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的後兩步,最終由陳丹飛和另一名男實習生順利完成。
而這一次的實驗成果,讓方博導和繫上相關負責老師們都十分驚喜,晚一步到場的校長和楊主任正好碰上導師們一致叫好的時刻。
校長問起情況,方博直說一堆專業素語,聽了半天沒聽懂。
還是楊主任插了一句嘴,方博導才反應過來,直言道,“校長,你放心,回頭咱們馬上將這項目報上去,不說百分之百,但就目前國內的醫療技術水平來看,都屬於罕見的擁有顯著療效的項目方向。我再託些老朋友幫忙走走關係,敲打敲打,爭取在這個學期末,能拿到醫藥聯盟的認證書……”
學期末?!
這已經過去四分之一了,不就還剩下兩三個月的時間嘛?!
校長整個人兒都亮了,立即跟老師們商量起來。
不言而喻,這次的實驗成果演示,取得了預期中的成功。
一聽老師們下了斷言後,刑麗就忙忙地跑出去找王曉燕報告好消息,不想又在花園旁,碰到馬、蘇二人在嘲諷譏笑王曉燕無能廢柴。
“我說王曉燕,聽說你們組沒了你,就順利通過了。”
“哈哈,你也算是第一批的老組員了,居然還不如人家任蓮盈後來招的幾個實習生兒。”
“可不是嘛!要是我真是沒臉再進實驗室了。”
“哎,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寧可面對狼一樣的對手,也不要找豬一樣的隊友。”
“哈哈哈哈——”
刑麗氣得啊,立馬就要衝出去狠懟一場。
不想一道清麗的嗓音先一步出了手,故意拔開兩條樹枝,打在了馬、蘇二人臉上,一邊假惺惺地道着歉,一邊冷笑道,“真不好意思,我還以爲有兩隻八哥飛咱們實習室的小花園來了,沒想到是您二位大駕光臨啊!”
“你們怎麼還有時間在這裡唱大戲呢?老師們都去你們實驗室了,準備進行你們組的考覈了。聽說因爲顧寶荷不在,你們半個月前就該考覈了,結果愣是推到現在。不會是因爲我們組都通過實驗演示和申報項目準備工作,你們熬不住了,才請老師們這時候來給你們審覈的吧?”
馬、蘇二人立即變得有些結巴,標準的外強中乾,“任蓮盈,你瞎說什麼。別以爲你勉強通過了學校老師的申核,就能通過醫藥聯盟的認證了,世界上可沒有那麼幸運的事情連續兩次砸到人頭的。”
任蓮盈呵呵一笑,“哎呀,本姑娘從來做事兒都憑實力,咱就是有那個實力,不僅這一次也能拿到認證,未來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更多次拿到,你們要不要賭一把?”
“賭什麼?”馬佳佳一激動就槓了上去,蘇玉想阻攔也晚了。
“賭你們現在的實驗進程,沒達到預期計劃,通不過老師們的檢察,最終你們兩實習生只會被組裡以縮減開支爲由辭退。”
結果馬、蘇二人被激得齊聲大叫,“任蓮盈,你胡說!周衝纔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劉學長也是極照顧我們的。你現在可不是我們的組長了,你說的話不算數!”
任蓮盈覺得更好笑了,將王曉燕拉到身後護着,道,“雖然我已經不是你們的組長了,可惜你們別忘了,這個項目也是我申請正式立項的,我做爲項目最原始的發起人,享有的權利可不是你們能夠染指駁斥的哦!而且,你們現在的組長李思倫也是我親自任命的,你說我有沒有那個權利,讓周衝把比豬隊友都不如的你倆兒只管會賣嘴皮子功夫禍害同學的禍水,直接辭退了了?”
“任蓮盈,你敢!”
“我敢不敢,你看我敢不敢,我現在就去找周衝,呵呵!我跟他的交情菲淺,你們可都知道的哦!”
任蓮盈做勢就往實驗大樓走,嚇得馬、蘇二人立即趕上前,超過她們就上樓回自己實驗室去了,正好劉立波四處尋人,因爲他們的確就是下一隊接受考覈的項目組。而且比起任蓮盈他們還在申請項目階段,針對他們的考覈其實更嚴格,出不得一點兒紕漏。
“我說你們兩到底跑哪兒去了?平時我就不說你們了,可今天是咱們組考覈的大日子,你們還這麼四處打秋風不勿正業,回頭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寶荷怪罪下來,我可不會幫你們說話打掩護了!”
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本來該在實驗室裡好好幫忙做準備,打下手的馬、蘇二人竟然溜得不見人影兒,真是百無一用啊!
馬、蘇二人聽了正想反辱相譏,未料校長和主任也過來了,只得垂頭乖乖進了實驗室換衣服。
看到這一幕的任蓮盈等人,站在拐角直樂。
“曉燕,你別聽那兩小白的話!你有你的優勢,今天這種場面又是第一次,是人都會緊張的,沒關係,再接再勵啊!”
