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美人傾城

070 美人傾城

金絲沉香木雕花榻上的人眯着眼道:“不必查了,將軍府裡那個是個假貨,不過暫時也不能動她,萬一西樑太子發飆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先是一怔,隨即恭敬地答道:“屬下明白,不知主子可有別的吩咐?”

纖細得有些病態蒼白的手捻起一粒葡萄放進口中,藍景慢悠悠的一揮手:“盯着夏侯懿,看他要來做什麼?”

“是,屬下遵命!”黑衣人領命轉身又消失了。

內室牀榻上的雙生巫師都驚訝地相互凝視了一眼,隨即閉上眼裝睡。

昨日夜裡剛過界的四人今日一早歇在了南昭最東邊的小鎮上,這個名叫禹川鎮的地方有着說不出的寧靜和安寧,讓南宮墨雪忍不住想多呆幾日。

“客官,咱們鎮最出名的就是靈鏡湖那邊的湖魚,若是客官有興致可以帶着夫人去畫舫上嚐嚐。”

店小二將熱水和酒菜放下,熱情地推薦當地的特色小吃,夏侯懿微微點頭表示聽到了,鬼影則是將賞銀放在店小二手中,關上了門。

南宮墨雪細心地抽出銀針挨個試了毒,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飯菜中的搭配,才點頭道:“沒問題,可以用膳了。”

“這些小菜看起來可口至極,就是不知道味道是否也一樣不錯,咱們用完午膳換身衣服去嚐嚐魚吧。”

瞥見南宮墨雪下馬車時四處張望的模樣,夏侯懿不禁失笑,當真是個孩子什麼都新鮮着。

“好啊,反正明日一早才啓程,今日就好好遊玩一番吧。”果然,南宮墨雪一聽要去靈境湖頓時眼睛都亮了,惹得鬼影跟玉嫣然兩人都笑了起來。

四人用完這頓頗有特色的早膳,各自回房沐浴完換了身衣裳後,真的步行到了靈境湖邊。

即便是冬日最冷的時候,南昭的氣候也是四季如春,四人走在靈境湖邊,哪怕是如今易了容,模樣出挑的兩男兩女也十分引人注目,一路上向他們拋花擲果者不再少數,還沒到畫舫邊上,四人手中已經堆滿了那些熱情男女所贈之物了。

南宮墨雪將手中的一個水果剝開,邊走邊吃,看得夏侯懿嘴角抽搐,涼颼颼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丫頭,不是剛用完早膳嗎?你這般如狼似虎的吃東西,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將手中的額最後一小塊水果塞進口中,南宮兄嗎才笑道:“非也非也!爺瞧我手中抱着這麼多累得慌,吃了省點兒勁兒啊,不然這一路拿回去也夠嗆。”

語畢,轉頭瞥了一眼鬼影跟玉嫣然手中的水果道:“你們也吃了吧,吃了總比拿回去強。”

鬼影和玉嫣然猛點頭,主子自然是不拿的,他們倆可慘了,吃掉幾個就少些負擔,早知道就趕着馬車過來了,誰知道這南昭民風開放……

碎石路上,鬼影跟玉嫣然吃掉幾個手中的水果,走的也快了些,四人很快就到了畫舫停靠的碼頭,見來人是四位衣着華美的中原人,船家立即上來招呼。

“幾位是要乘船遊湖嗎?上來我的畫舫吧!我畫舫上是整個靈鏡湖最大最新的,幾位可以到樓上坐,一邊看風景一邊常常湖魚。”

船家是一名憨厚的中年漢子,因爲常年在水上撐船曬得黝黑,眉眼間透着幾分老實。

“嗯,我們要遊湖,船家順便將你們拿手的好菜都上上來吧,再準備一壺茶,今日你的畫舫我們便包下了。”

鬼影將一錠金子放在船家手中,四人轉身朝畫舫的樓上走去,四周撐開窗戶的畫舫美輪美奐,每一面窗花都是絲綢彩畫刺繡,上面繪着顏色豔麗的男女老少。

“好嘞!客官您放心,小的一定給您準備最正宗的特色菜。”

船家轉身上船收回拴在岸邊的繩索,只聽得畫舫中一陣鎖鏈響動,畫舫水下巨大的錨已經被拉起來,而船身也緩緩掉頭朝着湖的那頭去了。

透過畫舫閣樓上打開的花窗,衆人的視線都放在這清澈見底的湖水上,湖中水草繁茂,隨着風吹過湖水搖曳生姿,頗顯媚態,然而這些水草卻從水底伸了出來,冒尖兒的水面上綻放着一朵雪白的小花,放眼望去在靈境湖中連成一片,別有一番風情。

“這是什麼花?從來沒有見過!”

