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桑榆模糊的容臉。
這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禁不起近看,近看之下,什麼都是猙獰可怖的。
他喉間滾動,吞下了那一口水。
水乃生命之源,腦子逐漸清醒過來。
“這是什麼地方?”他音色沙啞。
桑榆很是欣慰,他沒死,還能好好的說話。雖然這脣有些發黑發青,看得出來他中了毒,所幸腦子是清醒的。
“我們摔下來了,也不知是什麼地方。”桑榆環顧四周,“不過這兒有一條地下河,我們應該可以沿着河走出去。”
只是李朔傷得不輕,護着她滾下來,更是毒上加傷。
眼下都是亂石,還有雜亂生長的矮樹,因爲長久見不到光亮,所以這些樹是不可能長得高大。
“你還能走嗎?”桑榆問。
李朔閉上眼睛搖搖頭,他的腿上有傷,又中了毒,身上一點氣力都使不出。內力受掣,真氣渙散。
“你等我!”桑榆的腿上綁着短刃,這還是李朔送她讓她防身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她力氣不大,圻點樹杈就得費好大的勁兒。
他躺在那裡,看着她弄得渾身大汗,然後用外頭的褙子撕成條狀,給他綁了一個簡易的擔架,然後在前端繫上繩結。
“我背不動你,但我可以拖着你走。”桑榆一抹額頭的汗珠子,費力的將他移到架子上,“走的時候你抓緊點,我怕把你顛下來。”
語罷,她還真的當牛做馬了一次。
她身上有血跡,即便有他護着也是難免受傷。
不過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喊疼,只想着怎麼帶他出去。
李朔中了毒,她不知道這毒會不會要命,是以得儘快離開這裡。
四下有些黑,桑榆只能沿着河邊走。
她力氣小,走兩步踹兩口,實在拖不動了就給他喂水,時刻讓他保持清醒。
奇怪的是,李朔覺得此前身子疲軟無力,可漸漸的竟然有所好轉。體內的毒似乎散了一些,而且……有消退的趨勢。
這是什麼緣故?
肩頭被磨破出血,她沒敢停下。
雙手掬了水,急急忙忙的遞到了李朔的眼前。
李朔望着她,一眼就能看到她虎口的傷,鮮血正在往外溢。喝進去的水裡,有鮮血的滋味。
“還不知道要走多久,爺你可得撐住了。”她面色慘白,拭去額頭的汗,“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樣,我都會帶着你離開這兒。”
他問,“若我死在此處呢?”
她頓了頓,“那我就把你的屍體帶出去。”
“你當時爲何不跑?”他又問。
桑榆苦笑,“我若是跑了,你怎麼辦?若真的要跑,現在的時機比當時更好。爺不必擔心,我哪兒都不去。”她抓起拖帶,“我還等着禍害爺的後院呢!”
李朔意味深長的笑着,“後院獨你一人,你要禍害誰呢?”
“那我就禍害爺。”她咬着牙拖着他往前走。
他凝視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眸。
可是這條路,好像怎麼都沒有盡頭,桑榆又餓又累又困,快要扛不住了,這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