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捲起了樹枝上殘留的枯葉,黑衣人似乎被激怒,手中的長劍劍氣襲人,天地間充滿了淒涼肅殺之意。
男人卻是輕哼一聲,手腕一動,長槍直指,目光始終不離對方的手。他的周身散發着冷漠的氣息,令人畏懼。
忽而雙腳一用力,竟是沖天飛起,長槍也化做了一道飛虹,此時,彷彿他與長槍合二爲一,逼人的勁氣摧得枝頭的殘葉都飄飄落下。
長槍向黑衣人猛然刺去,那爲首的黑衣人卻是靈巧的一躲,兩人的手中的兵器摩擦在一起,形成火花,聲音響過天邊,森寒的戾氣彷彿已刺碎了山風。
對面至少有十人,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那人竟然以一人之力擋住了他們的進攻,對面死傷了至少一半,安長溪擡眼看去,那人手中的長槍已經沾滿了紅色的血跡,教人觸目驚心。
他站在安長溪身前,看着對面所剩無幾的人,再次發力,銀槍光寒幽深,一股凌厲霸道沿着槍尖刺出,在兩隊人之間捲起了洶涌的勁氣。
衝到面前的人不等長劍落下,一道血光迸出,四人皆倒在他們二人腳下,心中的緊張之意漸漸消散,然而就在安長溪剛要放鬆之際,那黑衣人的首領竟突然站了起來,長劍直接劃到了她的面前。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舉起右手的長槍向前一刺,黑衣人瞬間倒地,不過那人的手臂也劃出了一道血痕。
看着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安長溪不由得有些發愣,明明剛纔還氣勢洶洶,轉瞬之間就這樣失去了性命。
“走,後面還有人。”
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將安長溪神遊的思緒拉了回來,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偶然瞥見他右手手臂之上的傷口正在流血,不由得低聲說道:“你……你受傷了,要不要包紮一下?”
“無礙,快走。”
不等安長溪一隻有力的手掌便將她拉了起來,穿梭在寒冷的山間小路之上,她只感覺腳下越來越快,整個胸口都溢滿了冷氣。
“快走吧,現在安全了。”那人只看了她一眼,便轉身向前走去。
“哎,謝謝你救我,不知道可否知道你的名字?他日我也好登門道謝。”看着那人的背影,安長溪大聲喊道。
卻沒想那人就像沒有聽見一般,只是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便直直的向前走着,不多時就消失在了蕭條而淒涼的翠雲山之上。
回到長溪院已經很晚,雲意託着腮坐在門口,見安長溪回來,急忙三步並兩步的迎了上去。
坐在桌前,吃着溫熱的飯菜,安長溪心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深,今日出去本來並不在意料之中,若不是寧悠然前來,可能她就會待在府中,況且,去元華寺也是一時起意,那些黑衣人又是如何掌握了她的行蹤呢?
更讓她想不通的是,那些黑衣人看起來並不是通天閣的人,即便是,上次通天閣刺殺失敗,任務沒有完成,也絕不會再來第二次,難道說,是其他的人?
手中的筷子在碗中來來回回的攪動着,安長溪一副心不在焉的神
情,對於那羣神秘的黑衣人來說,讓她更加疑惑的,則是那個突然從天而至的面具男。
她猶記得那雙眼睛,雖然那雙眼睛看起來十分冰冷,但是眼底的那一抹奇異的神色卻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好像……自己曾經見過這樣的目光。
冷淡之中帶着一些形容不出來的神采,那種超脫出一切的感覺,就彷彿同那個雲淡風輕的男人一樣。
藍北墨嗎?安長溪的腦海之中突然躍進了一個名字,手中的白玉筷子猛地掉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便碎成了兩半。
躺在牀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在安長溪的腦海裡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殺氣騰騰的黑衣人,身懷絕技的面具男,就這樣想着想着,不多時,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你說什麼?事情沒成?”邵敬倫的臉色陰沉的很,在燭火的映照之下竟隱隱帶着些陰暗,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異常的煩躁。
“王爺,邵先生,卑職辦事不利,還請王爺責罰。”地上的男人始終低着頭,仔細看去便能夠見到他胸前長長的傷口。
聽到他這樣說,藍紀離的心先是一顫,隨後倒是放鬆了起來,雖然他恨安長溪用這種辦法退了婚事,但是若是真的對她趕盡殺絕,他還是不忍心的。