南宮墨雪喃喃自語,夏侯懿只是搖了下頭並未言語,風和日麗,美景美人!

“夫人,這是我們南昭特有的花叫做水性楊花,這花每一日早晨都會綻放,傍晚凋零,待到第二日又重新生出一朵新的,這花我們平日裡也拿來做菜。”

一個清脆爽朗的女子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外,手中端着一個巨大的托盤,裡面有彩色的茶具和一些小菜。

“多謝老闆娘解惑,還當真是第一次見呢!”南宮墨雪衝這個笑意盈盈的女子說着,而對方卻是十分禮貌地回答她的感謝。

“夫人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並非老闆娘,我是老闆!”

女子將托盤中的小菜和茶水擺好,又給他們沏上了茶才接着道:“我們南昭是以女子爲尊,女子是一家之主,一妻多夫。”

南宮墨雪這才猛然想起他們已經算是在南昭的地界了,只是沒想到這轉變的這麼快。

“抱歉,我們是來南昭遊玩的旅人,還請老闆原諒內人她不知當地習俗。”夏侯懿的聲音適時地響起,涼嗖嗖的聲音透着幾分打趣。

南宮墨雪詫異的轉頭看了他一眼,倒也識相地沒有戳穿他,反正她自己如今是女子打扮,並且她們本就是扮作一對夫妻,他這麼叫幾聲也沒什麼大礙,又不會少塊肉!

“無礙無礙!我們這裡與景家接壤,許多頭一次來的外地人也都不知道我們的習俗,這艘畫舫是我們家的,我們一家人的生計酒都依靠它了,方纔在樓下招攬客人的是我的正夫,廚師是我的側夫,而下面還有划船的都是我的夫侍。”

女子熱心的說完,拿着空托盤轉身下樓了,只留下南宮墨雪他們四人面面相覷,這麼大一艘畫舫若是滑動起來,起碼也得有十人的力量,這女子到底有幾名夫婿?

見南宮墨雪發呆,夏侯懿伸手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漫不經心的道:“丫頭你想什麼?”

“啊?我想這女子到底有多少夫君,這女尊國的南昭都是這般嗎?”

夏侯懿失笑,果然被他猜中了,於是耐心地解釋道:“都是這樣的。在南詔一妻多夫就如同在東辰西樑和景家男人三妻四妾一般,並且因爲女子極少,男子極多,因此幾兄弟同時嫁給一名女子做夫君的情況也極多……”

“真的嗎?那、那、孩子跟誰姓?”

南宮墨雪滿臉的不可思議,伸頭向下看了一下畫舫中伸出來的船槳,左右一數,方纔這個女子至少有不下十名夫君!

“南昭,孩子隨母姓,極少數孩子隨夫姓的,不過南昭國師是個例外,南詔國師名藍景,是上一代國師的獨子,他隨夫姓,當然也有人說藍景是當今南昭女王鳳凌鳶的兄長,因此他們二人才會如此和諧的將南昭抓在手心裡。”

夏侯懿執起茶杯淡淡地說道,其餘三人早已驚訝地合不攏嘴了,他們在這裡歇一天就是爲了等待消息傳來,沒想到這才一頓早膳的功夫,影衛已經將消息傳過來了,懿王府的影衛真是有些可怕!

