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149章 找回(6000)
顧青弱精緻的眉心皺了皺,隨即掀起鴉翼般的長睫,露出一雙水光瀲灩略帶着一絲迷茫的眸子。
脂粉香氣撲鼻而來,顧青弱輕咳一聲,看到紅紗帳幔隨風飄蕩,旁邊的香爐裡薰着些微刺鼻卻又令人頭昏腦漲,血液叫囂的薰香,便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青樓。
耳邊有細弱的呼吸聲,顧青弱扭頭一看,便看到顧青琳沉睡在一旁,脣角不由勾勒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哎呀,這麼快就醒了!蠹”
一隻纖細瑩白卻帶着歲月痕跡的手揮開帳幔,露出一張塗脂抹粉,滿頭金釵的女人。
顧青弱挑了挑眉,回頭看去,對滿臉堆笑的女人揚脣一笑,“對不住了,誰叫你的迷.藥這麼不入流呢。髹”
老鴇臉上笑意頓時僵住,隨即冷笑一聲,臉上的厚脂粉都因她傲慢鄙棄的神情簌簌掉落下來。
“不入流也將二小姐從顧府給弄了來,你再金尊玉貴,等過了今日,看你不被千人唾棄,萬人咒罵,只怕到時王府顧府都不再有你立身之地,落的豬狗不如的下場。”
顧青弱聳了聳肩,對她的話不置一詞。
老鴇以爲她是服軟了,臉上的陰戾收起,然後換上習慣性的虛僞笑意,道,“不過,二小姐倒真是異於常人,中了我的迷.藥竟能這麼快便清醒,你看,你那五妹妹不還睡的正香呢嗎?”
顧青弱微微一笑,眼梢斜睨向她,“你大費周折將我們弄來,不是隻想閒聊天的吧。”
老鴇扭動着不再年輕卻風韻猶存的身子,走到香爐前,隨手撥了撥,香爐裡的香味頓時淡去不少,才轉身將目光凝到顧青弱的臉上打量起來。
“二小姐長的可真是沉魚落雁我見猶憐,不過,真是可惜,今日就要斷送在我這滿春樓裡了。”
“哦?”顧青弱眨了眨眼,“原來這裡是滿春樓。”
滿春樓是錦陽城裡最大的青樓,出名了的銷金窟,是一些富豪強紳和喜好女色的官宦子弟經常光顧的地方。
“正是。”老鴇走到牀榻邊上,伸手擡起顧青弱的下巴,“我們滿春樓別的不敢誇大,但龜奴都是頂好的,功夫絕對到家,保證能讓二小姐初次便能享受到如臨仙境的滋味!不知二小姐想要幾個龜奴來伺候?”
顧青弱晶瞳中流露過一抹嫌惡,揮開她的手,脣角笑意涼薄,“你爲我們姐妹倆準備了幾個?”
“二小姐想要幾個?”老鴇一臉賤笑,“有人囑咐我,今日這滿春樓的龜奴必須讓二小姐和五小姐嚐個夠。”
顧青弱差點噁心的吐她一臉,還是忍住了。
老鴇見她神色強忍緊繃,更是得意的笑了起來,舉起雙手用力拍了幾下。
推門聲應聲而起,隨即便有數十個男子魚貫而入,分爲兩排,低頭站好,彷彿等待人檢閱的隊伍。
只不過,這數十人臉上皆都帶着虛疲之色,一看便是縱慾過度引起。
“既然二小姐醒着,便由二小姐來先挑吧。”老鴇一臉僞善的道。
顧青弱目光掃視過去,頓時搖頭,“真是粗鄙不堪!本小姐可是馬上就要嫁給世子的人,這些人怎麼能入得了我的眼。”
老鴇聽她終於拿出世子來壓人,冷笑一聲,“二小姐不用拿世子來唬人了。換下你的那人可是我精挑細選的,身段和你十分相像,大紅蓋頭一蓋,誰也不會知道底下那張臉已經不是你的。而且她功夫不弱,等她與世子拜了堂被送到洞房,自有辦法脫身。到時世子只會以爲你在王府走失,所以今日縱是你被他們凌辱至死,世子也不會懷疑到我們滿春樓的頭上。再說,即便世子爺真的知道了,也未必能將我們滿春樓怎麼樣?”
顧青弱眼梢霎時凌厲起來,逼視過去,“即便你覺得世子病弱可欺,難道就不怕二公子麼?畢竟我五妹妹是他的側夫人。”
那老鴇閱人無數,當然不會因爲顧青弱一兩句威脅的話就失了底氣,臉色陰冷下去,正想開口,卻不料房門再次被粗暴推開。
“什麼五妹妹?”