“罷了,你先下去吧。”良久,藍紀離才冷冷說道。
見那人退了出去,邵敬倫的臉上閃過一絲精光,隨後道:“王爺,依臣看,安長溪是必須要除掉的,若是王爺……”
“邵先生,這件事情先放放吧,還有兩個月要過年了,過完年再說吧。”藍紀離眸光微微閃了閃道。
嘆了一口氣,邵敬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緩步走出了離王府的書房。
明預閣之中,昏暗的燭光照亮了整個暗室,室中男子揭去了臉上的面具,看了看手臂之上的傷口,竟然深可見骨,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那羣黑衣人招招狠戾,每一招每一式都想要置人於死地,若不是他的速度更快,恐怕這條手臂就要廢了。
“程彬,把復生膏拿過來。”將手臂上的衣物撕去,他對着一直侍奉在一旁的小廝說道。
“主人。”
清理好傷口上的血污,他將復生膏慢慢的塗了上去,涼涼的感覺深入到經脈之中,方纔那種火辣辣的疼痛迅速消失不見。
“交待給你的事情如何了?”將傷口包紮好,那人淡淡的問道。
“回主人,事情還在查,不過已經有了些眉目。”程彬俯身說道。
“好,再查,今日究竟是誰的人想要取了安長溪的性命,這些事情之間必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就算是掘地三尺,你也要給我個答覆。”他古井無波的眼眸之中突然閃過一絲異色,聲音之中帶着少有的怒意。
“是,主人。”
“退下吧。”擺了擺手,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三日之後,安長溪剛剛看望過喻蘭,寧悠然就已經出現在了長溪院之中,黑亮的眼珠直直的看着門口,見她走進來,急忙迎了上去。
“長溪,上次
在鏡湖樓少了你二哥七哥竟是不多時就走了,所以這次我來就是想再邀請你一次。”寧悠然拉着安長溪的手說道。
“還要一次?若是我再走了……”
“這次我特意讓鏡湖樓的廚子去了我家,所以你是不會走的。”寧悠然突然神秘的笑了笑。
安長溪無奈,最後還是被寧悠然拉去了寧府。
走進寧悠然的房間,安長溪就察覺到了兩道打量的目光,向裡望去,果然,藍北墨和藍靳念已經坐在了桌子前。
微微一擡頭,便看到了藍北墨那雙淡然的眸子,不知爲什麼,此刻她只覺得他的眼睛異常的黑亮,似乎將這漫天滿地的陽光都吸了進去,反射出了淡淡的光芒,灼灼奪目,那光亮的深處,似乎還有些奇怪的神色,讓安長溪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長溪,坐這邊。”寧悠然拉着她徑直坐了下來,卻沒想竟是坐在了藍北墨的身邊。
屋中的銀碳燒的暖意融融,散發着淡淡的檀木的香味,一旁侍立的小丫鬟被寧悠然打發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他們四人。
“紅柳羊肉,蜜汁小排,蘇八珍,龍井白蝦,還有這些精緻的點心,怎麼樣,不錯吧?”寧悠然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一一說道。
“恩,倒是上了心的。”藍靳念伸手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
寧悠然嘟着嘴白了他一眼,然後將一塊細順的排骨夾到了安長溪的碗裡,對她報以嫣然一笑。
“七哥,你怎麼只是喝酒?”寧悠然嘴裡此時塞滿了東西,見藍北墨並沒有伸手,不由得問道。
微微笑了笑,藍北墨臉上露出了一個清朗的神色,只是搖了搖頭,卻是並沒有說話,安長溪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閃動。
“悠然,這個味道不錯。”藍靳念將他面前的一盤糕點端了起來,想要遞給寧悠然,卻不小心將桌上的茶杯碰倒,本以爲不會掉下去,卻只見那茶杯在桌上打了個轉兒一下子沿着藍北墨的右手手臂滾了下去。
“七哥,你小心點,二哥你沒事吧?”寧悠然不滿的看了藍靳念一眼,轉頭去看眉頭蹙起的藍北墨。
右手有些不自然的動了一下,藍北墨急忙斂去神色,淡淡道:“無妨,快坐下吃飯吧,你七哥向來莽撞。”
將一塊白蝦送進口中,安長溪將藍北墨的神情盡收眼底,方纔那茶杯碰到他手臂的時候,她分明看見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意,若是他的手臂上有傷口,那麼是不是就意味着,前日在山中救了她的,就是他?
目光緊緊的盯着藍北墨的手臂,安長溪不由得失了神,如果只是巧合的話,那這巧合未免也太是時候了。
似乎感覺到安長溪的目光,藍北墨下意識的將手臂放在了桌下,不再去喝酒,也並沒有夾菜。
“王爺手臂受傷了?”安長溪終究按捺不住,緩緩的開口問道。
面上突然有一絲不自然,卻轉瞬即逝,藍北墨搖了搖頭淡淡道:“安小姐何出此言?本王的手臂沒有受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