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做客

074 做客

待趙均瑞離開,蘇珉讓人喊了蓉卿出來。

蓉卿出來時,就瞧見蘇珉和齊宵兩人很清醒的坐在桌邊喝茶,哪裡有半分醉態,她暗暗感嘆,說起來只怕也只有周老和鰲立兩人是性情率真,說不醉不歸就真的酩酊大醉,哪裡像他們人前醉的東倒西歪,一沒了人就立刻清醒過來。

她懷疑趙均瑞的醉態,也是裝出來的。

“四哥。”蓉卿笑眯眯的走過來,乖巧的在蘇珉對面坐了下來,又側眼瞪了眼齊宵,誰讓他不提前和周老通個氣……

蘇珉語氣平淡的道:“說吧。”也看了眼齊宵。

齊宵一副事外人的樣子,坐陪喝茶。

“是這樣的。”她老老實實的將當時在九蓮庵怎麼下山的事情說了一遍,略過中間救齊宵的那部分,全然只當齊宵行俠仗義施以援手送她們主僕回永平的,“我當時沒有和您說,是怕您擔心我。”

齊宵喝茶,嘴角笑意盎然。

蘇珉轉頭過來看着齊宵,確認道:“真的是這樣的?”

齊宵看向蓉卿。

蓉卿擠眉弄眼,示意他配合自己。

“嗯。”齊宵微微頷首,肯定蓉卿的說法,蘇珉這才放了心,朝齊宵道,“沒有想到你還救過舍妹。”他鄭重的站起來,朝齊宵抱拳行了大禮,“大恩不言謝,蘇某銘記在心!”

齊宵也沒有料到蘇珉有這出,驚的站起來讓了他的禮,回道:“八小姐已是謝過我了,當時也不過舉手之勞,你若這樣鄭重,到顯得我事出有因了。”

蘇珉笑了起來,拍了齊宵的肩膀:“成!那就不多說了。”兩人又並肩坐了下來。

蓉卿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暗暗朝齊宵豎大拇指。

齊宵輕笑。

待蘇珉出去辦事,蓉卿偷偷去外院尋齊宵,就叮囑道:“四哥那邊你不準說漏嘴了,他若是知道我還有事瞞着他,定是會不高興的。”

“知道也無妨。”齊宵不以爲然,“事無不可對人言。”

蓉卿就瞪着他:“我可沒有齊公子大方,若是說出去四哥還不知怎麼想我呢,再說,我不也都坦白了,哪有你說的這樣嚴重。”

齊宵輕笑着點頭,一副不想和她爭論的樣子,換了話題:“你要去城郊?”

“嗯。”昨天她和明蘭說話,定是被他聽到了,“你認識?那邊的花怎麼樣?”

齊宵點點頭:“以前辦事曾路經過,到沒有你說的那麼大,不過一個小的花場,你若想去,改日我帶你去。”

“那真是求之不得。”蓉卿笑着點頭,“我一直想去看看,以前在家裡沒心思伺弄這些,如今這裡這麼大,若是不種些花就顯得空蕩蕩的!”

齊宵沒有反駁,回道:“等我安排好告訴你。”

蓉卿笑着點頭。

第二日一早,世子府的媽媽進府裡來,蕉娘請了蓉卿出來,那位媽媽就笑道:“我們世子妃知道周將軍的妹妹到了北平,就想着請小姐去府裡坐坐,也不知小姐得空不得空。”

世子妃相請她就是不想去,也不敢說不得空啊。

“那真是榮幸之至。”蓉卿朝媽媽微微福了福,回道,“蓉卿先與兄長稟告一聲,再遣了人去世子府上回話,媽媽看可成。”

兄妹兩人在一起,出門自是要和兄長說一聲,這並不奇怪,那位媽媽就點着頭道:“那奴婢這就去回世子妃的話。”蓉卿笑着點頭讓蕉娘送她出去。

“去外院看看四哥在不在,若是在就將世子妃請我去做客的事情與他說一聲。”她初來乍到並不瞭解他們幾個人彼此間到底親到什麼程度,尤其是趙均瑞,她不得不防備。

明蘭應了去了外院,過了一刻她回來了,回道:“少爺不在,但奴婢遇見齊公子了,齊公子說既是世子妃相邀還是去瞧瞧的好,稍後他也要去世子府,可順道與小姐一起。”

這個人,好像回北平後就沒什麼正事了,整日待在家裡的?