顧青弱晶瞳中的厲色一閃而逝,目光對上來人,語笑嫣然,“我當是誰這麼手眼通天,原來是母親將我們請來的呀。”
在清暉苑時,蔓菁蔓林和幾個婆子剛出房門去看迎親隊伍,房內便突然升騰一股奇特的異香,隨即她假裝昏迷,便被人拖起帶走。
她虛虛的睜開眼縫,最後一眼便看到一個和她穿着相同的女子,蓋上了她的喜帕,坐到了她原本等待新郎來接的位置。
再然後,她便被帶到了這裡。
大夫人目光從顧青琳身上移開,對上顧青弱時,眼裡的驚愕還來不及掩去,無視顧青弱的冷嘲,怒聲質問老鴇,“你怎麼將顧青琳也帶來了?”
這次計劃裡並沒有顧青琳,開玩笑,大婚之日同時失蹤了兩位新娘,只有顧青薇一人好好的,難免不會有人懷疑是顧青薇嫉妒成恨,對二人動了手腳。
所以她此次只打算對付顧青弱,即便有人想懷疑也懷疑不到她和顧青薇的頭上,畢竟顧青薇嫁的人是墨辰軒,要爭寵,對象也該是顧青琳,而不會對顧青弱下手。
那老鴇臉上頓時沒了方纔對着顧青弱時的囂張,低聲下氣的辯解,“可是傳話之人的確是說,大夫人要的是二小姐和五小姐兩個人吶?!”
“胡說八道!”大夫人恨聲罵了一句。
顧青弱眼底笑意流露,目光瞥了一眼仍舊未醒的顧青琳,轉頭對大夫人道,“母親若是不捨得五妹妹遭罪,趁她沒醒,將她再送回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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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冷笑一聲,“既然陰差陽錯的也將她弄來,那便是她運氣不好,便怪不了別人了,反正早晚也是要將她從王府中踢出去的,索性今日便連帶她一起辦了吧。”
顧青弱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不忘提點,“既然母親心意已決,女兒我也不便再多說,不過,還請母親將五妹妹身上的迷.藥給解了,即使要死,也讓她好歹做個明白鬼。”
大夫人揮了揮手,老鴇便疾步走到牀榻邊,掏出一個瓷瓶,打開,在顧青琳鼻子上停留幾瞬便將她喚醒。
“你是誰?”
顧青琳睜開眼,迷濛的目光看到一個滿臉惡毒笑意的陌生人,不由嚇了一大跳,嗓音拔高,嘶喊了一聲。
不待老鴇出聲,她便被一人猛的撥開,顧青琳便看到大夫人冷毒如蛇的目光盯着自己。
“是你?!”
顧青琳語氣憤恨,難怪她和顧青薇這些天一直沒什麼動作,原本以爲她們是不敢生事,卻沒料到,竟然有這麼一出好戲在這裡等着自己。
“你自己運氣不好撞上門來,休得怪我。”大夫人指着身後一衆男人,“選選吧,這些男人今日便是給你們姐妹破身的。”
顧青琳臉色頓時煞白,疾言厲色的道,“母親,你難道不怕二公子查出是你所爲,將顧青薇和你碎屍萬段麼?”
顧青弱眼皮抽了抽,若是墨御白知道她們二人都拿墨辰軒來唬人,而非他的話,不知該作何感想。
他一個堂堂世子竟然當到這個份上……
正腦補着墨御白知道後會出現的神情,便聽到大夫人惡魔般的聲音,“若是墨御白和墨辰軒得知自己的新娘被一羣龜奴糟蹋,只怕用不着我們動手,他們便會將你們兩個毀屍滅跡?!”
顧青弱看了一眼大夫人瘋狂扭曲的臉,身子往後一靠,懶洋洋的垂下眼皮,不再污濁自己的眼睛。
顧青琳可沒她這般淡定的氣度,雙眸氣的充血猩紅,“你敢!若是你敢動我一根頭髮,二公子和劉側妃絕對不會放過你和顧青薇兩個賤人的……啊!”