王曉燕心裡很感動,卻道,“蓮盈,小麗,謝謝你們這麼鼓勵我。其實我剛纔在下面,已經想得很明白了,我的確不適合跟你們做實驗,我真的不行。我想……辭去實驗分析員的工作,回去好好學習,先夯實基本功再說。”
兩個女孩極力勸阻,難得這次一向性子溫和的王曉燕是十分堅持自己的決定,最後任蓮盈爲了緩和氣氛,表示要給王曉燕几天思考的時間,約定三日後再談此事,決定去留。
……
這一日,周衝實驗組的審覈,進行到夜幕降臨,等待實驗結果的老師去了大半,只剩下方博導等幾個直接負責人還留着。
不過令人失笑的是,方博導等人等得實在不耐煩,晚飯時都跑到同一層的另一頭任蓮盈的實驗室,做學術交流,現場觀察實驗結果,說笑談論,被活潑的實習生們當場請教做示範,氣氛十分活躍。
在周衝實驗室裡,卻滿載着負壓力,各種緊張壓抑,遲遲沒有好進展好結果的同時,反觀對面實驗室裡氣氛可謂春暖花開,還傳出了輕鬆愉悅的歌聲,伴着陣陣飯香,實在是一個天一個地,讓人不鬱悶都難。
怎麼就隔了短短十來米距離,差距咋那麼大呢?
劉立波忍不住在心底嘀咕,一不小心,又失敗了一個切片兒。
突然哐啷一聲爆響,試管、瓶子、酒精座被掃落了一地,周衝面目猙獰地瞪着滿實驗室的人大吼,“你們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拖我們組後腿的!要是沒心思好好做,就立刻給我滾出這裡,別再來了!滾——”
“周衝,我們在認真……”
“阿衝,別這樣,你嚇到……”
周衝氣得直吼,“劉立波,你能不能別老往別人那裡瞧。還有你,馬佳佳你到底會不會做分析,蘇玉你要是真學過淬取會分不清試管怎麼放嗎?我真懷疑,你們兩個是不是任蓮盈派來潛伏害我們的!”
馬、蘇二人怔愕極了,想要辯駁,卻被周衝砸了個瓶子到她們腳下,嚇得抱頭就跑掉了。
唯一還留下的兩個研究生看了想勸說,也實在是扛不過那可怕的碎玻璃片兒,直接退出了實驗室。兩人嘀咕了一下,雙雙離開了。一個下了樓,另一個則去了任蓮盈的實驗室,顯然也是去打小報告了。
周衝視而不見,繼續低頭做。
劉立波站在原地愣愣發呆,有些六神無主了,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開學以來,他們的實驗結果就沒有什麼進步,情況又退回到當初第一期突破前的迷霧期,難道真要任蓮盈出手,他們才能突破嗎?可是這個項目本來就是人家發現的,申請通過立項的啊?他們這些半道加入的,其實他自己對這個項目根本就沒什麼興趣,在技術上也差強人意,常被周衝罵,而任蓮盈在的時候,幾乎是不要他碰她做的實驗的。
沒一會兒,還是來了個人,不是方博導,而是李思倫,他們名義上的組長。
周衝一看人,立即甩下手中失敗的切片,喝道,“你是來看我們的笑話嗎?這次的繫上考覈,我們肯定是通不過了。要是再兩次,我們就徹底出局了!現在你高興了,得意了,那個女人怎麼沒來?”
李思倫任周衝發泄完後,扶了扶眼鏡,不慍不火道,“你該知道,蓮盈身子並沒好。她雖然這次回家後,在華協醫院得到很不錯的治療,看起來情況好轉不少,但仍不適合長時間在實驗室裡熬着。中午吃過午飯後,她就回療養院那邊休息去了。”
周衝聽罷,莫名的,氣息慢慢減緩了幾分。想到之前開學時,突然看到任蓮盈的情景。
任蓮盈身邊還是由顧稼樹那個騷包的哥哥陪着,鞍前馬後的各種撩人,但他已經不像當初那麼動不動就吃味了。他知道,他們兩關係的確是親表兄妹。
任蓮盈的變化,的確有些大。整個人明顯瘦了不少,氣色好了很多。錯身而過時,再沒有那股熟悉的異臭味兒,而是泛着一股淡淡的、宛如花香的味道,只是他嗅了幾下,沒辨出到底是哪種花香,就是讓人聞了會覺得很舒服,很安心的感覺。
他以爲自己會非常激動,會又跟她懟上一番。沒想到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像普通同學一樣點頭示意,就走開了。
再見面時,她和李思倫等人有說有笑,陽光淡淡地灑在她開始抽尖的紅潤臉蛋上,他竟然會覺得,略顯豐滿一些,比顧寶荷那種錐子臉看起來,更親切柔和,讓人覺得舒服。
“周衝!”
