翠琦能夠提醒艾沃爾八世,千萬不要中了加圖根的“奸計”。
翠琦也沒有完全的實話實說,比如昆汀爲自己算計的部分,而是換了種表達方式:
“殿下,昆汀是咱們手上最有力的一張牌了,您可千萬要注意,別被加圖根給騙了。”
聽完翠琦的話後,艾沃爾八世的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
自從繼位後,他始終都沒能掌握完全的權力,所以對這方面非常敏感。
“還得是自己人體貼。”艾沃爾八世撫摸着翠琦的後背道:“這個加圖根,總是一副爲了公國的樣子,我都要被他給騙了。”
“他竟然用這種卑劣手段,想要剪除我的羽翼。”
“連兵權都想碰!”
“我早晚要把他那六指一根根全剁下來!”
翠琦趕緊端了杯酒,遞到艾沃爾八世面前:“殿下不要生氣,爲他這種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反正咱們已經有所警惕,之後對加圖根的要求,一律不許就好了。”
艾沃爾八世飲下杯中美酒,緩緩舒了口氣:“唔……是天使之淚啊。”
他嘴角勾起笑容,又想到了雷文竟然要來攻打自己的事情。
如果雷文真這麼做了,艾沃爾八世倒不太想殺他。
“到時候閹割了養在宮裡,爲我發明創造點東西,也是一件樂事。”
與此同時,首相官邸。
加圖根解開長袍掛在門口的衣架上,逗弄了一下躺在門邊、已經陪了他11年的黑毛老狗。
走到書桌旁,脫下皮靴,換了雙拖鞋,加圖根書舒張着有些發脹的腳掌,陷入了沉思。
對於這場戰爭,加圖根有自己的想法。
作爲公國實際上的掌權人,加圖根很清楚菲頓諸城邦包夾在兩大帝國中的尷尬處境,所以對於周邊局勢一直都有所掌握。
他了解雷文的全部生平。
雷文·奧塔·格里菲斯,1173年出生,同年被蒙恩城孤兒院收養。
1188年,被孤兒院開除,混跡於街道,極度好色,人稱“小蜜蜂”。
1193年,唐納德暴斃,雷文繼承格里菲斯家族爵位。
之後短短3年,雷文不僅將格里菲斯家族領地盡數收回,更是從零開始,成爲了三階魔法師。
稱得上是少年天才。
如今,1199年,27歲的他已經是雪楓郡郡長,擁有雄鷹領、雪楓領、赫蘿領三塊領土,勢力之大,與子爵無異。
想到這裡,加圖根幽幽嘆了口氣:
“唉……相比之下,大公殿下,就太不成熟了。”
在加圖根看來,雷文的理由雖然冠冕堂皇,爲帝國開闢第二戰場也看似很有道理。
可縱觀雷文的成長軌跡,加圖根不認爲這是一位會發瘋冒險的人,這背後一定還有着更深層次的秘密。
而如今整個諾德行省,能指使雷文這麼做的人,只有一個——
安東尼·梵雅·愛德華茲。
這位總督作爲凱恩斯十六世的心腹,一定會想盡辦法討好他的陛下。
如今凱恩斯帝國最缺的是什麼?
是前線的糧草。
而諾德行省剛剛經歷蝗災不久,擠不出糧食來。
艾沃爾公國由於地處盆地、四周環山,向來物產豐饒,也基本沒有受到蝗災侵擾,不缺少糧食。
安東尼指使雷文做出頭鳥,應該只是前期施壓,就是爲了向艾沃爾公國索要糧食。
其實作爲菲頓諸城邦的一員,艾沃爾公國的國策也一向是扶弱擊強。
如今凱恩斯帝國衰弱,只要安東尼開口,加圖根也不是不能給他輸送一批糧食。
之所以沒有這麼做,可能是安東尼不想背上私交別國大臣的罪名吧。
“嗯……”
舒展了一下筋骨,加圖根取出紙筆,給喜歡出汗的左手戴上了一隻特製的六指手套,開始起草一封私信。
大意就是,他已經知道安東尼爲什麼要這麼做,沒有必要真的打起來,想要多少糧食,開口就是。
這封信很快寫完、裝入信封。
印上自己的印章,加圖根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他之所以死握着這代表權力的印章不放,不是因爲貪戀權位,而是因爲艾沃爾八世實在是不爭氣。
前任大公將公國的未來託付給了加圖根,他不希望在自己活着的時候,眼睜睜看着艾沃爾八世把整個公國禍害掉。
加圖根一次次地嘗試給艾沃爾八世機會,但收穫的只有一次次失望。
這一次,艾沃爾八世的反應,更是讓他失望已極。
其實在會面時,加圖根就不止一次向艾沃爾八世暗示過這件事背後的貓膩。
如果艾沃爾八世能站在公國的角度思考問題,無論答案是對是錯,加圖根都會覺得欣慰。
可是這位大公,卻將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權力鬥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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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臣也好,權臣也罷……”
“一切爲了公國。”
下定決心,加圖根再度開始起草另一封私信。
這封信,是送給嘆息高牆的守將旺達伯爵的。
信中,加圖根表示,不必太重視雷文,他鬧不出什麼花樣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真的發生戰爭。
但旺達必須要假傳一些情報,最好做出一副嘆息高牆岌岌可危的樣子來。
加圖根則會藉此機會向艾沃爾八世施壓,將財政大臣的人選定下來。
不過另一方面,加圖根也表示,如果自己判斷有誤,雷文真的膽敢侵犯艾沃爾公國邊境,那麼旺達就可以搶先出擊。
主動滅掉雷文的部隊,讓安東尼好好長長記性。
艾沃爾公國也不是好惹的!