不待她罵完,小臉便被大夫人狠狠的扇到一邊,白皙細嫩的肌膚上,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氤氳出五道手指印。
“賤人?!看你等會還罵不罵的出來。”
大夫人罵着,動作粗糲的將顧青琳身上的外衣扯了下來,露出她只穿着中衣,線條玲瓏的身子。
“給我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大夫人低吼了一聲,將手中的紅色喜袍扔到地上。
動作嫌棄至極。
那兩排男人聞言俯身行了一個禮,隨即打頭的兩個龜奴便朝牀榻走了過來。
顧青弱眼神冷凝,不動聲色的退到牆邊。
顧青琳身子卻不如她這般靈活,她的的確確中了毒,雖然已經解開,但此時身子仍舊虛軟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長相噁心的男人一步步靠近過來。
“你們別過來,走開!”
顧青琳嗓音撕裂開,尖叫着雙手不住亂揮亂打。
然而她的力道在男人眼裡卻猶如鴻毛,不值一提。
第一個靠近牀榻的男人坐到她的旁邊,眉眼一改方纔的死氣沉沉,頓時帶上了濃濃的欲色。
這些男人不愧是經過精心調教的,他只稍稍在顧青琳身上隨意揉捏了幾下,顧青琳的聲音便變了調,冷厲的謾罵變成了輕吟低.喘。
顧青弱看着那人將顧青琳的鞋襪一一脫掉,那個配給她的男人也爬上牀榻到了她的跟前。
目光漸漸冰冷,似一塊冰凍的水晶般盯着那男人朝自己伸出手。
房間裡被顧青琳的叫喊聲充斥,而顧青弱卻仍舊一動不動,一言未發。
大夫人站在對面,冷毒的目光盯着牀上幾人的一舉一動,看到顧青弱冰晶般的眸子裡別說是懼色了,一絲漣漪也無,心底不由突然虛軟了一下。
“鄭敏,你若動了我,二公子絕對會讓你和顧青薇死不瞑目。”顧青琳死死攥緊身上最後一層衣衫。
“恐怕先死不瞑目的是你吧。”大夫人冷笑一聲。
她計劃多日,等的便是今日將顧青弱打入地獄再無翻身的可能,而顧青琳莫名其妙的撞了過來,那也別怪她心狠,一併將她也處置了。
“還愣着做什麼,快將顧青弱那賤人的衣服也給我撕了。”
大夫人陰戾的叫囂着,顧青弱便看到一雙手伸到了自己的大紅喜袍上,她擡眸,目光平靜卻帶上一抹陰森懾人的笑意。
那男人被她目光看的只覺脊背爬上一陣陰寒,動作不由頓了頓。
下一秒,不待他回過神來,再去碰她的衣服,便感到一股大力從身後捲來,將他掃了出去。
“啊——!”
男人被甩飛,砸到對一旁的牆壁上,嘶喊尚未成型,便又跌落到地上,吐出一口鮮血,兩眼一閉,斷了氣。
大夫人震驚回頭,便看到墨御白一身喜服,周身卻散發着與溫和喜氣毫不相關的冰冷氣息,施然從容的從不知何時已被踢開的房門處走了進來。
“世……你……”她驚的舌頭髮顫,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你來了。”牀上的顧青弱最先反應過來,朝墨御白招了招手。
墨御白黑眸沉凝,目光落到她玩笑着的小臉上,周身的氣息頓時陰冷黑暗了數倍。
顧青弱笑容頓了頓,喲呵,她的帳還沒有和他算完呢,這男人倒先矯情上了。
來這麼晚,他還有理了?!
老鴇一看不對,臉色翻轉的比翻書還快,頓時又哭又喊的磕頭求饒,“世子爺,您可要明鑑吶,都是大夫人逼的我們,我們也是無奈之下才將二小姐請到這裡來的,不過二小姐卻毫髮未損,我們的人一根汗毛也沒有敢動二小姐……啊——!”
老鴇剩下的狡辯之詞隨着她本尊被一團黑影踢飛。
同方才那龜奴一般無二,砸向牆壁,跌落地板,口吐鮮血。
然而墨一卻並未要她性命,她只是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痛呼不停。
墨御白冷着臉走到牀邊站定,毫無溫度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盯視住顧青弱,顧青弱訕訕的笑了笑,撅着嘴從牀裡邊爬了出來。
“他們都碰你哪裡了?”男人黑瞳如墨,幽深不見底。
顧青弱見他當真氣了,收起玩笑的心思,將身上的喜袍脫下來扔到地上,嘟囔道,“這身衣服仍了就是了,你生什麼氣?你不會只給我準備了這一身吧?”
