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穿着布衣的女子正在岸邊洗着衣裳,發現水中有人漂來,先是唬了一跳,連忙下水撈救。
“啊,兩個死人?”其中一個驚呼,丟了衣裳不敢靠近。
“什麼死了,分明還活着呢!”另一個皺眉喝罵一聲,將衝上岸的翎羽與洛璃晚拖了上去,在乾地上一攤。
“哎,看這兩人身上的料子,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女眷,不若翻看看,有什麼值錢的物件沒有。”那膽子小的,卻也是個貪婪的。
可另一個女子雖兇些,可品行倒是不壞,斥責一聲道:“別忘了主子說的話,若你再這樣手腳不乾淨,可怪不了上頭不容你了!”
“嗤,統共就咱們兩個人,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知道,就會拿主子、上頭嚇唬我!便是這兩個女人醒了,也是要感謝咱們救了她們一場,再說了,即便覺察出銀兩沒了,也定會以爲是水裡衝沒了,怪的到我頭上?!”
偏生另一個根本不聽她的,冷哼一聲:“有本事把這話拿與主子說去,我管不得你,自有人能管你。”
兩人這樣鬥嘴,殊不知翎羽已經在甫一挨着土地時,便已經清醒過來。水中尋找洛璃晚之後,好容易捉到了她的衣角,誰知到底體力不支,只能拖着她放上一塊木板,自己也是勉強扶住那板子,才硬是撐了許久才昏過去。
看來她們運氣極好,竟然真的給衝上了岸,只是不知道小清兒被衝到了哪裡,只她與洛璃晚兩個,竟找不到小清兒了!
吞下去的河水被她用內力逼出,手中已經暗自用力,若那洗衣裳的兩個女人動了歹心,便是殺一個二個又何妨。
翎羽只覺得渾身的力氣正一點點恢復,正想着如何將那二人斬殺之後,不露痕跡地將屍體扔進河裡,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正想着,一陣馬蹄聲漸近,還有馬車扭轉軲轆的聲響。
翎羽想到那二人口中的話,便猜到定然是還有同伴,此刻不宜動手。頭一歪,裝作昏迷的樣子,繼續沉睡不醒。
誰知等來的卻是那兩名女子的驚訝呼
聲,以及男子渾厚的嗓音,一聽便是習武之人:“公子覺得這裡如何?風景可還秀雅?”
“夕照風光處處不同,比溫宿不知好了多少。”清涼的聲音劃過喉嚨,令人心下柔軟熨貼,定是個如水一般清潤的男子。
“前頭誰在那裡!”那會武功的男人終於發現了這處的異樣,出聲詢問。
“回稟管事,這裡發現兩個女子,是從水裡漂來的。”
“人已是死了?”那公子凝聲而問。
“沒有,沒有。”洗衣裳的女人連忙回話。
很快,翎羽便聽見了腳步聲,顯然那名公子已經棄了馬車,來這邊看她們了。
自然有人托起璃晚與翎羽的頭,叫那位公子看了一下,那管事本就是個警惕的,掃了二人一眼,便放了心。看兩名女子的樣子,也定是乘船遇了災,這才落到了這裡來。倒是不用過分警惕的。
“原來是她……”誰知公子卻出聲沉凝起來。
管事一愣,忙問道:“公子認識這二人?”
“算是吧。將人擡上馬車,帶回去尋個郎中可瞧瞧。”
說完不顧管事滿臉的疑惑,人已經回去登上了馬車,帶着一臉淡淡而柔和的笑意。
這位公子,便是慕靖天口中,已經被送回溫宿的慕琉風了。
然而,此時他卻依然逗留夕照。
他已然認出了洛璃晚,在元宵佳節那一晚,偶然的擡眸,便瞧見了燈光下那溫暖一幕,那時她還與她心愛的男子說笑,很是溫馨,卻是不知如今怎會在此遇上她,而她的夫君也不知是不是落於水中了!
昏迷中的璃晚,只覺得自己好似一葉扁舟,隨着海上的波浪,起起伏伏,沉下去又浮上來,身上燥熱難忍,口乾欲裂,身上每根骨頭好似都不再完整,一寸寸地泛着疼,可她無論如何也用不上力氣,去撫摸一下自己,好確認這到底是不是夢境。
頭疼的厲害,璃晚想要睜開眼睛,可眼前依舊一片黑暗,好像進了無窮盡的隧道,怎麼走都出不來。
良久,有一絲縫隙,透出微弱的光。
“公子,這位姑娘好像醒了似得。”有人好像在旁邊說話,璃晚動了動舌頭便放棄了說話的衝動,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支撐自己哪怕微弱的動靜。
“額頭還是那樣燙,去把藥碗端進來吧,她也該喝藥了!”
“是!”
悉悉索索的說話聲兒,有人進進出出,好歹叫璃晚覺察到了生的氣息,原來,她真的沒有死。
沒多會兒,清脆的響聲兒在耳邊想起,須臾,溫涼的苦澀的味道便進了嘴中。
苦澀的藥湯隨着她的吞嚥,沿着乾澀的喉嚨一路往下,溫潤的感覺撫慰着她火熱的身體,只那藥湯極苦,好似上官澈的惡作劇,非要給自己放那麼多的黃蓮,他那人,簡直太壞了。
昏睡中的她尚不自知,脣角已經漾起了繾綣笑意。
不知過了多久,璃晚再度有了神智的時候,已經能自己睜開眼打量四周,而身上的疼痛也緩解下來,能夠自如地移動四肢。
活着的感覺可真好,哪怕再是爲慕容雪神傷,她都未想過死。
身上有了力氣,腦中又能思考,璃晚纔想起出事之前的事兒。
大風夾着瓢潑大雨,船在水上出了事,船老大都棄船而去了……翎羽拖着自己跳了船,小清兒緊隨着她們跳了下來。
璃晚嘆口氣,終於想起了一切,環顧四周,屋內擺設簡單,實在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能夠告訴她這裡是哪裡。
外頭有人伸着腦袋望了一眼,發現璃晚已經醒了,連忙拎着手中的水壺進來添加熱水。
“請問……這裡是哪裡?”璃晚見有人進來,連忙問道。
進來的是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婦女,身上衣着乾淨利落,可璃晚視線落於其衣領上,被那上頭複雜的花紋裝飾吸住了目光——那花紋,她在沈清那裡見到過,只以爲是什麼好看的紋路,不過一個男子也那樣裝飾,叫人摸不着頭腦,是以她才留心一二,也因此再度見着那花紋,才猛然驚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