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範安陽早得了消息,杜雲尋他們要回來了,但杜雲尋一行人終於回到京城時,皇帝正準備率領百官往西山避暑,杜雲尋與趙褚一起進宮交辦了差事,送嚴池返家,然後才轉回自家。
杜雲尋一進城,就打發人回家,當他回到坊門時,範安陽已趕到二門上相迎。
不過片刻,杜雲尋就在杜大總管等人的簇擁下過來了,範安陽看着他,忽然覺得有點鼻酸,人還是那個人,只是瘦得不成樣,出京前,好不容易養得有點肉的臉頰,凹陷得嚴重,身上的衣袍洗得泛白,背倒挺得如古鬆般筆直。
哪還有昔日京城玉樹的風采,範安陽暗歎一聲,心裡開始盤算起來,要煮些什麼東西來給杜雲尋好好補一補。
而在杜雲尋眼中,小妻子抽條了,嬰兒肥的小臉蛋白裡透紅,可見過得很好,這表示沒人欺負她,很好。他微微一笑,與聞訊前來的大少奶奶打了招呼,就牽着還在恍神的小妻子回屋。
大少奶奶看着有些羨慕,明明是兄弟兩,爲什麼杜雲尋對範安陽這麼好,他們還沒圓房呢,可看他們夫妻親親熱熱的樣兒,卻比他們成親幾年的夫妻還親密。
恍惚憶起,初嫁時,杜雲啓也曾這樣拉着她的手,那個時候她是又驚又喜,不想回了房,卻被劉奶孃揪着數落了一番,說什麼姑娘家金貴着,就是成了親也得端着,才能讓丈夫敬着。
後來,丈夫再伸手拉她,卻被她抽手甩臉,她是端起來了。但丈夫敬着她了嗎?
她不記得了。
“娘?”小念念在奶孃懷裡喊她,“走,找二叔。”她奶聲奶氣的道。
“你二叔纔回來,咱們先回去吧?”
“禮物。”小念念記性好,二叔出門時,說回來要給她禮物的。
大少奶奶勸了半晌,卻說服不了女兒。小念念急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看得人心疼不已。
方奶孃本來站在一旁讓大少奶奶哄女兒,看情況不對,連忙插手。“小小姐今兒的功課可做好了?”
呃,功課?小念念愣了下,方奶孃趕忙提醒她,“您不是答應過二少爺。他回來時,要把這段時間畫的畫。整理成一本畫冊給他看?”
耶,好像有啊!
小孩子的記性雖好,但注意力很容易被移轉,小念念喜歡畫畫。更喜歡叔叔嬸嬸稱讚她畫的好,讓方奶孃這樣一提醒,當下就忘了要跟叔叔要禮物。而急着回去把她最近畫的畫,挑嬸嬸誇她畫的好的圖出來。準備要給叔叔看。
本來吵着鬧着不肯走的小念念,反了過來,催着抱着她的奶孃走快些,她好回去整理畫,大少奶奶在後頭看得目瞪口呆。
杜雲方和杜雲蕾這時才匆匆趕到,只見大嫂和侄女兒,沒看到正主兒,不禁有些奇怪。
“二嫂怎麼不在啊?不是說二哥就要回來了。”杜雲方故作東張西望之態。
大少奶奶淡笑了下,沒搭理他,朝杜雲蕾輕點了頭,就追着女兒回房去。
杜雲方這纔沒好氣的問大總管。“我二哥呢?不是說人回來了嗎?怎麼還沒到家啊?”沒好氣的抽抽鼻子,“我可是特地跟夫子請了假回來的,怎麼我都回來了等二哥了,二嫂卻沒到啊?……”
杜大總管低眉順眼聽任他數落,杜雲蕾聽她哥越罵越起勁兒,心道不對,大總管是祖父的人,祖父又最護着這個二嫂,沒看人才進門,就奪了她娘管家大權,交到二嫂手裡嗎?
二哥遠行歸來,二嫂怎麼可能不相迎,大總管怎可能任三哥這樣罵二嫂,而不爲二嫂分說一二?難道不怕二哥回來看到這一幕,對二嫂起了嫌隙?
這天熱似一天,杜雲方這一通數落下來,備感口乾舌燥,擡眼瞪了杜大總管一眼,心道這不長眼的,也不懂得讓人去給他倒杯茶來解渴。
沒好氣的賞大總管一記白眼,喘口氣又要再開罵,杜雲蕾伸手拉住她哥,問大總管,“我二哥回來了沒?”