墨御白移開目光,不再看她,卻伸手將她從牀上抱了起來。
顧青弱伸手摟住墨御白的脖子,然後對地上跪着的一衆龜奴沉聲道,“大夫人雖已徐娘半老,但仍不失風韻,今日便賞了你們。切記,一定不要讓她死了,也不能傷了她的臉,辦完事後,將她赤身果體吊在滿春樓的門口,通知顧府來領人。”
“是是是……”
一地龜奴,連帶着氣息奄奄的老鴇慌忙一疊聲的磕頭答應。
“若是辦好了,本小姐便當你們功過相抵,若是辦不好,呵呵……”
剩下的話,顧青弱雖然沒說,卻讓一地人冷戰連連。
那意思不言而喻。
發覺抱着自己的男人身體又緊繃了幾分,顧青弱直想翻白眼,這麼多人,他總不能全殺了吧。
再說,說不定施了這個恩情,以後滿春樓的人也會聽她的,凡事要賣她幾分薄面。
“二姐……”
顧青琳見墨御白和顧青弱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着急不已,好不容易等顧青弱吩咐完了,慌忙出聲。
顧青弱心底冷笑,這時候倒想起她是二姐了?
她記得自己以前可是幫了她不少,只是這是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所以這一次她便毫不留情的將她也算計了進來。
“墨一,小心些將我五妹妹送到王府,將那位代替她的假新娘帶出來,不要讓人發覺了。”
顧青琳頓時鬆了一口氣,感激的話還未出口,只覺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
一路上直到回了清暉苑,墨御白都只是抱着懷裡的人,一言不發。
周身寒氣冷颼颼的直冒個不停。
顧青弱從他懷裡出來,扭頭便看到蔓菁蔓林淚眼汪汪的拿着一身和她之前脫掉的一模一樣的喜服等在房間裡。
兩雙眼睛裡的抱怨都快冒出來了。
顧青弱笑嘻嘻的走過去,“好了好了,下次再有事我一定事先告訴你們,這總行了吧。”
“小姐?”蔓菁喊了一聲,眼淚頓時流了出來。
顧青弱簡直怕了她了,慌忙給她擦乾,做着小俯低纔算是把人給鬨笑了。
重新穿上喜服,回過頭來,看到男人一臉凝冰的站在門口,頓時頭疼不已。
“世子爺,喜婆媒婆都還等在外面呢,咱們還是趕緊去王府拜天地吧。”
顧青弱不知如何讓他消氣,更何況她的火氣還沒消呢,只好冷冰冰的提點他辦正事要緊。
不然,總不能一直生氣,僵持在這裡不出門吧。
誰料,墨御白不知那根神經被觸動,臉色竟然意外的和緩下來,轉身,挺拔的身姿邁步到她跟前,伸手替她順了順耳旁的髮絲,另一隻手拉起她的手,徑直往門口走去。
“哎,別急,還有蓋頭呢。”顧青弱腳步不動,上半身被他拉了出去,彆扭着姿勢急聲提醒道。
墨御白回頭,脣角倏的勾起一抹攝人心魄的魔魅笑意,“你就不想看看咱們的大婚是什麼樣子的麼?”
顧青弱眨了眨眼,心動了起來。
她不是迂腐之人,而且二十一世紀的人早已很少有新娘將自己的目光全部遮擋起來了。
於是便朝男人點了點頭,“看看就看看吧,不過,世子可不要令我失望哦,畢竟本小姐可是費了好大勁纔給你準備好了傾城的嫁妝。”
兩人牽手走在一地紅綢上,鮮花自頭頂飄落,帶着最明媚、感動人心的無聲祝福。
四周人臉上雖然盡皆震驚,卻也有不少人在驚訝過後流露出祝福的笑意。
顧青弱心尖莫名震顫,手被那人包裹着,緊握的力度都快捏疼了她,可她卻覺得那感覺十分美妙。
低頭看着自己的繡鞋,每一步都似在織就如花錦年。
步步生花。
“你笑什麼?”
清冷卻帶着明顯笑意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顧青弱立馬收斂脣角的弧度。
眼梢斜斜瞅了過去,“笑?我怎麼可能會笑,這麼遠的路,世子不會真的打算讓我靠着兩條腿走到新房裡吧?!”
“韓英。”墨御白微微揚聲。
韓英立刻牽了馬過來,顧青弱只來得及眨了眨眼睛,腰上突然一緊,便被墨御白抱着騰起,兩人雙雙落到了馬上。
“跟上來。”
丟下這麼一句話,墨御白便帶着顧青弱策馬奔騰起來。
紅色喜袍被風揚起,留下一抹燦亮醉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