“這敢情好。”蓉卿笑着點頭,到並非她怯場,只是若有人在身邊陪着,心裡總歸底氣多一些,想了想又補充道,“你讓青竹去外院說一聲,準備馬車,再遣個小廝去告訴四哥一聲。”

明蘭應了出門囑咐了青竹,青竹就去了外院。

蓉卿回房換了件湖綠杭綢的褙子,配了件月白的挑線裙子,耳朵上墜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米,梳着半月髻左右各別了一枝銀燒藍蟹爪菊紋簪,清清爽爽的俏麗可愛。

“您都十四了。”蕉娘雖看着喜歡,可還是道,“這樣子瞧着哪裡像快要及笄的人,我瞧着不過十來歲的樣子!”就覺得蓉卿看着太小了。

蓉卿眨眨眼,笑道:“女人一生追求的,不就是看上去年紀小點嘛,我這樣豈不是正好。”說完,挽了他的胳膊朝外走,“我帶着明蘭和明期還有青竹紅梅一起,您在家裡好好歇一歇。”

蕉娘笑了起來,點頭道:“知道了,您就是怕我左右的規矩的匡着你。”又道,“在別人家做客,可要仔細些,要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免得被人輕瞧了。”

蓉卿點頭應是。

幾個人一路去了儀門,馬車早早停在門邊上候着,蓉卿一眼就瞧見身姿筆挺端坐在馬背上,穿着一件墨綠杭綢直綴的齊宵,遠遠瞧着就像是從畫裡漫步走出來的少年,她笑着朝他擺擺手,道:“一會兒我若是怯場了,你可得替我撐一撐啊。”

齊宵也正在打量她,大大的眼睛笑彎的如月牙一般,明亮清澈,俏皮梨渦嵌在嘴角更添了一分生動活潑,就這樣站在那邊,笑盈盈的朝他擺着手,他忽有種錯覺,就覺得這樣的畫面,像是久遠以前就曾經發生過,而對面的人也是認識了許久的人,沒有陌生不需要磨合,無論哪方面都這樣讓人覺得的舒服熨帖。

眼中一點一點浮現出笑意來,他微微頷首道:“我會直接拉着你回來,免得在世子府丟人!”

蓉卿哈哈大笑,踩在腳蹬上了馬車,又掀了簾子問齊宵:“遠嗎?要走多久?”齊宵回道,“約莫一刻鐘的樣子。”

“那就好。”蓉卿放了心靠在了車壁上,明蘭和明期跟着上來,青竹和紅梅則是坐在車轅上,一輛車一匹馬就嘚嘚出了院子。

出了南牌樓一直往北,路上時有貨郎挑着擔子叫賣,但比起東長街的熱鬧,這樣越往裡面走越是安靜,果然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樣子,馬車停了下來就聽外面有人喊齊公子,不知道齊宵說的什麼,馬車動了起來顛簸了一下就進了世子府。

又在府裡走了約莫半刻鐘,馬車才重新停了下來,有婆子喊道:“蘇小姐,到了!”明蘭掀了簾子和明期先下了車,蓉卿踩着腳蹬走了出來,就瞧見眼前隔着外院的圍牆上,密密麻麻的爬了一層爬山虎,綠油油的很是喜人,院子裡亦是種了許多的花花草草,蓉卿略略掃過……

“我就在外院”齊宵負手走了過來,不放心的叮囑她,“你若是有事便着人去告訴我一聲。”

內院他不方便進去,蓉卿微微頷首,回道:“好!”齊宵就朝她點了點頭,目送她進去。

蓉卿朝他擺擺手由人扶着,上了清帷小油車,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外頭有人喊道:“小姐,到了!”蓉卿就下了車,瞧見車停在一個名叫榮善苑的院子前頭,上午去府裡請她的那位媽媽帶着四個丫頭早就候在了門口,見着她下車就笑着迎過來,“世子妃正在院子裡等您呢,蘇小姐請。”接了明蘭手裡的傘。

