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杜雲尋專心作畫,範安陽則還要分心打點家務外,而且皇帝要回京啦!所有朝臣也要跟着大搬家,所以她的工作很多的好嗎?
她沒空去安慰杜雲蕾,也沒功夫去關心杜雲方,連小念唸的課都停了,原定要畫的圖也只能先擺着。
杜雲尋卻去找了範安嶽,師兄弟兩個挑了一天,帶着人把杜府別業丈量了一遍,兩個人琢磨了半天,總算找了塊滿意的空地,花了兩天時間弄出幅樣稿來,然後揣着樣稿去找師父。
嚴池也在鑽研新畫技,範安陽雖然早將所學還給大學的教授,但至少她看過的畫比旁人多,嚴池本就是大畫師,對於新事物更是抱持着不會就學,不懂就問的心態,因此見到他們兩個來高興極了,往他們後頭一瞧,沒看到女徒弟,心情略略不好。
“阿昭怎麼沒來?”
“她忙着呢!”杜雲尋把樣稿往嚴池跟前一擺,“師父,徒兒想在別業闢一畫室,這是樣稿,您老幫忙瞧瞧,看有何處不妥。”
嚴池沒二話低頭端詳起來,“怎麼會突然想到要闢畫室啊?嗯,要作畫這光線很重要,門窗都要大些,你這底下有要做地龍不?還有這窗,你想用玻璃鑲嵌啊?若有門路,跟他們拿最大塊的玻璃啊!別小家子氣的用小塊的,你瞧,我那窗子,當初沒想到!”
說沒幾句就開始抱怨起來了,杜雲尋和範安嶽對望一眼,這裡不是姚家別業,而是嚴家在西山的畫室。嚴池早年置下的產業,久沒來住了,連他自己都幾乎要忘了有這畫室。
還是嚴筠想起來,跟着皇帝往西山來時,她便派人來瞧。嚴池也是直到這時纔想起來,二話不說就跟着管事過來,不想一來就住下了!無他,此地小門小戶自由自在,不像姚都指揮府繁文縟節煩得死人。
“這是……要建在西山的?”
“是,打算一回去。這邊就讓人動土,來年就有畫室能用了。”
杜雲尋雖沒明說,不過嚴池早從範安嶽那兒得知,皇帝去杜府別業,是到他們夫妻的院子看畫。若他們夫妻兩要在繪畫一途上繼續鑽研下去,另闢畫室也必要的。
“你們府裡也要動土?”
“府裡要稍緩,畢竟有孕婦在。”事關他爹的子嗣,若有個萬一,外頭的人肯定要說他不孝,容不下弟妹云云。
嚴池遲疑了下,終究還是開口問了,“你繼母是怎麼回事。不是懷着孩子嗎?怎麼會挪到莊子上去住?”
之前三番兩次算計繼子婚事,又想給繼子塞妾,都也只是奪了當家大權。被禁足而己,這回懷着身孕卻被送到莊子上去住。
“夫人她屢犯大錯,祖父見她死性不改,便讓人送她去莊子修身養性,以免生下個跟她一樣不知好賴的孩子來。”
範安嶽在旁邊癟嘴,他是曉得內情的。杜夫人假孕還冤枉他姐兩次,說是被她害得動了兩次胎氣。啊呸!明明肚裡就沒孩子,怎麼動胎氣啊!活該她被送到莊子去。
是說復常哥這麼說。沒事嗎?懷孩子總有瓜熟蒂落的一天,到時候杜夫人生不出娃來,可怎麼交代呢?
杜夫人使出這招來的時候,到底有沒有用腦子想過啊?連他一個半大小子都知道行不通,怎麼她一個大人會犯胡塗?
嚴池看過樣稿後,指出幾個不妥之處,師徒三個討論了一番,嚴池不免對杜雲尋耳提面命一番,“回去幫着阿昭一點,纔多大的孩子,就得擔着一家重任,你那繼母實在是,唉!不提她,反正你身爲丈夫的,要多疼惜妻子,可別讓阿昭小小年紀,就擔負太多東西,還沒長大呢!就給壓得長不大可怎麼辦喲!”
嚴池自是疼女徒兒的,當然也疼徒弟,不希望他們幾個因爲雜事而把繪畫給丟下。
範安嶽在旁幫腔,“聽到了,姐夫,我家阿昭雖能幹,可也別把事兒全往她身上推。”
杜雲尋頜首應下,“知道了,回去我就幫阿昭分擔些事,絕對不會累到她的。”
萬夫人接到女兒被送去莊子上清修的消息,氣得把手裡的茶碗給砸了。
“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把人送去莊子上了?”她揪着才送去杜府侍候女兒的一個嬤嬤質問。
那個嬤嬤被嚇得話都說不清楚,萬夫人氣極丟開她。
“青青呢?那丫頭跟着去莊子上了?”
“沒有,也不知青青那兒得罪了相爺,被拉出去打了一頓,就給扔出去了,是死是活也沒人知道。”
萬夫人聞言便吩咐下人,“去,把青青的老子娘給我找來,他們肯定知道他們閨女兒做了什麼!”
不多時便來人回報,青青的老子娘連同她兄嫂因犯了事,被杜夫人給逐出杜府了!
