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杜雲尋回府的福,杜夫人終於能走出榮慶堂,參加繼子平安歸來的洗塵宴,同樣託福的,還有大老爺的幾位妾室,多虧範安陽,開口讓大夫來給杜夫人診脈時,也順道爲她們把了脈,才知道有兩位姨娘也同時有喜。
本來妾室們是無緣出席洗塵宴的,但杜相得知長房又將添丁進口,破天荒的允了她們一道兒出席。
對公爹的幾位妾室,範安陽印象不深,她們很少露面,一應用度都是直接撥到榮慶堂,由杜夫人發下去。
顧嬤嬤悄悄跟她透過底,杜夫人苛扣姨娘們的份例,轉手就貼補到孃家去了,讓她心裡要有個數,仔細別替杜夫人背黑鍋。
範安陽受教不少,在發月例時,就特別留了心眼,叫當時負責來領月例的喜嬤嬤狠的牙癢癢,因爲範安陽這裡卡得死緊,她便無法從中賺一筆,杜夫人那裡更嘔,範安陽那裡的帳豋載得清清楚楚,她就不能推說,是範安陽那裡少給了。
想如往常一樣,由着她自說自話,把姨娘們的月例苛扣下來,可沒那麼容易了,範安陽那裡一本帳,賬房又一本帳,籤領的人要畫押,有憑證在,杜夫人想再同從前那般,挖婆家的牆補孃家的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本來日子過得很滋潤的杜夫人,萬沒想到,算計繼子納外甥女爲妾,好掌控住繼子的計劃沒成功,反倒把自己填進去。
本來想拉攏長媳一道對付範安陽的,也不知道那死丫頭走了什麼福運,逢凶化吉不說,還把原本看她不順眼的長媳給拉攏過去。尤芳那丫頭走運,結交上楊十一少奶奶。
她們精心爲範安陽安排了出好戲,要算計她失德失貞,等她給杜家抹黑丟醜,看杜相還能護着她不!
結果呢?
就因爲那死丫頭髮懶,不去逛園子,她們精心籌劃的謀算落了空。
興許就是因此。杜夫人出現時。臉色並不怎麼好看,杜相冷冷的看她一眼,他對萬氏女沒好感。原對他爹那位妾室萬姨娘還有些感激之情,可她和萬家的所作所爲,一點一滴把他的感激消磨怠盡。
他努力奮發,是要杜氏興家旺族。不是爲萬氏作嫁。
作爲姻親,互相幫襯。很合理,但絕對沒有永遠是杜家付出,萬家得好處的理。
長子元配過世,妻子趁隙私聘小萬氏爲長媳。他看在小萬氏給杜家添了一雙兒女的份上,就不與妻子計較此事,也對小萬氏掌家時中飽私囊睜隻眼閉隻眼。
但是小萬氏踩到了他的底線。她千不該,萬不該對雲尋兄妹下毒手。
現在留她的命。只是爲了雲方和雲蕾,等他們各自婚嫁,再來處置她不遲,只是他低估了小萬氏折騰的本事。
竟然又有喜了!
他不悅的瞥了眼長子,杜大老爺眼觀鼻鼻觀心,再從容不迫了,只有坐在他身邊的杜雲尋,心細的發現,他爹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嘴角譏諷的微翹。
杜夫人對杜相福身見禮,哽咽着要開口說話,杜相微頜首道,“行啦!你好容易才又有喜,好生將養着,再給咱們杜家添個大胖小子。”
“是。”杜夫人眼泛淚光,扶着女兒的手,往女眷那桌去,身爲媳婦的大少奶奶和範安陽起身相迎,說了一番不着邊際的客套話後,杜夫人暗暗打量了兩個媳婦,大的端莊明麗小的嬌憨妍麗,坐在她們身邊,原也是個小美人兒的杜雲蕾,便顯得黯淡無光。
大少奶奶穿的是桃紅遍地花的襦衫裙,指甲蓋大的鏤金鑲紅寶桃花耳環,與她髮髻上的鏤金鑲紅寶桃花步搖相映成輝,襟口上的嫩綠桃枝,腰間的粉綠宮絛,讓她整個人鮮麗起來。
範安陽則是粉紅折枝粉櫻襦衫裙,月白腰帶上繫着大紅宮絛,因未及笄,她並未配戴什麼貴重的首飾,而以綴着珍珠的大紅繡帶系在髮髻上。
杜雲蕾就顯得過份隆重,大紅地繡深紫纏枝牡丹,梳的是雙丫髻,按說看起來應比範安陽小,但她戴的是赤金牡丹頭簪,還上了妝,看來就比範安陽老持成重。
更別說她掛心母親,臉上要笑不笑的,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沉重鬱悶。
好好一個喜慶的場合,她就這樣給自己長臉的?