“那洛美人所中的術法可有線索?”南宮墨雪皺着眉似是想到前幾日聽聖手醫仙說的京陵有人按耐不住對洛美人下了重分量的珈藍花,未免有些擔憂。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已經知道是誰對出塵下的手了,除了他沒人會願意冒這樣的風險跟洛王府作對。”

夏侯懿伸手拿下南宮墨雪手中的涼茶杯子,“這茶可不比普通的涼茶,喝多了傷身子。” 語畢又往她嘴裡塞了塊點心,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唔——”

南宮墨雪正想說話反駁一下子被他弄得噎到了,只得捂着嘴將點心先吃下去,又喝了幾口溫開水,過了半晌才說話。

“爲何這個涼茶喝多了不好,明明就很好喝啊!”南宮墨雪撅着小嘴有些不滿,鬼影跟玉嫣然則是在外面的甲板上站着說話,遠遠地聽不真切。

“這涼茶裡面有些魚腥草和紫蘇,還有少許的落地蓮,雖然喝得少沒事,但若是身子弱還是少喝些,在南詔這種涼茶只有重大的節日纔會喝上一杯,方纔你已經喝了三杯了。”

夏侯懿索性將涼茶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又將另一壺茶水放到了她面前,給她倒了一杯。

“喝點熱茶暖暖身子,明日一早我們便朝南昭國都的方向去,今晚影衛便會將出塵中的術法的線索帶回了,你體內的烈焰果煉化自然是好事,然而我們都冒不起這個險……”

冰涼的側臉上眉頭微皺,薄脣緊抿着勾勒出一幅好看的弧度,即便是易容了還是這般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幾位客官,魚來了!”

方纔下樓去的女子又擡着一個巨大的托盤上來了,這一次托盤中只有一個巨大的魚形盤子,裡面分格子的魚似乎有各種不同的做法,呈現出色香味俱全的盛宴。

女子身後跟着一名年輕且靦腆的少年,他默默地將手中的菜放下,一言不發地跟着女子下樓去了。

因爲好奇,南宮墨雪的眼神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方纔那個少年,她心裡再揣測這少年是女子的兒子呢還是她的夫侍,殊不知旁邊的醋缸已經翻江倒海了。

“再不吃菜都涼了!”

沒有起伏的聲音在南宮墨雪耳邊響起,驚得她差點兒跳起來,一回頭對上夏侯懿審視的神色,竟然有些心虛的垂下了頭,她不該盯着一個陌生男子看這麼久,況且這位爺一直都不是說什麼大度之人……

“嗯,看起來真不錯!嫣然你們也一起吃吧。”

南宮墨雪訕訕地夾起一塊醋溜魚脣又重新在醋裡面涮了一圈隨後十分自然的放在夏侯懿碗中,夏侯懿夾起來扔進嘴裡狠狠地嚼了下去。

“再不錯也比不上秀色可餐的美男。”

夏侯懿酸溜溜的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詫異,然而已經說了在掩飾也沒用,神色又坦蕩了幾分。

“呃……”想解釋又覺得方纔自己是在看美男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說,倒聽得夏侯懿接着道:“哪怕是你在南昭,也別想能夠有別的夫侍!”

“噗——”玉嫣然一口熱茶噴了出來,在柱子越來越不像那個冷酷無情的銀面修羅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嫣然她可能暈船了,我扶她去甲板上吹吹風。”

鬼影連忙扶着玉嫣然朝外面甲板上走去,南宮墨雪也終於轉過彎來,明白夏侯懿是在因爲什麼不高興。

“我只想知道方纔的那名少年是老闆的兒子還是夫侍。”

不算是解釋卻也是說清楚了,否則以這位爺的性子還不知道晚上會怎麼折騰自己呢!

“就因爲這個你盯着人家看?”

夏侯懿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南宮墨雪,似乎想要辨別對方是否在說謊。

他這副神色鬧得南宮墨雪啞然失笑,“不然你以爲是因爲什麼?我英明神武的夫君大人。”

調侃的語氣,戲謔的眼神,夏侯懿並沒有介意她的神色,只是點點頭將魚尾上鮮嫩的肉去了刺放在她碗裡,而外面“吹風”吹的正好的兩人也回來了。

一條魚竟然有半米之長,被盤中的不同格子分成了不同的做法和口味,紅燒的,糖醋的,生煎的,醋溜的,水煮的,酸辣的,燒烤的,生切的,還有中間一鍋魚湯。主菜也只有這一道,其餘的都是些搭配的素食小菜,還有一些開胃的作料。

雖然吃過早膳,不過在湖上行了一個多時辰,又喝了些茶,四人也食指大動開始吃了起來,果然這湖魚甚是美味,稱得上是一絕!

