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處角落裡的人,在看到屠崢朝這方向看來時,嚇得立即昂起頭,舉杯邀請旁邊的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直到那兩道銳利的眼光撤了開,才暗自鬆了口氣。
隨後,他尋着無人的角落裡,給自己的主子彙報了拍賣會的情形。
遲昊聽到“三億拍王”的過程,立即冷笑起來。
“哈哈,沒想到遲瑞那個精明的,也着了那屠家老三的道兒。很好!照着這個節奏,他們沒搶到那怪花兒,回頭拍咱們東西的時候,你誤必要掌握好提價的節奏,不要讓對方感覺到太明顯咱們故意轟擡價格。”
“是,老大您放心,咱怎麼也要撬掉那兩人足足7億才成!”
“放屁!什麼七億,不過人民幣!九牛一毛,哼!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的話,回頭我幫你修理修理!”
那人嚇得一個哆嗦,想到一些兄弟的下場也是不寒而粟,忙道,“老大,小的知道,一定小心行事兒,儘量多撬些那軍狗子的荷包,讓他們知道惹了老大您的下場。”
“行了。別在這兒拍馬屁了。你說,那兩人?還有誰?他的那些屬下?”
“不是的。今兒這人居然帶了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脣紅齒白身段翹,那叫一個盤正條順兒啊!您瞧瞧……”
那人不知何時偷拍了一段兒視頻,給遲昊發了過去。
那正是任蓮盈剛進門時,由屠崢褪下大衣,又給披上一件薄外套的樣子。雖然只是短短十幾秒,女人的美顏好身段兒,都顯露無疑。看慣美人的遲昊也一眼瞧出其純天然自然範兒的味道,微微眯起了眼。
“這妞兒,怎麼看着有點兒眼熟。”他喃喃着,也沒多問什麼,就掛了電話。
話說遲昊雖幾次與任蓮盈有過交手,但除了之前孫瑞請任蓮盈吃飯那次,連後來的兩場大戰也沒跟任蓮盈正式照過面。前後相隔一年多時間,任蓮盈的變化早已經從當初那個豐腴的胖美人,變成了而今的小仙女兒。
他想了半晌,終於一拍大腿叫了一聲。
恰時,遲四嬸進來看他這個不正經的樣子,就斥了他幾句,說起了正事兒,“剛纔我得知,老大那家的拿到了一個什麼花兒,老爺子知道了很高興,還叫老大家的今年早點兒到老宅聚會。你就知道折騰你那些不正經的事兒?也關心一下家裡的事兒啊!太老爺手裡攥着的,何止區區七億美金!這回聽說那老大家的花了三億RMB,估計太老爺轉手就賞他個十億。”
“那又如何,還是RMB。我七億可是美金。”
“嘖,你這孩子,怎麼還是不開竅。你有沒查過那花是什麼東西?幹什麼用的?不然太老爺這麼多年對什麼都不上心的性子,怎麼突然就讓老大家的非把那東西拍下來?”
遲昊很煩女人嘮叨,雖然他是個大孝子,聽得煩了只得擺擺手表示立馬就派人去查,很快就藉口離開了。
他決定去帝都走一趟,會會那個……陸盛喆的寶貝女兒,任蓮盈。
任家的女人,似乎都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呢!
……
這方拍賣會。
過了幾件什麼設計圖和古董、名車後,終於等到了屠崢和任蓮盈期待的部分。
身體器官這種東西,其實不該出現在這種拍賣會,但不知怎麼的硬是進來了。
不過也許主辦方早就瞭解過顧客的情況,所以當一個特殊的全密閉式銀色箱子提上來時,現場還是有不小的騷動。
屠崢轉頭看着身邊的小女子,任蓮盈正凝神看着那箱子,她知道那是專門用來冷凍轉移器官做移植用的專用冷凍密閉箱,在不開啓的情況下,一次充電,可以保持裡面的器官正常植至少三天時間。
她看了一會兒,轉頭朝屠崢點了點頭。
屠崢微皺眉,“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看看?”
任蓮盈一愕,心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握着我手,冥神……”
她只是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也許可以試試。
屠崢依言行事,閉上了眼進入冥想狀態,然後聽到任蓮盈小聲的喚他,他慢慢睜開眼看到了空間裡依然飄蕩着之前那些未褪盡的彩色靈氣團,慢慢地那些靈氣團在朝一個方向靠攏,正是臺上那個冰凍箱子。那裡被一團陰沉沉的黑氣罩着似的,這是人的內眼完全看不到的另一個空間的畫面。
慢慢地,當彩色靈氣團聚在那箱子周圍時,一道模糊的影子漸漸由虛變實,慢慢成形——人形!