“有勞!”蓉卿微微頷首,跟着婆子進了院子,院子裡頭收拾的很乾淨,也是鬱鬱蔥蔥的種了些花草,她上了臺階,已有機靈的小丫頭提前打起了簾子,蓉卿微微笑着跨了進去,就有一股涼意撲面而來,解了身上的暑氣。

門口豎着八扇楠木鏤空牡丹花卉的屏風,隔着屏風裡面的說笑聲傳了出來,蓉卿身邊的婆子就回了一聲:“世子妃,郡主,蘇小姐到了!”

蓉卿微微挑眉,沒想到毓敏郡主也在。

她繞過屏風,就瞧見正中的玫瑰牀上對面坐着兩位女子,右手邊的約莫十七八歲,長眉杏眼皮膚瓷白,梳着高髻別了一支赤金鳳凰展翅的步搖,點着紅寶石的流蘇綴在額間,襯的她嬌豔美俏又不失端莊大氣。

她穿着一件白底紅杜鵑的褙子,寬大的袖子正搭在肚子上,那裡微微隆起約莫有五六月身孕的樣子。

蓉卿微微一福,喊道:“蓉卿給世子妃請安。”

世子妃姓楊,是開朝八大將之首的楊家嫡女,出身於顯赫的蔡國公府。

“蘇小姐免禮。”楊氏伸出手來虛虛一擡,笑道,“常聽敏兒說起你,今兒總算是見到真人了,果真是俏麗可愛,落落大方!”毓敏郡主閨名趙玉敏。

蓉卿垂着頭臉頰微紅:“是郡主擡愛了。”又微側身給趙玉敏行禮,“郡主安好。”

趙玉敏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笑着道:“客氣什麼,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見。”說完又道,“你幾時來北平,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郡主貴人事忙,蓉卿不敢打擾!”說完直起身,楊氏就笑着道,“快請坐吧。”就讓一個丫頭扶着蓉卿落座在下首。

“北平怎麼樣?”趙玉敏歪頭看着她,“是不是北平好玩一些,就是夏天太熱了,哪裡都去不了!”

蓉卿輕笑,回道:“北平有王爺在,比永平府不知好上多少,您瞧我,來了這幾日着實胖了一圈,皆是因爲夜夜睡的香甜的緣故。”

口舌倒是伶俐,也不怯場,楊氏暗暗點頭。

“你啊。”楊氏笑看着趙玉敏,“知道天氣熱就乖乖待在房裡便是,外頭一出去就出一身的汗,黏糊糊的哪裡有心思再去玩呢。”

趙玉敏嘆了口氣,喝着冰鎮的酸梅湯,像是想到什麼就問蓉卿:“聽說你自己從永平過來的,還機緣巧合的與周將軍碰上了,他就是你們府上離家出走三年未歸的四哥是不是?”

想必是蘇容君告訴她的吧。

“是!”蓉卿笑着回道,“到也不是離家出走,只是當年他就慕名於王爺的威名想要參軍,可惜祖母和父親對他期望又是在科考之上,那時年輕氣盛便就做出了先斬後奏的事情來,如今也早已寫信回去,與父親與祖母說明緣由,他們知道他在北平,到也是支持的。”

趙玉敏愕然的看着她,當初在蘇府她可是聽的真真兒的,蘇珉就是離家出走下落未明,如今到蓉卿嘴裡,不但捧了他父王還將所有的一切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了……她想到在永平時發生的事情,又釋然了。

蘇蓉卿的口才,向來了得的。

“既是這樣,那真是極好的。”楊氏微微一笑,指了指蓉卿桌上擺着的茶,問道,“那八小姐此番來,打算在北平住多久?”