杜夫人暗氣於心,面上卻不好表露出來,只是對兩個媳婦更加不滿了。
好不容易散席,杜夫人按着腰,扶着女兒的手回房去,杜大老爺則被妾室們團團圍住,哭訴着這段時日所受的委屈。
大少奶奶早早就帶女兒回房去了,杜相朝杜雲尋招手,杜雲尋只得交代範安陽身邊的人,好生把她送回去。
“拜託,這是在自己家裡,還用交代人,送我回去喔?”範安陽嘴裡叨唸着,可心裡還是很受用,有人把你放在心上的感覺。
杜雲尋聽到她說自己家裡,嘴角微翹,幫她順了鬢髮,便讓硯香她們侍候她回房。
杜相在旁靜靜看着,等孫子走到身邊,祖孫兩等着大老爺安撫完妾室們,然後才一起回外書房去。
就見杜相輕拍着杜雲尋的肩頭,不知在和他說什麼,大老爺聽了似不喜,忙偏過身,與杜相說了句話,惹得杜相朗聲大笑,杜雲方目露豔羨站在暗處,同是父親的兒子,爲何祖父和父親對待兩位兄長的態度,就是跟自己不一樣?
是因爲他們小小年紀就被送去書院讀書嗎?
杜雲尋徹夜未歸,隔天一早使人進內院取了官服,在外書房略洗漱就隨父祖上朝去。
下晌杜雲尋回府時,還跟着範安柏兄弟兩,杜相和大老爺也不知在忙什麼,就昨晚抽空回來一趟,與杜雲尋徹夜長談後,上朝後就沒回來,只讓人回家取衣物。
杜夫人那廂是失落不已,杜雲方兄妹也是氣惱不己,孃親自上回滑胎後,事隔多年,好不容易纔終於又懷上孩子,祖父倒也罷了,怎麼父親不冷不熱的,昨日家宴都不曾與母親說句話。
因此顧嬤嬤前去詢問杜夫人,打算要添多少人時,就被杜夫人母子三人給遷怒了。
雖記得顧嬤嬤是杜相的人,不敢明着給她太難堪,但話裡話外的嘲諷,也夠顧嬤嬤喝一壼的。
杜雲方和杜雲蕾兄妹自然沒那麼高深的功力,給顧嬤嬤沒臉的是杜夫人。
從杜夫人那兒出去後,顧嬤嬤便往常苑去尋範安陽,把杜夫人添人的要求說給範安陽聽。
“夫人說要她娘派人去請官伢子,讓她娘先幫她掌眼,過了她娘那一關,再讓領進府來。”
“她既不信咱們家的人,要從外頭進人,就由着她,畢竟懷着孩子,可不好惹她不喜。”範安陽大方的回道。
“二少奶奶,這是往夫人身邊安插人的好機會,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安排一番……。
一直很好說話的範安陽這回卻難得堅持己見,“不好。夫人身邊如今只剩個青青,青青年紀不小了,遲早要放出去,夫人對這次進人肯定防備極深,就算成功在她身邊安插了人,也難保不會被她試探出來。”
“夫人如今懷着孩子,精神短哪!”顧嬤嬤也是相中這一點,就算她有心防備,也不可能時刻有精神。
範安陽搖頭,“她畢竟懷着咱們家的血脈,若讓她因此傷了胎,可就咱們的罪過了。”
顧嬤嬤聽了便遲疑了,“可是錯過這個機會,日後要再安插人,可就不容易了。”
“嬤嬤忘了祝嬤嬤啦?有她這前例在,萬家送來的人,只怕夫人比咱們更怕她們出夭蛾子呢!這回進的人,夫人肯定防得緊。”
範安陽其實並不想往杜夫人院裡安插人手,可是這位婆婆從她還沒進門,就想着給她添堵,思及家宴上,杜夫人那時不時打量自己的眼神,範安陽覺得她雖無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卻不可無。
然而正如她對顧嬤嬤所言,現在急吼吼的往杜夫人院子安插人手,反倒容易出錯,還不如徐徐圖之。
“而且雲方和雲蕾他們一日大似一日,身邊總得要添人。”範安陽提醒她。
“您說的是,我太着急了。”顧嬤嬤滿意的微翹嘴角道。
現在急急安插人進去,若僥倖得杜夫人信重,待杜雲方兄妹那兒要添人時,說不定就會被杜夫人打發去侍候他們兄妹,這麼一來,不就又要費心往杜夫人身邊重安插人?
範安陽看着顧嬤嬤嘴角的微笑,沉吟半晌,才又道:“嬤嬤是方纔在夫人院裡氣着了吧?不然這麼簡單的理,怎麼會急忘了?”
範安陽讓人倒茶來,顧嬤嬤嗐了一聲,把剛剛在榮慶院裡受的氣,倒給範安陽聽,範安陽聽完沒說什麼,只讓人給顧嬤嬤一盒新做的點心。
顧嬤嬤心滿意足的走了,硯香卻不解的問範安陽,“顧嬤嬤不是相爺心腹嗎?怎麼這麼一點事兒就能讓她氣得亂了分寸?”
“顧嬤嬤是故意跟我賣好呢!特意來提點我,別急着在這事上頭動手腳。你當她真是個沒分寸的?”範安陽斜睨她一眼道,“大夫不是說,夫人這胎懷得有些兇險,萬一又因新添的人出什麼事情,那我的罪過可就大。”
硯香恍悟,“那顧嬤嬤直說不說好了!幹麼這樣試探您呢?”
範安陽回以傻笑。()
童鞋打賞的兩枚平安符,以及寶貴的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