屠崢一下睜大眼想要看得更清楚,看清那個虛影的臉,一點點的,人形變得愈加具體真實,顯露出的正是他認識的那個人,卻又可以說不是他熟悉的那個。
這種器官的報價並不高,但主持人還是可以將之吹得天花亂墜。在當下富翁們的世界裡,最重要的有時候並不是那些花花草草或古董字畫,當一切的一切都走到最後時,其實所有人最想要的還是一個健康的身體。
“500萬!我這是爲我爺爺買的。”
第一個報價的,直接就加了個10倍價,口氣志得意滿,像是在告訴所有人不要跟他爭似的。
有人笑侃,“小夥子,你也得確定你爺爺能跟這腎能匹配得了啊!”
“不配也沒關係,就當我盡一片孝心了。回頭,捐給器官公司得了。”
“你要真盡心,幹嘛不直接捐給能用的人啊!”
“就是,就是。”
不知爲啥,這會兒的氣氛比起剛纔任何一件拍品時都顯得輕鬆打趣。
任蓮盈覺得這氣氛其實很不對勁兒,人命關天,這些人的態度顯得有些過於嬌飾不正常了。
待那小夥子一喊之後,她沒有急着跟進,開始觀察所有報價的人,除了那小夥子叫了一次價後,後面跟着有兩對老夫妻分別叫價,也只加了50萬。
但每當這時候,那年輕人就又加上300萬或100萬不等,總之沒一會兒快超過1千萬時,那些老夫妻就沒有再加價了。
氣氛變得有些僵,主持人的臉都抽了抽,攪盡了腦汁兒開始舉起道德大旗。
任蓮盈冷笑,身邊的男人突然回神似地,就舉起了牌子,“三千萬。”
轟的一聲,他們又成了衆人的關注焦點。
主持人見狀可興奮了,今晚他就覺得屠崢這對小情兒就是專門來給自己捧場的,每次冷場時就給他一個驚喜,區區一個腎臟,居然也能被轟擡到這個價格,簡直了。
這兩人真是他大大的貴人啊貴人!
任蓮盈立即看到那個年輕人得意地一笑,就要舉起牌子,她神念一動,靈體宛如當初救陸小弟時,突然衝出一把挾住了那年輕人的手腳動作,將之死死定在了一個思索狀態上,一動不動。
主持人還在臺上囉嗦着,屠崢聽得有些不耐煩,出聲道,“我說,先生您也差不多一點好不好,之前三億叫得那麼快。現在三千萬就看不入眼了?!”
一時,周人也笑了起來,臺下衆人也有爲他拍手叫好的。
主持人不得不腆着臉說了幾句場面話兒,又看着這方依然在做“沉思狀”的孝心小夥兒,見其依然一副沒動靜的樣子,還想提醒幾句,臺下就有人不滿了。雖然主持人這主持力度很精彩,可這拍賣會進行到現在,已經不少人因爲他的“精彩賣力”而付出了不少銀子,心下里一邊佩服,也有一些小小不爽,這會兒被屠崢戳破了麪皮子,自然也跟着一起起轟,叫主持人下錘子。
“三千萬第一次,三千萬第二次,三千萬第……”
媽的,這主持人真可惡啊!
任蓮盈覺得自己的神識快要控制不住那個人了,渾身都冒出一股冷汗來,短短几秒鐘,幾個字的時間,都像千萬年那麼長。
終於,一股暖流注入她體內,頓時那種難受緊張的感覺被消彌掉了。
“15號先生,恭喜你,這個腎臟是你的了。當然,看您那麼威猛健壯,希望以後您也用不上這東西。”
頓時,臺上臺下都笑開了。
沒想到這一局這麼快就結束了,衆人似乎還有些意興闌珊。
接下來的拍品是一對眼珠子,任蓮盈一看就搖了搖頭。屠崢立即拉着她離開,去與工作人員辦理交接手續。離開時,屠崢冷冷地盯了一眼那具方纔回神傻眼兒“大局已定”的年輕人,那人嚇得立即低頭可意識到自己此行目的和此時身份,又立即昴起頭懟回去時,人家已經走了。
這可慘了,才三千萬就被對方拿下了,回頭他會不會被老闆削啊!