看來趙均瑞沒有將她的事情和世子妃說啊,她又去看趙玉敏,對方亦是好奇的樣子。

蓉卿就笑着回道:“到是未定期,只因祖母一直記掛着四哥的婚事,所以令着我來,定要說服了四哥給我娶個四嫂回來才成。”也就說,我來是有任務的,蘇珉不成親我就不好走的。

“這確實是正事。”楊氏微微一笑,“看得出來,你們兄妹感情很好啊。”

蓉卿笑。

“聽說蘇三公子與歐家小姐訂了親事。”楊氏笑看着蓉卿,“也不知到時周將軍要不要去京城吃喜酒呢?”

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了?

蓉卿微微擰了擰眉頭,笑看着楊氏回道:“三哥定婚了?若非您說我還真是不知道,京城那邊聯繫的甚少!”

楊氏看着她,目光一轉就回道:“這樣啊,我還想着若是周將軍去,也將我的賀禮一併帶上呢,我與那歐小姐自小認識,雖不算是特別的親密,到也是見過數次的面,她如今成親這份禮總是不能免的。”

歐家是皇后的外家,於情於理你都不能免吧。

“是。”蓉卿點了點頭,“回去我問問四哥,若是他去就讓人來給您回一聲。”

楊氏微微頷首,說完看了眼身邊的婢女,婢女笑着退了出去,蓉卿目露詫異低頭喝茶,過了一刻就聽到外面傳來蹬蹬的腳步聲,隨即門簾子一掀,就見一男子大步跨了進來。

一身銀灰色的暗紋直綴,長眉入鬢英氣颯爽的樣子,眉眼與趙均瑞有幾分相似,大步走着目不斜視的朝楊氏一抱拳,喊道:“嫂嫂!”

嫂嫂?那他就是保定王趙鈞逸了?

“你回來了?路上很熱吧,快坐下歇歇,你哥哥與齊公子他們還在外院呢。”楊氏顯得很高興,讓婢女上茶。

蓉卿跟着趙玉敏站了起來,待趙玉敏行過了禮,她也微微蹲了蹲喊道:“郡王!”

趙鈞逸聽見聲音就轉頭過來,就瞧見一位約莫十來歲的小姑娘,穿着一件湖綠的褙子,垂着頭微微蹲着他瞧不清樣貌,卻是瞧見她身上的綠色,頓覺得散了些熱氣,他擺手道:“免禮。”

蓉卿就起了身,趙鈞逸這纔看清她的臉,眼睛很大像墨玉一般圓且有神,鼻子巧挺脣瓣像是塗了蜜汁一樣紅潤潤的,嘴角還有兩個梨渦,個子小巧玲瓏,模樣很是可愛,他掃了一眼蓉卿用眼神去詢問楊氏。

“這是蘇八小姐。”楊氏眼底隱着笑意,介紹道,“是周將軍的妹妹?”

蘇八小姐?

趙鈞逸皺皺眉,這稱呼似乎在哪裡聽過!

驀地他想了起來,就驚訝的指着蓉卿:“你……你……你是蘇八小姐?”

是想起曾經趙均瑞以他的名義向蘇氏求娶的事情,所以才這樣驚訝?

蓉卿笑着點了點頭,回道:“回郡王的話,正是!”

趙鈞逸滿臉的驚訝,問道:“你怎麼在這裡?”蓉卿聽着就回道,“因爲在家兄在北平,所以……”

趙鈞逸這纔想起來,楊氏後面還有句話,蘇八小姐是周常的妹妹,怎麼又扯到周常身上去了,他們一個姓蘇,一個姓周,怎麼就成兄妹了。

難不成是表兄妹?

表兄妹也不該如此,哪有表妹追着表哥出府的?

楊氏見趙鈞逸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就笑了起來,這邊趙玉敏瞧着心急,解釋道:“二哥,你不會不知道吧,周常本名姓蘇,是永平蘇氏的四公子,所以他當然和蘇八小姐小姐是親兄妹了。”

趙鈞逸啊了一聲,驚訝的道:“我怎麼不知道!”趙玉敏就嗤笑一聲,回道,“誰讓你整天呆在軍營不回來。”

趙鈞逸臉色很難看,他戒備的看着蓉卿,問道:“那你來北平做什麼?”不會是爲了聖上的賜婚吧?