“犯了事?犯了什麼事?”萬夫人質問被杜府送回來的下人們,下人們惶惶不安的直搖頭,她們纔去幾日,連人都還沒認清呢!就給遣了回來,她們怎麼知道青青的老子娘一家子是犯了什麼錯。
“夫人,青青雖在二姑奶奶身邊侍候,可她老子娘一直都在夫人的陪嫁莊子上做事。”能犯什麼事,讓杜夫人把人攆出去?
“二姑奶奶被送去那個莊子清修?”
“這……奴婢們不知。”僕婦們低垂着頭,無奈的回答。
“你們這些廢物,一問三不知!來人,把她們統統發賣出去,一個都不留!”
萬夫人氣急敗壞的遣人去杜府遞帖,她要去問問杜相,爲什麼不讓她懷了杜家子嗣的女兒,安生在家裡安胎,偏要把人送去莊子上,清修?之前被禁足還不夠嗎?她可憐的女兒啊!
管事飛快去杜府投帖。杜府的門子接了帖子,問明來意後,在一張紙上載明來意,等幹了之後,讓那管事看過畫押。然後夾到帖子裡,讓人往裡送,萬家管事見事了,轉身要走。
不想被門子開口攔住,“等等,要走。先把這人給帶回去。”
萬家管事看着兩個小子押了個人出來,他不解的看杜府門子,那門子嘿嘿一笑,“說起來,這人和我還是同行咧!他原是你們萬家的門子。之前惹了事,被萬夫人趕去莊子上。”
既然是被萬夫人趕去莊子,那又怎麼會出現在杜府,看那人鼻青臉腫一副豬頭樣,萬家管事還真認不出此人是誰。
“趙管事,是我啊!李子啊!”因爲被揍得很慘,所以口齒不清還漏風,趟管事聽半天還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這個人呢!甚是神通廣大。我們夫人的胎就是他診出來的,神啦!他沒學過醫又不會把脈,卻能診出咱們夫人有喜。而且他就出診這麼一回!診金就五百兩銀子啊!”
“沒有,沒有,哪有這麼多!你胡說,胡說的。”豬頭人急忙分辯,趙管事的臉頓時黑如鍋底,他想起來了!家裡之前有個門子因家裡婆娘找大總管告狀。說她相公不知打那弄來一注橫財,問他也不說。她怕丈夫是污了人家送上門的禮,纔到大總管那兒告狀。
其實大家都明白。是那門子的老婆跟丈夫要不到錢,憤而向大總管告狀抹黑她丈夫,夫人得知後,不耐煩理會,便把那門子一家趕去莊子上眼不見爲淨。
難道,那門子手裡的那筆錢,就是這麼來的?
趙管事面無表情的接過那人,將他帶回去交差,杜府門子送走趙管事,回頭在萬家拜帖上添了數句,嗤笑一聲,招來小廝,“給二少奶奶送去。”
小廝點點頭,接過拜帖徑往二門去。
萬夫人聽了趙管事回報後,立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再醒過來,便是呼地喊地的痛哭,“這個胡塗的,都做了什麼啊!”
“夫人,二姑奶奶既是假孕,那到時候怎麼辦啊?”萬夫人的心腹嬤嬤問。
萬夫人邊抹淚邊道:“這還用得着說嗎?肯定是生不出來的啊!我的傻明玉啊!怎麼淨出昏招啊!”
“夫人!”心腹們怕她哭過頭,紛紛上來相勸,“你們說,親家老太爺和女婿是知道了嗎?”
這肯定是知情了啊!不然怎麼會把人送去莊子呢?
“那他們怎麼不……”萬夫人忽地明白過來,“我記得女婿幾個小妾,似乎也有人懷了孩子……”
“夫人您好記性。”心腹丫鬟拍捧道。
萬夫人臉色一連數變,“難不成他們要逼明玉把那些賤婢生的孩子認在名下做嫡出的?”
對杜雲啓和杜雲尋兄弟來說,不管是小萬氏生的嫡出弟妹,或是姨娘生的庶出弟妹,其實都是一樣的,身爲元配嫡子,他們本就比繼室或妾室所出的弟妹,擁有更多的資源,畢竟他們已經成家。
把妾室所出認在名下,影響的只有小萬氏的一雙兒女,被記在嫡母名下做嫡出,他們就有權跟杜雲方兄妹分小萬氏的嫁妝,萬夫人思及此就感心痛不已。
憑什麼要讓姨娘生的孩子,來分她外孫和外孫女的財產?可是她能爲此上杜家去鬧嗎?怎麼鬧?人傢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而且,說自己有喜的是她女兒萬明玉,沒人要她造假,被揭穿了也是她活該,杜家就算真的要把姨娘所出當成是杜夫人生的,那也是她自己做來的,她本不就是如此盤算的嗎?
萬夫人看透了這一切,卻只能束手看着事情發展下去?不行,一定有法子,那就…..讓那幾個姨娘統統滑胎好了!反正她們之前也不是沒有小產過,只是,萬夫人環顧屋中僕婦,她新送過去的人全被送回來,在杜家,她無人可用了啊!
伸手揉着頭疼的額角,萬夫人咬緊牙關,忽地,她的視線落在腰間的絛帶,這是杜雲蕾送她的禮……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