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山遷回沒兩日,範家派人來說,二少奶奶有喜了!
得了好消息,自然要回孃家去關心一下,範安陽把小念念姐弟打包,一塊兒帶去範家,大少奶奶的兒子見了小寶就不撒手。
哥兒兩個年紀相近,小寶較大,對這個新認識的朋友很是包容,範安陽準備給他在車上玩的竹筒搖鈴,被範大公子搶去了,他也不惱,還教他怎麼玩,範大公子抓着竹筒搖搖搖,聽到裡頭清脆的鈴聲,笑開了只長四顆糯米牙的小嘴。
範夫人瞧着不由驚奇,“這孩子倒不是個吃獨食的!”
“這我可不知道,大概今天看到同伴,心裡高興唄!”
雖然家裡還有兩個小娃娃,可是輩份不對,加上四少爺那奶孃上回惹的事,讓範安陽不敢貿然讓他們處在一塊兒。
因此小寶一直都是跟着姐姐玩兒,小念念很有長姐風範,她有什麼東西,小寶看了想要,她大部份都會給,只有書和她要交的作業,是不給小寶碰的,不過小寶要是碰了,她也不會罵人,而是好好跟他講理。
在範安陽看來,小念念是把自己和奶孃幾個,以前唸叨她的,全拿出來唸叨她弟,範安陽猜想,小寶後來不再犯,是因爲被姐姐念怕了,不想重溫惡夢,就得當個好寶寶,別亂碰姐姐的東西。
之前都是他拿姐姐的東西來玩,沒人拿他的,所以範安陽也不知,人家拿他東西,他會不吵不鬧,還耐心十足的教人玩。
“這孩子做人大氣。將來不管繼母生幾個兒子,都不會吃味爭鬥。”範夫人笑容滿面,範安陽卻皺起眉頭,“您這話倒提醒了我,日後得仔細侍候他們姐弟兩的人。”
範夫人挑起眉,“怎麼?”
“有時本來沒啥大事,卻因身邊侍候的人挑撥。好好的一家人就因着一些小事。而鬧得不愉快。”
範夫人想到了高明亭身邊的那個奶孃,“說的是,是得當心些。”大少奶奶等她們母女說完話。才走過來,“小寶的脾氣真是好,阿洗怎麼鬧他,他都不生氣。”
“那是他已經在車上睡飽飽。一會兒等他想睡了,就沒這麼好說話了。”範安陽道。
大少奶奶點頭。這個小姑子年紀不大,倒是很瞭解孩子,只是成親這麼久,爲何還沒傳出喜訊呢?讓人心裡有點沒底啊!
範安陽不知她大嫂已經從帶孩子。一路想到她怎麼還沒有喜的事情去了,“我們要過去看二嫂了嗎?”
“這就過去。”
二少奶奶住在三房那裡的院子,聽說是早上起來。反應很大,嚇到了侍候的丫鬟。請來大夫才曉得有喜了,把三夫人喜壞了,親自過來跟範夫人接人手,範夫人才曉得二少奶奶有喜。
三房這邊的宅子不小,二少奶奶的新房就在四姑娘的隔壁,範安陽她們從四姑娘院子前經過時,聽到院子裡吵吵鬧鬧的,範夫人習以爲常,大少奶奶倒是問了領路的丫鬟一聲。
“四姑娘身邊的兩個姐姐年紀大了,前不久都出嫁了,新來的丫鬟不得用,三天兩頭就惹四姑娘生氣。”
三夫人說過她好幾回,讓她別跟丫鬟們嘔氣,不得用就教給嬤嬤去教就是,犯不着跟她們生氣,只是四姑娘不聽,硬是跟兩個丫鬟槓上,天天鬧得雞飛狗跳,三夫人懶得跟她說,就由她去了。
只是現在二少奶奶有喜,若她再不收斂,萬一吵到二少奶奶,不利她養胎,嗯哼!範安陽和大少奶奶交換了意味深長的眼神。
不過這是三房的家務事,她們大房的人真不好多管,只能快步離開。
四姑娘在院裡痛罵着方纔梳髮時,扯痛她頭皮的丫鬟,聽說範夫人母女和大少奶奶從她院前經過,卻過門不入,不由氣得將手裡的梳子扔了出去。
“到門口卻不進來,難道不是來看我的?那她們來幹麼?”
侍候她的丫鬟們暗撇嘴,四姑娘在想什麼啊?四姑娘是什麼身份,哪夠格讓範夫人降尊紆貴來看她!
“大夫人她們是來看二少奶奶的。”一個三等丫鬟脆聲道,“一早聽嬤嬤們說,咱們二少奶奶有喜了!”
“有喜就有喜,有什麼了不起的,當全天下就她一個能懷孩子啊!不過懷個孩子就猖狂。”
丫鬟們暗搖頭,還以爲看着二姑娘有個好歸宿之後,四姑娘會有所長進呢!沒想到就好哪麼一陣子,之後就故態復萌,嘴巴也越發惡毒。
範安陽她們就在隔壁的院子裡,四姑娘雖是在屋裡,但她罵人時毫不避忌,有點像是故意耍橫給二少奶奶看,因此她方纔抱怨的聲量完全沒有降低,範安陽一行人聽得分明。
三夫人接了丫鬟通知,急急趕來,踏進院子時,正好聽到四姑娘說二少奶奶有喜有什麼了不起的話,氣得一張臉都黑了。
範夫人同情的上前安撫她,“別跟她一般見識,氣壞了自己,不值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知道歸知道,這心情難免受影響,二少奶奶就住在四姑娘隔壁,怎不知這姑娘那張嘴惡毒,看婆母臉色不太好,還溫聲勸了幾句。
“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三夫人欣慰的輕拍兒媳的手。
範夫人說笑幾句,把話岔開了去,四姑娘院裡卻是動靜不斷,看得範夫人和三夫人不由擔心,這樣環境實不利養胎啊!可是二少奶奶住的是成親的新房,如今大着肚子,實在不好挪動,萬一動了胎氣可就不好。
見婆婆和三夫人爲此頭疼不已,大少奶奶便問,“弟妹是不好挪動的,不如讓四妹妹換個院子吧?”