至於外交層面,菲頓諸城邦向來同進同退,旺達不必有後顧之憂。
也許凱恩斯帝國真有能力兩線作戰,但同時面對菲頓諸城邦和因薩帝國,絕不會是他們想看到的局面。
寫完這兩封信,加圖根叫來自己的心腹,讓他通過秘密路線把信箋送出去。
走到自己府邸頂樓,加圖根看着天空,心情卻並不開闊。
忽然,一個黑點從城中某處拔地而起,飛向了天空。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已經到了4月下旬。
距離雷文從雪楓郡出發也過去了近20余天。
加圖根並沒有收到安東尼的回信。
另一邊,雷文帶領部隊,從雪楓郡出發,途經希波克郡、德比郡,來到了霍吉斯郡的蒙恩城外。
再往北大約150公里,就將進入艾沃爾公國的領地。
雷文的行軍速度並不很快,每天大約30公里。
可即便如此,除了雄鷹軍第1、第2軍團外,西北五郡的5個軍團都或多或少地出現了掉隊跡象。
於是雷文決定繞道蒙恩城外暫歇。
一方面是等候那些掉隊的傢伙;另一方面,則是在真正攻打艾沃爾公國前,他還有些必須要見的人。
整理好衣裝,雷文離開軍隊,只帶着鬣狗等數名侍衛進入了蒙恩城。
本來埃裡克也想跟着保護雷文的安全,但被雷文拒絕了。
一來,軍中還是需要有人穩定大局。
二來,如果真有人不願意雷文出發,那麼雷文不可能活着走到這裡。
阿科瑞也選擇與雷文同行。
看着蒙恩城的街道,雷文頓時生出了一種時過境遷之感。
上次來時,還是解決吸血鬼事件,如今威廉都已經成爲了他的奴僕。
街上行人躲避着雷文的馬蹄,絲毫不敢與他有任何視線上的接觸,等他過去之後,纔會有洶洶議論。
經過魔核強化,雷文的聽力遠超常人,將這些議論盡數收入耳中。
“瘋子”、“小蜜蜂”、“作秀”等關鍵詞頻頻出現。
最主流的議論,還是看雷文什麼時候會把牛皮吹爆,以至於下不來臺。
還有人說,也許雷文來蒙恩城,就是找臺階下的。
並沒有將這些議論放在心中,雷文將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了下城區的變化上。
雖然街道上還是不可避免地瀰漫着臭味兒,這是這時代大城市的通病,但至少看起來街面上整潔了許多,還有不少公共洗手間建立了起來。
雷文甚至還看到了路燈,要知道這在從前可是上城區的專利。
看來丹妮絲在這裡,也做了不少事情。
街面上巡邏的治安軍遇到雷文,都會主動向雷文鞠躬。
原“染血魚叉”的首領、現任的治安軍指揮官韋伯也守在路邊,對雷文恭敬行禮。
看到這一幕,雷文有點動心,想把治安軍也拉出去——他們雖然不如雄鷹軍,但至少比那5支雜牌軍團強多了。
當然,這也就是想想,泰隆伯爵可不會允許雷文從他手底下割肉。
一路來到蛇堡,泰隆伯爵的幼子、海德子爵打着招呼迎了上來:“嘿,我的兄弟,久疏問候了!”
雷文下馬,給了海德一個大大的擁抱:“聽說你的婚期定在了下個月,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當初雷文婚禮的時候,海德可沒少給他灌酒,現在看來是報復不回去了。
“早就訂好了時間,都準備給你發請帖了。”海德和雷文並肩向內走去:“可誰能想到,你竟然弄出了這麼大的聲勢——我總不能等你打完了再結婚吧。”
“不過,你這次要只是虛張聲勢,那我也不是不能找藉口延期一下。”
“你見過帶着4萬大軍虛張聲勢的?”雷文啞然失笑:“你父親是什麼態度?”
“你自己去問他好了,托馬斯大主教也在。”
說着,海德壓低了聲音,瞥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阿科瑞:
“提前給你提個醒,安東尼也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