蓉卿沒說話,楊氏怕蓉卿尷尬,就回道:“小叔怎麼能這樣和八小姐說話,她來自然是因爲周將軍在這裡,難不成還有別的原因不成!”

趙鈞逸又看着蓉卿,見她始終垂着眼簾連正眼都沒有看過自己,就暗暗鬆了一口氣,道:“好了,那我不問了。”端了茶喝了一口,“嫂嫂,您尋我來有何事?”

蓉卿暗暗挑眉,是楊氏尋他過來的?她不由看了眼楊氏。

楊氏臉上並無異色,笑着回道:“我和敏兒許久都沒有見過你了,聽你大哥說你今日回來,所以就遣了人請你過來坐坐。”

趙鈞逸哦了一聲,又忍不住看了蓉卿一眼。

真不是爲了婚事特意來北平的?不行,他要去問問周常!

“我還有事找大哥說。”趙鈞逸站了起來,“稍後再來和嫂嫂說話。”話落也不等楊氏回話,他已經像風一樣躥了出去。

楊氏無奈的搖着頭,和蓉卿道:“八小姐不要介意,小叔他向來如此。”

蓉卿笑笑,只感覺趙鈞逸和趙均瑞這一對兄弟性格可真是天差地別,一個風風火火一個陰陽怪氣……

趙鈞逸去了外院,也不和衆人說話,就扯着蘇珉出來:“你怎麼又成了蘇四公子,還出來個蘇八小姐,到底怎麼回事?”他知道蘇珉的妹妹來了,卻不知道里頭這麼多彎彎繞繞。

“我原想和你說的,可最近一直沒有機會。”蘇珉就笑着將事情經過是了一遍,“八妹我事先也是不知。”

趙鈞逸就點點頭,回道:“這樣說到還成。”又道,“那你問過她來北平做什麼沒有?”

蘇珉看出他心裡的擔憂,笑着拍了他的肩膀,就道:“你想什麼呢,請婚的奏摺不是已經駁回了嗎?你和我八妹以前沒有交集,以後若是有那也只可能是因爲我,再說,你想娶我們還不願意嫁呢!”

趙鈞逸不服氣:“怎麼不願意嫁,難不成我還配不上她了。”蘇珉就打量着他,回道,“若說般配那自是我們高攀,可是我八妹眼光高,你這樣的或許還入不了她的眼。”一頓又道,“她的婚事我可是答應她了,要聽她的意見,所以啊,你的擔心還是收起來罷。”

趙鈞逸鬆了一口氣,可又覺得心口又堵了一口氣,擰了眉頭確認道:“真的?”

蘇珉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拉着他進屋:“快進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趙鈞逸就和蘇珉進了房裡。

趙均瑞坐在主位之上,齊宵落座在下首,還有位同在軍中的秦副將坐在次位,大家互相見了禮,趙鈞逸就看見了齊宵,問道:“前兩天回來,咱們錯過了,你怎麼也不去軍營找我。”

“天氣熱。”齊宵含笑道,“有些憊懶。”

趙鈞逸就皺着眉頭打量他,顯然不相信:“你憊懶,我可不信!”說着一頓又道,“你晚上住我那邊去吧,我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不如現在說吧,我晚上回府住。”齊宵淡淡說着,聲音不高不低,趙鈞逸卻是拔高了聲音,“你回去那裡住做什麼,亂糟糟的看着就鬧心。”

大家就都鬨笑起來,弄的趙鈞逸一頭霧水。

“那裡現在可不是亂糟糟的了。”秦副將接了話,“如今周將軍一家搬過去了,裡頭有人打理,恐怕比您的郡王府還要舒爽些呢,齊公子當然不願意離開了。”曖昧的笑了起來。

趙鈞逸就不解的看着齊宵,齊宵低頭喝茶沒有說話。

“那我去你家吧。”趙鈞逸說完回頭又看着蘇珉,“反正你還欠我一頓飯。”

