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自然不信鬼,在這冰雪死亡峽谷之中,突然出現火光令他心裡格頓了一下,難道是正被追殺、且陷入絕境的波紹斥候兵?
他警惕地觀察了一遍暗夜中的冰雪山巒。徹骨的寒冷,呼嘯的寒風,淒厲的狼嚎,除了四處瀰漫着冰冷的死亡氣息,天地間影影綽綽、白茫茫一片。
“走,過去看看!”班超牽着馬,順着冰雪崖壁,踏着厚達馬腹的積雪,艱難地向冰谷深處走去。
峽谷兩側壁被寒風斧鑕得堅如磐石,地上積雪也被凍得堅硬,但馬蹄會偶爾陷入,十分狼狽難行。向南走了約有二里,轉過一道冰樑,人爲的火光已經十分清晰。果然是在一座雪屋內,有人在點燃篝火。
在這個影影綽綽的夜晚,明亮的篝火更襯出峽谷內的黑暗。朦朦朧朧中,班超脊背一寒,渾身汗毛一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冰屋旁昏暗的冰面上,忽然有兩道晶瑩的綠光,如閃電一般穿透黑暗,晶瑩光亮,令人膽寒。
“有大野獸……”
走在旁邊的胡焰驚惶示警,這個殺人如麻的慣匪聲音分明戰慄着,令班超心裡更是一寒。這個季節熊冬眠未醒,除了熊便只能是虎,難道這麼巧,真的是遭遇了白山之王雪虎?
三人停下腳步,眼前景象令班超恍然大悟。原來這是有人躲在冰屋之內,燃起篝火,正與大動物對峙着。
小姑、寡婦已經反射性地從馬上躍了下來,嗓子眼裡嗚嗚低吼着,既在示警,又似乎在準備進攻。班超與胡焰迅速安撫一下它的大腦袋,令其不準擅動。三匹戰馬則一齊驚慌戰慄,拒絕前行。班超只得小聲下令停止前進,並令肖初月與小姑、寡婦保護戰馬,自己帶着哆嗦成一團的胡焰,向綠色的瑩光輕步靠攏。
早年在邙山跟隨師傅左車習騎射時,一次師傅二人在崤山深處遇到狼羣騷擾,左車曾借用“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一語,激勵班超膽色。那一次,師傅未出手,班超與羣狼周旋、智鬥,最終斬殺四隻,將餘狼逼退。
從那時開始,班超便沒把野獸放在心上。
此時越走越近,二人離大動物也就二十丈遠,已經能聽到隱隱的令山野震顫的喘息聲和從嗓子眼深處發出的憤怒的低吼。令人震驚的是,冰屋後面,竟然還有幾十個晶瑩的綠點,如一對對電光,奪人眼目,讓人毛骨悚然。
“司馬,不能再走……小屋後面是高山雪狼羣,這一面或許……是白山雪……雪虎……”胡焰停止了腳步,一陣寒風掠過,他的聲音透出絲絲顫抖。一團冰雪從崖頂轟然吹落,砸到人身上發出簌簌聲響。
難道羣狼與白虎在對峙?眼前景象令班超有點莫名其妙。 對面瑩光點點,與在鬼風口村沙漠上看到的瑩光一模一樣,那分明是一羣狼。可從眼前到小屋之間,全是晶白的積雪與寒冰,這虎又在哪裡?
白山雪虎班超從未聽說過,但他忽然想到在太華山那次遇險,胡女寒菸用一柄利劍,在呼衍歷弩箭相助下,竟然斬殺了一頭棕熊。他瞬間分心了,一個疑問又崩了出來,可呼衍歷爲什麼不殺寒菸?難道是想綁架寒菸?
“是狼,司馬……白山雪狼與老虎在……打架……”胡焰已經悄悄抽出佩劍,他打斷了班超的分神。
班超從沒有與老虎相逢過,師傅左車當年曾經跟他說過漠北草原虎、棕熊等大動物的厲害,雖然心裡也畏懼白山雪虎。但他還是瞬間做出了決定,便不容置疑地說,“走,過去看看……”
“慢……完了完了……司馬,我們果真遇上麻煩了……壞了……”胡焰忽然用絕望的哭腔低聲說道,同時用雙手擋住了班超和肖初月。
班超已經看出來了,夜色中,潔白的積雪上,突然兩粒晶瑩、寒冷的綠光,如閃電一般陰森森的正對着二人。那綠光彷彿能穿透一切,晶瑩碧綠,含着無窮寒意,比白山上極寒的天氣還要寒冷上千萬倍,那正是白山雪虎正扭頭看着二位不知死活的不速之客。
胡焰悲哀地說,“司馬,這東西能一口咬碎犛牛……頭……”
這狗日的意志已經垮了,班超分明聽出,胡焰已經認爲他們二人此番必死。果然,胡焰剛剛說完,一聲震撼整個峽谷、整個山嶽的嘶吼聲驚天動地響起,那團“白雪”竟然隨着虎呤騰身而起,挾着呼嘯的寒風,夜色中象一團白霧,突然直直地向二人凌空撲來。
“小心!”
班超驚叫出聲,同時用右腳橫掃過去,將僵在堅冰上的胡焰一腳掃倒在一段冰壁後面。自己左腳腳尖點地,瞬間爆發出巨力,在身體騰空的同時,右手已經抽鐗在手,牢牢地貼在一段冰壁之上。
巨大的虎身挾着風雷,地動山搖一般,嘶鳴着翻了過去。老虎撲空了,二人這才僥倖躲過了老虎的致命一擊!
虎尾如鋼鞭一般掃過冰壁,轟然一聲巨響,冰雪四濺,巨大的冰壁上生生砸下了一大片,並轟然墜落。胡焰隱在冰壁後面,此時已經醒過神來,迅速持弩在手,班超見老虎已經轉過身來,它盯着貼着冰壁的班超,震撼整個山谷的一聲狂吼中,就要再一次撲過來。
“不要射箭!”
班超斷喝一聲,與老虎幾乎同時再一次騰身而起。班超又向上躍上一段冰壁,左手五指抓穩冰棱,右手持鐗,如彩虹般橫着掠過,巨大的虎身再一次撲了個空,堅硬的虎尾卻被樓煩重鐗鋒利的鐗尖,給生生削下了一小截。班超這一擊落空,心裡便格頓了一下,心裡便有絲絲焦躁不安。
冰屋內的人是靠篝火與老虎對峙,羣狼只不過是憑交情在替此人壯膽。雪虎是百獸之王,冰谷內空間有限,胡焰僅隱身在冰壁之下。一旦被老虎發現,則必死!
千鈞一髮之際,班超決定冒險出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