“回二姑娘的話,二少爺已經回府,方纔跟二少奶奶回房去了,您二位過來時,沒在路上遇着嗎?”杜大總管淡淡的問,杜雲方只覺一股熱氣直往上竄,又羞又惱的跳起來,指着杜大總管的鼻子想罵人,卻不曉得要罵人傢什麼。
杜雲蕾朝杜大總管笑了笑,拽着她三哥掉頭就走,杜大總管看着他們兄妺走遠了,才搖搖頭,交代底下人不許亂嚼舌根。
卻說杜雲尋回屋後,拉着範安陽進屋,墨香她們識趣的輕笑着沒跟進去,範安陽臉紅紅瞪她們幾眼,才轉回頭,幫杜雲尋找衣服去,沐房裡早就下熱水,杜雲尋進了沐房,探手試水溫,見是微燙,還飄着股藥香,嘴角微微上翹。
這是之前姚大夫給的方子,這趟去西北,衛放就天天拉他一起用藥浴,說對身體好,沒想到回到家還得再用。
洗過澡,換上新作的中衣、葛衫,杜雲尋舒服的吁了口氣,拉了帕子絞着溼發,趿着鞋從沐房走出來。
範安陽已經坐在窗前的炕上,正板着小臉蛋張着一條大綿巾等着他,杜雲尋朝她笑了下,範安陽反射性的就要回以一笑,笑紋才上臉,攸地又消失了。
“怎麼了?看到我回來,不高興?”杜雲尋坐下來,讓小妻子折騰他的頭皮,原以爲她會狠虐一番,不想倒是輕柔得很,深怕弄疼他似的。
“好不容易把你養得有點肉了,出門一趟就前功盡棄啦!”真是太沒成就感了。
杜雲尋低頭輕笑,“本來在西北吃的都是肉,沒瘦,可回來時,遇上了事,師父受了驚嚇。又病了一場,我和姐夫兩個就怕他老人家有個萬一,提心吊膽的,怎能不瘦?”
“師父怎麼啦?你給我好好說說。”後頭這一段,她不曾聽聞,扯着杜雲尋叫他趕緊說來。
杜雲尋沒吊她胃口,老實招供。聽得範安陽心驚膽顫。“郎大夫真是……”真不知怎麼形容這一位了!
“也不知道後續他們查得如何了。”杜雲尋若有所思的道。
範安陽忙打了岔,這種事,再好奇也別去沾的好。陪着杜雲尋用過飯,看他精神不濟,便催他去睡,杜雲尋卻拉着她一起睡在窗邊的大炕上。窗櫺支了起來,微風輕送。範安陽本想陪他一會兒就起,不想就這樣睡過去。
等她醒來,就聽到外間傳來小念唸的笑聲及杜雲尋低柔的嗓音,墨香耳尖。聽到裡間的動靜,掀簾進來。
看她起了,忙侍候她添衣。邊跟她稟道:“小小姐午歇一起就過來了。”
“誰帶她過來的?”
“方奶孃,還帶了小小姐這段日子。您教她畫的畫,二少爺看了直誇她聰明,小小姐可樂呵了!”
範安陽點點頭,交代了晚膳的菜色,又問了杜相和大老爺可知道杜雲尋今兒回來。
“相爺和大老爺都說要回府用飯,二少爺回府,今兒晚上是洗塵宴,您說要請夫人嗎?”
“跟顧嬤嬤說一聲,讓她請示老太爺。”
杜夫人有喜,也該解除禁令了吧?
杜夫人也如是想,可是,如今她身邊就只剩個老實頭青青,其他人,她着實不敢放膽使喚,誰知道她們是杜相那死老頭,還是範安陽那死丫頭的人?
祝嬤嬤和陳嬤嬤被抓進順天府後,萬夫人被嚇得不輕。
她是知道陳嬤嬤被人易容假冒,也想着能從中得利,可她從沒想過,事情未成,陳嬤嬤就行跡敗露。
尤大太太和黎四太太帶着兒女回來探病,得知杜夫人沒回來,不禁叨唸幾句,萬大奶奶妯娌幾個聞言,也不勸,只是尋了由頭走避。
萬夫人便讓媳婦們把外孫、外孫女帶出去,屋裡只餘萬夫人母女三人。
“娘,您別再護着二姐了,我聽爹身邊的人說,那天杜家的管事帶着衙役像凶神惡煞的衝進門來,他們若把咱家當親戚,怎麼能這麼待我們?”
黎四太太近來日子不好過,一說起杜家和她二姐,她就滿腹怨氣。
尤大太太卻是知道點底細,她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她娘曾應允她,若她有幸得了那一注橫財,就分她一些,算是貼補她的嫁妝。
萬夫人滿心苦澀,是她先幫着人算計杜家,又怎能怪相府的人凶神惡煞一樣闖進府來,至少,人家沒把她和老爺給牽扯進去,只把陳嬤嬤和祝嬤嬤丟進順天府。
萬夫人不想再聽小女兒發牢騷,忙問:“漱湖的親事訂下了沒?還有她哥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不問還好,這一問,更讓黎四太太的怒火更旺,她好不容易爲兒女說好的婚事,沒想到只差臨門一腳,對方卻雙雙變卦,究其原因,無非就是因爲杜相將她家列爲拒絕往來的人家。
說來說去,就又怪到她二姐頭上,萬夫人聽了頭痛,尤大太太較會看臉色,忙打斷了小妹的話,問起侄兒們來。
說起孫子,萬夫人臉上總算有了笑模樣,把母親哄得開心了,尤大太太才和妹妹起身告辭。
走出萬夫人的院子,黎四太太便挽着長姐的手道:“大姐,你家芳兒幾時這般好本事啊!交上了貴人,也不拉扯妹妹一把。”
“你在說什麼?”尤大太太不解的反問。
“你不知道?那天,我帶湖兒姐妹去買首飾,半道上,看到芳姐兒和富陽侯府的十一少奶奶有說有笑的,一起走進家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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