蘇珉笑着應是:“隨時歡迎郡王光臨。”一行人笑鬧了一陣,外頭就有人進來在趙均瑞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趙均瑞就道,“就擺在天水閣吧,那裡涼爽!”來人點頭應是,躬身退了下去。

趙均瑞就搖着扇子站起來:“用膳去。”說完,帶頭朝外頭走去,齊宵也站了起來,一行人就去了天水閣。

蓉卿這邊也正陪着楊氏用膳,楊氏時不時打量着蓉卿,就見她動作優雅行雲流水一般,不發出半點聲音,靜悄悄的用着丫頭布在碗裡的菜,她暗暗點頭,想到蓉卿的母親原本乃是常州周氏的小姐,曾經也是門庭鼎盛的……

三個人吃過飯,又回到方纔歇腳的地方吃茶,楊氏笑道:“一直陪着我在這裡坐着,八小姐許是悶了吧。”就看向趙玉敏,“敏兒不如領着八小姐在府裡走走轉轉吧,她還是第一次來呢。”

趙玉敏早就坐不住了,聞聲站了起來,回道:“好。”就看着蓉卿,“走,咱們釣魚去!”

蓉卿愕然,大中午的去釣魚?

心中嘆氣,蓉卿只得跟着起身,朝楊氏行了禮,跟着的趙玉敏出了門。

方一出去,一股熱浪就掀了過來,趙玉敏嚷着道:“這天真是熱。”蓉卿笑着回道,“是啊!”

“聽說六小姐嫁去孔家了?”趙玉敏回頭看着她,“你是不是爲了這件事才避出來的?”

蓉卿輕輕笑着,搖頭道:“到也不是,只是想出來罷了。”趙玉敏就不相信的看着她,又道,“你若非不是怕難堪,又怎麼可能單身一個女子離家,你不要瞞着我,我都知道!”

蓉卿也不想反駁她,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總歸是離家了的,也說不清楚。

“郡主和七姐姐還有信來往嗎?”蓉卿歪頭看她,趙玉敏就點頭道,“嗯,我們常通信來往,她整日出不了內宅,就愛聽我說北平的事情!”一頓又道,“還是你膽子大,以前倒是我小瞧你了。”

“郡主過獎了。”蓉卿乾乾的笑了笑,兩個人已經到了王府側面的一個人工湖裡,湖的面積很大約莫是蘇府的慈心湖三四個的大小,岸邊一道迴廊直通到湖心島,島上建着一個四方的房子,似乎裡頭坐着人,時不時有說笑聲傳了出來。

“就在這裡,這裡涼快。”趙玉敏挑了一處樹蔭坐了下來,有人掛好了魚餌搭了魚竿遞過來,蓉卿則坐在她不遠處,也是搭了魚竿,兩人就這樣釣起了魚。

趙玉敏問道:“你釣過魚嗎?”蓉卿看着平靜的湖面,回道,“有過,倒是不多。”以前她最喜歡釣魚,週末的時候就帶着漁具去郊區,尋一處池塘一坐就是一整天。

趙玉敏哦了一聲:“我最討厭釣魚了,坐着這裡悶死了。”

不喜歡釣魚,那還來?蓉卿失笑。

果然,趙玉敏坐了一刻就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她放了魚竿站起來伸了伸腰對蓉卿道:“你接着釣,我四處走動走動。”

不是說熱嗎,這會兒又不怕了。

蓉卿點頭應是,趙玉敏就帶着身邊的兩個丫頭走了。

蓉卿獨坐在湖邊上,明蘭小聲道:“小姐,您熱不熱,奴婢給您扇扇風吧。”她知道蓉卿最是怕熱,晚上稍微有點熱,就在牀上翻來滾去的睡不着,這會兒雖是樹蔭下,有湖上的涼風吹着,可也依舊是熱的難受。

“不用。”蓉卿拿帕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想必也待不了多久。”

