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文墨軒並沒有多少人,小夥計招呼起璃晚來,很是熱情:“是洛姑娘吧?您頭一次來的時候,我才入文墨軒沒仨月呢,一起都記得您。”
璃晚含笑點點頭,算是見過了。
“常常見你家的小丫鬟來送字,一來二去就都熟悉了。我們老闆常常誇耀姑娘的字實在力道穹勁,不似尋常閨閣女子的柔弱之氣呢。”
璃晚連忙謙虛幾句,回以笑容,上至二層的雅室裡等着李老闆過來。
李老闆聽夥計說那位洛姑娘來了之時,便立時趕來會客,帶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幹練,卻也是儒商一枚,見了璃晚親切熟稔,口氣也極爲自然。
寒暄幾句,璃晚便說到正事之上:“聽我那婢女回來說,李老闆這裡有一副字需要修?”
李老闆忙不迭應聲,“也不是非修不可,那客人說,若是字跡十分像,便是另寫一封也可以。”
說着,叫人把字取了下來,是一副已經殘破了的卷軸,看上頭有些泛黃的紙張就知曉已經有些年頭了。
“實不相瞞,這位客人也是文墨軒的老主顧了,平常往來,人也良善的很。就因爲如此,這次的忙,是非幫不可,只是我苦惱許多日,拜訪許多大家,卻也做不到這字跡中柔中帶韌,強中靈逸,卻是那位主顧親自來了文墨軒一次,一眼瞧中了姑娘的字,直言姑娘的筆法與這副卷軸上的字跡相差不多,我看着雖形不似,卻也神似,便思量着,看看姑娘能不能接下這活計。自然,酬勞是不會少的,那主顧已經應承下白銀二百兩酬謝,我這要出些手工,便予姑娘一百九十兩的潤筆費,您看如何?”
說實話,璃晚光聽價格實已心動,畢竟只是寫一幅字罷了,便有這麼多收入,實在難得。
可是,她卻蹙眉爲難,只因爲要臨摹的字,實在有些難度,她已有自己的風格特色,刻意描摹旁人字跡,只怕會四不像。而且,二人風格還
如此相似,稍不注意便會拐回去,實屬不易。
可李老闆千辛萬苦等來了洛璃晚,怎能輕易把人放跑呢,連連應承,甚至所好以後她的每幅字都漲半分銀子以做交換。又言只要能寫的好,哪怕耽擱的時間長些也無妨。
璃晚見李老闆實在爲難,這才下了很大決心,掙扎着應下:“那好,這生意我便接了……只是,我還想見見這字畫的主顧,看他是否還有旁的意思。”
李老闆見洛璃晚應下,很是鬆了口氣,連連笑着答應,直道些許小事,見便帶着她去見。
想起洛璃晚第一次來文墨軒時的情景,李老闆尚記憶猶新,那時候,眼前這位姑娘也不過十一二的年紀,人還沒樓下的櫃檯高呢,卻是舉着自己手中的卷軸,說是來賣字的。李老闆當時只當是哪家的壞孩子故意調皮,跑來鋪子裡鬧。
等打開那副卷軸,卻發現那上頭的字實在不錯,大氣中卻還是有些稚嫩了些,可在他這裡,也不是不能寄賣的。當時,他還當她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可以壓低了價錢,以圖十幾文錢便收下。
他非是刻意壓價,只是不相信這字是一個小孩子寫的出來的,便想以此法子逼得她尋了大人來。
可這丫頭,居然十分認真的與他討價還價,眼見自己不能給一個滿意價格,還東懷疑西懷疑,一下急了眼,便捲了字出門就走。
李老闆覺她可愛率性,便好生叫小夥計把人請了回來,當下定了二兩銀子一副,於是,之後的每個月,這孩子便派一個小丫鬟過來送墨寶,有時候多,有時候少,卻也是最多每月五副字。
漸漸的幾年,這孩子的文墨越發好了,他便提了幾次價,也終於信了,這字還真是出自這樣一個小孩子之手。
爲這件事,他怕惹上是非,還特意着人暗地裡查探這孩子的底細,自然知曉了洛府之內的事兒,沒想到會是那樣家庭背景的一個女孩兒,本該
是父母掌心的至寶,卻被一個庶母擠兌的出外賣字爲生,心下憐憫有之,便也對她多家照拂,時時送些筆墨紙張過去,權當互相合作的便利條件。
這孩子的性子極好,被庶母欺辱,卻也未隨波逐流,反而自強奮發,自力更生,而且自學的滿腹經綸,絲毫不輸男子。
所以這一次的合作,李老闆先前也有過考慮,若是別人,他反而會有些不放心,可若是洛璃晚,他覺得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那位主顧住的地方離着文墨軒不遠,洛姑娘若方便的話,我現在便可帶姑娘前去拜訪。”
“那就勞煩李老闆您帶路了。”
“不敢,不敢。洛姑娘請。”李老闆示意璃晚先行,自己交代了幾個店夥計幾句便也跟着出來了。
那位客人的家確實不遠,出門走了沒有兩條街便到了。璃晚以爲,出的起二百兩銀子爲一副字畫的人,必定住的地方十分奢侈豪華的,誰想,竟也不大,平素簡單的院落,與平常人家無異。
李老闆上前敲門,有人應聲來問詢是何人來訪,規矩大的,倒似也有些身份了。
因未見着人,璃晚心裡難免細心打量。等進了宅子,才覺,這內里布置的也極爲簡單,室內更是少有傢俱,倒是顯得空空落落,好似沒人住的一般,毫無生氣。
僕從也無幾個,卻分外嚴謹。這一下子,璃晚倒是猜不出這位主人的身份了。
“李老闆,這就是那位主顧的家了麼?”璃晚有些疑惑,好奇而問。
李老闆連忙含笑解釋:“這位老主顧也是才入京不久,以前來往京城,都是住在山上的寺廟裡,不過是最近風寒入體,不便在城外山間居住,便盤下這間小院兒,暫且住着罷了。客人喜清靜,因而隨從也少。”
璃晚點點頭,便也不再繼續問什麼。
“那就請洛姑娘稍等片刻,我這就進去知會他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