“讓她換院子?”三夫人有些遲疑,“這不太好吧?”就怕四姑娘的姨娘鬧起來。
“這可是爲了範家的子嗣着想!弟妹肚子裡懷的。可是三叔三嬸的嫡長孫呢!”
也是,爲了孫子,三夫人豁出去了,四姑娘和她姨娘要是想鬧,就讓她們來鬧,她接招就是。
探望過二少奶奶,回到關睢院後。大少奶奶便告退去張羅午飯。範安陽纔開口問範夫人,“二姐姐出嫁之前,四姐姐不是變好了嗎?怎麼又變成今天這個樣兒?”
“還能是爲什麼?不就是爲了婚事嗎?前不久你三叔捎了信回來。說是五丫頭的親事定下了,許給當地一個富戶的兒子,是個秀才,人品不錯。家風嚴正,四丫頭的婚事卻遲遲未能定下。”
她和五姑娘年齡相近。又同是庶女,本就愛互相攀比較勁兒,現在五姑娘的婚事定下,她的終身還沒着落。叫她怎麼不急,而且看起來五姑娘那門親事,是頂頂好的。嫡母爲她挑的那幾家,都不如這家有錢有才。
“三叔這麼本事。竟然能幫五姐姐找到這麼一門好親事?”
“我也是這麼跟你大哥說,你大哥說,那是你祖父派去的管事幫忙找的,你看這門親事很不錯吧?”
範安陽點頭,忽地又想,“是有那兒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好的很,這家家風嚴正,有三重婆婆,都是極重規矩的人。”範夫人爲範五孃的未來感到憂心,“你五姐雖是庶出,可你三嬸待她們都很寬容,平日也不用她們到她跟前晨昏定省,去了你三叔任上,也是自由自在慣了,嫁入這樣講究規矩的人家,怕是不好受啊!”
範安陽笑着挽住範夫人的手臂,“只要五姐夫成才,五姐姐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但願如此了,可是你四姐,哎!真是個傻丫頭啊!她越鬧,你三嬸心裡就越不痛快,自然就對她的婚事越不上心,挑的人家和她想嫁的人家,這差距就越來越大。”
三夫人其實很想撂挑子的,只是礙着範太傅,她不敢明目張膽的說不幹,如果這兩個庶女是老實的,叫她幫着張羅婚事,那也還罷了,偏偏是眼高手低的,一個個拿範安陽的婚事來做標準,也不想想看,範安陽是嫡女,她們兩能跟人家相比嗎?
五娘以爲攛掇着範安菊和四娘去搶六姑爺,自己躲在後頭,等着坐享其成,沒想到家裡不止她一個聰明人,她反而被遣去三老爺任上,三夫人以爲沒有五娘在旁邊使壞,四娘應該老實了吧?誰知也才老實幾個月。
“三嬸真會讓四姐姐搬家嗎?”
“肯定會的,你二嫂肚子裡懷的,可能是他們二房的嫡長孫呢!你說是嫡長孫金貴呢?還是個庶女金貴?”
這還用得着問嗎?自然是嫡長孫金貴囉!
事關金孫,三夫人的行動力還是很快的,隔天就把靠近後園的一處小院子整理出來,讓範四娘搬過去,範四娘不服,還鬧騰着,不想三夫人身邊的嬤嬤上去啪啪兩巴掌下去。
四姑娘被打得眼冒金星,再醒來,她已經搬到新院子住下了。
她跳下牀趿上鞋,啪答啪答的走出內室,就見嫡母坐在明間的太師椅中喝茶。
“醒了啊!來,坐。”三夫人淡淡的道。
“你,你讓她們打我。”
三夫人含笑點頭,“是,她們是打了你,你中了邪祟,所以胡言亂語,只好忍痛讓她們打你。”
範四娘跳腳,“我沒中邪祟,你才中了邪祟。”
“欸,你們看看,這孩子素來最是乖巧的,現在竟然連我都敢罵,這不是中了邪祟是什麼呢?”三夫人指着範四娘道。
四姑娘身邊侍候的都知道,四姑娘跟乖巧二字壓根扯不上邊,不過三夫人這麼說,她們當然也不會去反駁就是。
“你就好好在此修身養性吧!可千萬別再亂嚷嚷了,這院牆外邊就是人來人往的夾道,要是有人從那邊經過,聽到你的叫嚷聲,誤會了什麼,日後你要說親可就難上加難了!”
四姑娘愣住了,好半晌沒動靜,三夫人原也沒打算等她有所反應,說完話就起身走人。
她姨娘找來時,就看到女兒傻愣愣的站在那兒,動也不動,嚇得她姨娘連聲尖叫喚人請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