這方正準備做交貨刷卡時,一對鬚髮花白的老人找了上來,卻是來求取這腎源的。
老人扶着自己的老伴兒,兩人看起來並不是那種大富大貴的人,顯是從年輕一路走來共患難的老夫妻,現在雖有家材萬慣,但身子似乎已經在年輕時的辛苦打拼中熬壞了。
老太太尤其激動,一再拜託兩人將腎源給他們,他們可以分期付款。
這讓屠崢和任蓮盈很是糾結。
正在這時,孫瑞就過來了。他似乎還認識兩位老人,便勸說道,“人死不能復生。與其讓它歸土,不如讓它活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也代替那個人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不是更好嗎?”
屠崢態度卻瞬間變得冷硬至極,“就算要捐器官,那也應該經過陳風和他家人的同意,而不是爲有些人通過不正當渠道贏取暴利,藉此來侮辱我朋友的遺體!”
孫瑞被說得臉色一陣青白。
那個年輕人見狀本想上前插花兩句,給他們找個膈應的,可最終還是懼於屠崢那過於強大的氣場,只得遠遠地看了兩眼,灰溜溜地走掉了。
任蓮盈剜去一眼,回頭握着屠崢的話,給予了默默的支持。雖然,她也很同情這對老人,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他們可以做決定的。陳風的家人白髮人送黑髮人,也是無奈。
那頭,年輕的嘍羅不敢走電梯,結果下了幾階樓梯不知怎麼地就被一灘水滑倒,一個不穩栽了下去,一片慘叫聲中滾到了樓梯下,折了手腳。
最終,那對老人只能留下電話,相扶離開。
屠崢嘆口氣,提着銀色的箱子,回頭看着任蓮盈,“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盡人情?”
任蓮盈一愣,收回神,“崢哥,怎麼這麼說?我們是人又不是神,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能救得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是支持你的。咱們帶風哥回去吧!”
屠崢眉頭舒展,點了點頭,將手裡的小手握得更緊了。
兩人坐了末班飛機,到帝都時已經零晨三點。
沒想到下了機,看到鬍子和韓笑都來接機。
鬍子紅着眼,接過了那個銀色箱子,大男人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我們來接瘋子回家”。
屠崢拍了拍對方的肩頭,兩人就帶着箱子離開了。
隨即,屠崢看着正在揉眼睛打哈欠的小女人,一笑,將人一下打橫抱起就大步上了他們的車。
他拿出自己的軍大衣,將她包裹起來,她立即窩了進去只露出半顆腦袋,就呼呼睡了過去。他寵溺地一笑,發動引擎,開得很慢。
零晨的帝都,已經有人出行。
街道寬闊而空曠,左右只有筆直的大樹和乏善可陳的綠化帶,遠不如他們剛剛從溫暖如絮鮮花朵朵的江城來得柔軟溫存,但卻是讓他們極安心的地方。
任蓮盈雖然覺得有些冷,睡得也不太舒服,不過是自己的家鄉,就倍覺親切,又在宮蓮境裡吸了不少蓮露,並且看着她之前吸食的那些彩色靈氣將蓮霧都染成了彩色,就特別好奇,玩得有些不亦樂乎。
最後被人搖醒時,忙又採了一顆硬硬的青珠出來,便聞到了清晨豆漿和油條的香味兒,看到白呼呼的羊眼包子,一下所有的感官都活了起來。
“崢哥。”
“嗯,餓了沒?先喝點兒豆漿。”
一個吸管湊到她面前,她小心地吸了一口,溫度真是剛剛好,就放心地喝了幾大口。
回頭才發現,他們現在所在的並不是熟悉的軍區大院,而是一個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小巷街頭。在那早餐小攤面旁,圍着上班族、學生仔、白領麗人,完全一副尋常都市畫面。
“崢哥,這是哪兒啊?怎麼不回家?你還要辦什麼事嗎?”
“是,等你吃完了,時間剛剛好辦事兒。”
屠崢看了下手錶,已經八點四十五分。
“辦什麼事兒呢?”
任蓮盈正專心奮鬥美味的羊眼包子,和她小時候吃的一樣的味道,真是再美味的西式點心,還是及不上自己愛鄉的味道啊!
屠崢看向了小巷斜對面的一扇機關辦事大樓,樓前懸着一堆木頭牌子,其中一塊該是很多青年男女都特別關注的:婚姻登記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