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的撲面而來,言昭一個激靈,下意識的收回目光,迴轉身子看向那抹飄零的魂魄,纖瘦的身影越發的虛幻不清,風一吹,她虛無縹緲的影子便跟着不停的晃動,薄如蟬般的靈魂,正在漸漸的變得透明。
言昭看得心驚,眼眶內未乾的淚痕瞬間又蒙上了一層,幾次張口語言,視線觸及她哀求的眼神,都給嚥了下去。
宇文皓強忍着身上傷口裂開的疼痛,眉頭緊蹙,身上發間都給淋溼了,可他像是渾然未覺,一雙浩瀚的黑眸從進門的那刻,便停留在她的身上,不再移動分毫。
她仰面望着她,一雙澄澈的眸底閃過一絲諱莫如深的黯然,撲閃的睫毛緩緩垂下,遮去眼底那抹哀慼的目光。
言昭無聲的向她訴說着:“雅兒,不要走,你擡眸看看他,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你看啊,你捨得就這麼走了嗎,你捨得丟下我,丟下他,就這麼走了嗎?”
夏雅的目光透過她望向門口的那道身影,他一身的明黃,刺疼了雙眼,棱角分明的俊顏,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樑,一雙深邃幽然的黑眸,相見,宛如昨日,可他瘦了,憔悴了,眼眶凹陷了下去,灼灼的黑眸也變得有些無神。
她看着看着,淚水沿着臉頰滑落,“啪”好似清泉叮咚般的聲響,恰好滴在言昭的手背,冰涼的淚珠,卻好似滾燙的,灼傷了她的手背,她下意識的往後一縮,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背久久。
他望着那道單薄的身影,素衣裹身,纖瘦的身子更顯得柔弱,顫巍巍的雙肩,有如迷失的羔羊,宇文皓看着不覺喉間一緊,近乎哽咽的情緒,一時壓滿心頭。
“言昭,答應我,替我好好愛他!”她的聲音宛如天籟,更恰似從天邊傳來,那樣的虛幻,她的身影越來越淡,周身好似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靄中,虛幻而不真實。
言昭仰着頭,眉頭緊鎖,抿起的嘴角強自忍着哭意,不敢過於大的反應,只得不動聲色的向着她搖搖頭,定定的凝視着她:“不,我不會替你愛他,不會!”
她像是能夠感應到她心裡的想法,一雙眸子越發蒙上了悽楚,哀求道:“言昭,我走了
,能在生命的最後,再看他一眼,我已經很滿足了,以後,你就是你,是他愛的,言……昭……”
她的聲音隨着她的身影,一同消散在上空,帶着她最後一縷靈魂,隨風散去。
言昭陡然伸出右手,朝着她離去的方向抓去,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可徒留一片虛無的空氣。
若不是她手背上的淚滴還未完全的幹,她當真以爲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她沒有出現過。
言昭愣愣的癱軟在蒲團上,目光呆滯的注視着前方,心裡涌上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壓得心頭喘不過起來。
身後,那道昂然的身影緩緩靠近,在她身後緩緩蹲下,雙手攬上她的雙肩,大掌有力的握緊,許是感受到了她那股悲涼的哀傷,薄脣抿了抿,只是無聲的用手掌上的力度,安慰着她。
她緩緩轉身,悽然的眸光迎上他關懷的目光,嘴角動了動,可話未語,淚先留,剛纔忍住沒哭的淚水,這刻瞬間凝聚在眼底,宛若傾瀉而下的瀑布,怎麼都止不住。
他細心的以指腹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哪怕那淚水像是怎麼拭都拭不盡的,他也耐着xing子,拂去每一滴淚水。
她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靠近他,第一次認真的去凝視他,指尖緩緩探上他的臉龐,這個倨傲不凡的男人,擁有着天下最爲絕美的容顏,完美無瑕的臉龐,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桀驁凌然,那是屈駕於一切之上的絕對強勢。
他的眸光永遠是深邃而內斂,散發着幽深的瞭然,好似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中,做到了然於胸。
夏雅,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愛的男人,你用心,用生命愛着的男人。
言昭每撫上他的容顏,心中便對着夏雅說這麼一句,但願她能在去孟婆橋的路上,聽到她的心聲。
宇文皓看着她目光有些渙散,神色古怪,黑眸染上一抹狂怒,那濃烈的怒意,好似屋外的暴雨,能夠瞬間籠罩。
他定定的凝視着她,眼底閃過濃濃的心疼和不捨,喑啞的嗓音,夾雜着一絲極力壓下的怒火:“走,跟朕回宮。”
他有力的大掌一攬,將她整個往
懷裡一帶,隨即攬着她的腰站起身,乾裂的脣角因說話的力度再次被扯開,一絲鮮血瞬間印了出來。
“我不走。”她斂了斂神,伸手拂去自己臉頰的淚痕,吸了吸鼻子,就那麼睜着一雙紅紅的杏眸,說着惱人的話。
他攬着她腰際的大掌微微收緊,一雙沉斂的眸子緩緩發黑,深諳如夜,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儀,伴着室外呼嘯的風聲,耐着xing子,再次將話重複了一遍:“跟朕回宮!”
“我不走!”她不走,因爲她舍不下那剛離去的身影,她貪戀她一時給予的理解,她是她一直以來堅定的信念,可如今,那道言昭一直以來自認爲的信念突然就這麼轟然倒塌了,她的人生彷彿在一瞬間失去了方向,找不到能夠支持她在這皇宮待下去的支柱。
因爲他是她愛的,所以言昭總是帶着複雜矛盾的心境,呆在他的身邊,呆在她隨時能看到的地方,替她感受她所感受的,替她以言昭的身份活着。
可現在,她就這麼毫不眷戀的在自己眼前消失,不,或許她是不捨的,可一抹孤魂卻怎麼都鬥不過命。
那抹危險的氣息逐漸靠近,他的眸光愈發深沉,薄脣抿着,一言不發,只是用那雙如墨的黑眸凝視着她,像是要從她的眼眸中看透內心,帶着洞察的精芒。
言昭眨了眨眼眸,臉上有些掛不住,低垂着眼瞼避開他凌厲的視線,微皺的眉頭,對於頭頂傳來灼熱的熱度,很是不習慣。
“主子,這些經文只抄了一半,我讓蕊香給拿了回來,你看……”雲落手裡捧着一疊厚厚的經文,一邊還在整理着,一邊低頭走路。
她剛擡眸,往裡踏的腳步便猛然一頓,瞠目結舌的看着前方,有些不確信的開口:“皇,皇上?”
“雲姑姑,趕緊替你家主子把這裡的行李收拾下,咱們即可回宮。”他薄脣輕勾,嘴角染上肆意的狡黠,灼灼的眸光帶着熠熠的光芒,竟是有那麼一絲難以言喻的得瑟。
“這……”雲落看着兩人彆扭的拉扯着,大致猜到了幾分,不由得將目光投向言昭,顯然,她是有感覺到她的抗拒,心裡有一絲爲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