這邊安靜的釣着魚,湖中心卻是熱鬧非凡,不知說了什麼話,裡面發出一陣的笑聲,她似乎隱約聽到了趙鈞逸的聲音,到是沒聽到齊宵和蘇珉的。

“哎呀。”蓉卿笑了起來,提着魚竿,“有魚上鉤了。”她一點一點收了魚竿,果然瞧見魚鉤上一條草鰱掛在上頭搖頭擺尾的,明期拍着手道,“小姐真厲害,剛坐下就釣到魚了。”

蓉卿微微笑着,讓人將魚褪下來又扔回湖裡,重新裝了魚餌。

“小姐。”忽然明蘭矮身蹲在她身邊,指了指湖中心的迴廊,“郡主去那邊了。”蓉卿擡頭去看,果然瞧見趙玉敏帶着婢女走在迴廊上。

蓉卿笑笑:“許是有事吧。”她專心看着水面,一會兒又是一陣響動,又是一條上了勾……

“小姐,您把魚扔回去作甚。”明期不解的道,蓉卿就笑了起來,“難不成帶回去?!”總要顧忌郡主的臉面。

明期哦了一聲,咕噥道:“也對,一會兒郡主回來,您釣了這麼多,她卻是一條沒有,還不知如何想呢。”

蓉卿笑笑沒說話。

過了約莫近半個時辰,大家都有些熱的難受,才瞧見趙玉敏從裡頭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一位男子,蓉卿眯眼去瞧纔看清那人竟是齊宵,她微微皺眉……

齊宵遠遠的,果然瞧見蓉卿坐在一邊的樹蔭下,他步子不由加快了幾分。

“你看。”趙玉敏笑眯眯的指着蓉卿的裝魚的盆子,裡面空空的,“我沒有騙你吧,我們都不會釣,所以才請你來教我們嘛。”

齊宵的視線早就落在蓉卿面上,就見她小臉曬的紅彤彤的,額頭上都是細細的汗珠。

他皺了皺眉頭,回道:“改日再學吧,今天太熱了。”明顯有些不悅。

“那怎麼成。”趙玉敏回道,“難得你在這裡,我又有興趣釣魚,無論如何你都要教我。”說完回頭吩咐隨從,“再取一副漁具來。”

蓉卿起身,和齊宵見了禮。

趙玉敏就笑着道:“你們早就認識了吧,我聽說你現在可是住在齊公子的宅子裡。”蓉卿就點了點頭,笑着點頭,“是!”

齊宵負手而立,臉色沉沉的,就道:“今天到此爲止吧,改日天氣涼爽了我定然會教郡主。”一頓又道,“若是中了暑,就不妥了。”又看了眼蓉卿。

“齊宵!”趙玉敏跺腳,“你明明答應說教我,可每次都推下次,反正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教我。”她擰着眉頭,臉氣的通紅,齊宵根本不看她,指了明蘭和明期,“陪八小姐回去!”

蓉卿正暗暗吃驚,驀地她就想起來,在雪峰寺時趙玉敏曾說過要去求姻緣,又獨獨提過一位齊公子,她當時不認識齊宵也就沒有在意,如今想起來……

難怪她突然說要來釣魚,還繞了一個大圈子,請了齊宵過來。

“那我就先回去了。”蓉卿朝兩人福了福,又看了眼齊宵,難道是嫌她礙事,所以要將她攆走?反正這裡也熱的難受,她也不樂意待在這裡幹烤着,心裡想着她飛快的轉身往回走。

身後就聽到趙玉敏語帶興奮的道:“漁具拿來了,你教我吧。”齊宵沉着聲回道,“還是等下次吧,郡主也請早些回去,身體重要!”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玉敏目瞪口呆的看着齊宵的背影,蹬蹬的追了過去,扯住齊宵的袖子,就道:“我不怕熱,也不會中暑,你今天必須教我。”

齊宵不說話,臉色越發的冷,視線落在趙玉敏扯住他袖子的手上。

趙玉敏一點一點鬆開。

“郡主!”齊宵嘆了口氣,“我還有事,你若真的想學,我請周老教你!”說完就要吩咐人去請周老,趙玉敏哪肯,就道,“不行,我就要你教。”