李思倫突然加大音量,讓周衝略有些走神的心迅速收了回來。
“不好意思,因爲今天我們組也接受考覈了,有些緊張,我沒能分身過來,在這裡我必須說聲抱歉。要是你們實驗失敗的話,那麼我這個做組長的也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他一邊說着,一邊上前幫忙收拾一地狼籍,嘩嘩的玻璃渣子很快被打掃乾淨,新的試管和工具由任蓮盈那邊的實習生們幫着送了一套過來。
李思倫重新穿上實驗服,開始幫忙他們做淬取分析,直接替代了馬、蘇二人的角色,且質量自然是非一般的高。
做完了一輪之後,兩人喝水休息的間隙。
周衝問,“你真是來幫我的?”
李思倫道,“不,應該說是我來幫你們的。別忘了,這裡依然有蓮盈的一部分心血在,她並不希望因爲你們之間的情感義氣之爭,拿自己的的心血研究成果和未來患者的福音來做犧牲品。”
周衝聞言,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李思倫不管他的反應,接着說,“我們組是蓮盈給自己做救命藥才誕生的。也許你們覺得,這是人之常情。的確,蓮盈也這麼說過。我們大家看到她現在好了不少,心裡都很欣慰,可是你我也很清楚,她身上的紅斑狼瘡纔是最可怕的、至今都不能被治癒的頑疾。她的路還很長,很長,還有很多我們想像不到的暗礁在等着她,她比你我更辛苦,壓力更大數倍。”
“說真的,我覺得我其實也幫不上她多少忙。這次她情況好轉,還是多託了華協醫院那邊的高超醫術吧!所以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眼下這些,希望……明年研究生考試能順利幫我打通去華協的路,我能夠幫到她,讓她康復如初。不管你是怎麼想的!”
周衝怔然無語。
之後,李思倫一邊幫他們做實驗,分析,記錄,一邊幫他們分析實驗漏洞,找問題,解決瓶頸。
沒想到一週之後,周衝這邊的實驗進程竟然有了新的進展。李思倫還向方博導等人做了解釋,取得了一定的理解,讓他們勉強通過了這一次的實驗考覈,拿到了又一期的津帖,得以進入下一階段。
……
而那日馬、蘇二人被周衝趕走後,就急不待地給顧寶荷打了小報告。
“寶荷,你看看,你要再不來,你家老公就要被任蓮盈派來的小白臉學長給攻陷了啊!”
視頻裡,顧寶荷看到李思倫和周衝一起做實驗,不時交流幾句,還有說笑的畫面,似乎一切很和諧。而劉立波,馬蘇二人的身影,早已經不在實驗室了。
“這……也許只是一時的,你們不用這麼誇大。有這個時間,你們還不如好好幫周衝做實驗,要是你們還在實驗室裡,怎麼會給李思倫空出位置來啊!”
顧寶荷心裡着急,隔着電子屏幕,口氣就衝了幾分。說得馬、蘇二人有些汗顏,心裡也開始有些不痛快,她們哪是不想幫忙啊,純就是周衝在之後根本不接受她們道歉,根本不再讓她們進實驗室,並且還把之前的津帖按天數結給了她們,讓她們以後都不用去實驗室了。
這會兒打小報告沒得到好,還被正主兒又奚落埋怨一通,就是個正常人也會鬱悶的好不好。
顧寶荷心裡罵着“豬隊友”,又只能給劉立波打電話。
結果劉立波正在外面打籃球,周圍一圈兒女孩子的笑鬧聲,看起來早已經混得樂不思蜀了。
“寶荷,哎,你別誤會。今天是校聯隊比賽,我已經拒絕他們好幾次了,可是這次實在是跟外校對抗大家不想丟面子,我就答應了。你放心,還有兩場,打完我就立即回實驗室幫周衝。至於李思倫的事你不用擔心,好歹他也是我們的組長,要是真考覈不通過,到時候他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呢!我想任蓮盈是捨不得她的小白臉學長被罰,呵呵,現在看來,其實李思倫當咱們組長,好處多多呢!你說是吧,寶荷,寶荷?喂,喂?”
顧寶荷真想把劉立波這沒腦子的傢伙扳開來看看,裡面裝着的是不是一包稻草。
不是她不想回帝都,實在是她一邊因爲母親顧水華,忌憚着陸盛喆,以及任家人;另一方面,她參與了彩菁草的科研項目,就想等到這邊正式開始申請專利時,十拿九穩了,再回學校,辦理轉學手續。
只有拿到了彩菁草的項目,她回學校就不是收拾鋪蓋打包走人那麼狼籍,而是說服周衝,一起轉到帝都醫學院,開創新的項目。而且,也許還可以連同任蓮盈的這個項目一起轉到帝都去。呵呵,和任蓮盈當初轉學一樣的交換條件,不坐享齊成就是傻子。
可看到馬、蘇二人發來的照片和視頻,顧寶荷實在等不及了,深覺任蓮盈是想借着李思倫的手策反周衝,便匆匆打包回了碧城。
……
任蓮盈聽到李思倫報告說周衝一組已經通過這一次的院系考覈了,表示非常滿意。
李思倫很疑惑,問,“蓮盈,你真的要幫他們突破第二期嗎?那麼之前的打賭,不是他們就贏了。到時候,你辛苦努力的這一切成果卻要交給別人,這……真是你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