齊宵皺眉,冷冷的回道:“那恕齊某不能奉陪。”大步走了。

趙玉敏跺腳,喊道:“齊宵,你太過分了。”

齊宵已經走遠。

蓉卿趕忙回頭繼續走,明蘭咋舌,小聲道:“郡主也太明顯了,她不會是……”又想想齊公子冷冰冰的樣子,“真是沒有想到。”

“有什麼可奇怪,男歡女愛的事,哪裡有什麼想到,想不到的!”說完,她快步沿着來路,就回了方纔陪着世子妃喝茶的地方,想着是要等蘇珉一起走,還是她提前告辭回去。

可等她回去時,楊氏身邊的嬤嬤就道:“世子妃正在歇午覺,還請八小姐在這裡稍坐一刻,喝杯茶吧。”

蓉卿只得端了茶,幹坐在裡頭等楊氏睡醒。

百無聊賴的,她託着下頜算着時間,蘇珉他們一頓飯吃了兩個時辰也該結束了,外頭就聽到有人走動的腳步聲,隨即此起彼伏的行禮聲傳了進來,蓉卿就緊緊的皺了眉頭,不會是趙均瑞回來了吧?!

果然,有人打起了簾子,就瞧見趙均瑞搖着扇子笑眯眯的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着趙鈞逸。

“世子爺,郡王!”蓉卿微微福了福。

趙均瑞並未露出意外的表情,笑道:“你一個人坐着是不是很無聊。”說着一頓又道,“你四哥這會兒在外院歇下了,可能還要再等一等。”

蓉卿皺眉,怎麼就喝醉了。

“坐吧。”趙均瑞在主位上坐了下來,趙鈞逸坐在他下首,蓉卿只得重新坐了下來,端着茶盅有一口沒一口的啜着,趙均瑞看着她,語氣帶着一份笑意,道,“我聽說你和敏兒中午去釣魚了?”一頓又道,“可有收穫,晚上也好燉了湯多加一盤菜。”

你家的魚我可不敢拿出來做人情,蓉卿回道:“我不常釣魚,所以並沒有收穫。”

趙均瑞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又問道:“那你平日都喜歡做什麼?”

我喜歡做什麼關你什麼事?!蓉卿笑着回道:“到也沒什麼愛好,隨性做些事情打發時間罷了。”和趙均瑞打着太極。

是嗎,他可是聽說他在府裡又是養花又是種草的,學女紅給周常做衣裳,還練的一手好字,怎麼到她嘴裡,就一無是處了?是不想和他說吧。

“既是這樣,那你平日空了就常來世子府坐坐,與世子妃一起打發時間。”趙均瑞說的雲淡風輕,“你與敏兒也相熟,三個人在一起也有話說。”

蓉卿應是。

趙均瑞就看了眼趙鈞逸,趙鈞逸歪在那裡也不知在想什麼。

“上次去永平,去的是雪峰寺,改日讓人陪你們去法華寺轉轉,山下逢十都設有廟會,想必你們女孩子家都會喜歡的。”趙均瑞緩緩說着,一副打算長聊下去的樣子,蓉卿正要回話,外頭就聽人回道,“世子爺,齊公子來了。”

趙均瑞眉梢一挑,頷首道:“請他進來。”

蓉卿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趙均瑞看着蓉卿的面色,目光微動。

齊宵大步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蓉卿坐在這裡,見他進來避着趙均瑞和趙鈞逸朝他打眼色,他斂住笑意朝趙均瑞抱拳,轉頭對蓉卿道:“打擾世子爺大半日,我們回去吧!”

蓉卿如臨大赦,點着頭,笑道:“好!”立刻轉身和趙均瑞,趙鈞逸行禮,“蓉卿告退!”一副要走的樣子。

“我還有事沒和你商量呢。”趙均瑞沒說話,這邊趙鈞逸站起來對齊宵道,“你讓她先回去,我們找個地兒說說話。”

好吧,她一個人回去也成,蓉卿轉頭去看齊宵。

“周常還有事,我先送他回去吧,咱們的事晚點再說。”齊宵慢慢說着,朝蓉卿點點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