美食過後,南宮墨雪倚在窗戶便看着窗外美麗的湖景,寧靜且神秘的湖藍色泛着灩斂之光,如同波斯舞女臉上的面紗那般神秘而遙不可及。

畫舫沿着湖心島駛去,幾個時辰過去了,只看見靈鏡湖湖面上的水色變換,裡面的游魚偶爾跳出水面,歡快如斯。

遠處是延綿不絕的高矮山體,高聳入雲端,白雲遮面,仿若神秘的世外桃源。

老闆上來添茶水時告訴他們,靈鏡湖是當地人的聖湖,湖心島上的寺廟也是他們每月去一次的朝拜之地。

不過介於當地人並不喜歡外來的旅人,他們便只繞着湖心島自右至左一圈,環湖也代表了對神明的敬意,並且能欣賞到美麗的風景,夏侯懿欣然同意,他們本就是打發時間然而也不能因此出什麼差錯而得不償失。

淺藍色的湖水倒映着天空的湛藍,映稱出一片相映成趣的藍天白雲,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一點兒也不覺得寒冷,反倒是懶洋洋的舒服。

南宮墨雪眯着眼看着湖面上色彩的變化,夏侯懿則是站在她身旁凝視着窗外沉思。

“懿,給我彈奏一曲吧。”

趴在窗前享受着寧靜的人突然回過頭來,這半年多漸漸長開的小臉上隱有絕色的魅惑,笑靨如花偏頭看向臨窗而立的黑袍男子,冷硬的身子上卻是一張絕色的面龐。

“丫頭想聽什麼?”

夏侯懿斜睨着他笑道,一笑傾城而魅惑,狹長幽深的眼眸毫不避諱的看着她,鮮紅的薄脣輕啓,雪白的貝齒因爲嘴角漸漸放大的笑意而露了出來。

“什麼都好!”

南宮墨雪起身拉着他的手將人拖到琴邊上,這是少見的六絃琴,雖然難奏但倘若是擅長音律者演奏的話,那必當是人間仙曲。

“你怎麼斷定我會奏這六絃琴?”

夏侯懿擡頭反問她,見她已經將自己按坐在琴前的椅子上,不由分說的給他手上戴上指套,頗有些失笑。

“你若是不會,恐怕只有師傅會了吧。”

南宮墨雪促狹的一笑,朝他眨了下眼睛,隨即雙手支撐着下巴坐在他對面等着聽曲,而外面鬼影跟玉嫣然也在低聲說着什麼頗爲愉悅。

修長而有力的手指微曲,放在琴絃上調試了幾個音,指尖傾瀉而出的曲子宛若遙遠的山澗傳來的溪流,清脆而震顫人心。

南宮墨雪閉上眼用心聽着這曲調中的悠揚婉轉和低吟情愫,仿若情人互訴衷腸般美好,又似夜晚月下花香。

琴音嫋嫋餘音繞樑,每一個音節都隨着意境的改變而不同,彷彿着魔一般掌控者聽着的心,如癡如醉也並不知曉。

畫舫不知不覺間已經繞過湖心島,朝着來時的方向轉回去,畫舫上傳來的悠揚琴聲卻醉了路人,殘了花香。

一曲終了,夏侯懿收回雙手,看向猶自閉着眼的南宮墨雪,輕笑一聲將她攬進懷中,“在想什麼?”

睜開雙眼,眸中含笑的人看向他狡黠一笑:“不告訴你!”

夏侯懿佯怒,伸手撓了幾下她的腰肢,纖細的腰肢不贏一握,丫頭最近好像長高了些。

伸手推拒他的手,笑着求饒:“我說!我說還不行嗎!在想未來我們的日子能否這般寧靜平和。”

大手禁錮中懷中的小人,夏侯懿將下巴放在她頸窩處,輕輕地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墨蓮香氣,聽起來說話的聲音悶悶的。

“丫頭,我會傾盡所有讓你過的好,保護你的家人,相信我。”

南宮墨雪先是一怔,隨即伸手環在了他的腰上,一手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道:“無論何時你都要想着你還有我,還有洛美人,還有師傅,無論前路有多艱辛,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腰上的手收的更緊,南宮墨雪卻沒有半分掙扎,這個一直爲她付出的男子值得她傾盡所有的愛,誰若是想動他,那麼她必將終身報復。

“主子,有密函。”

鬼影站在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回頭瞥一眼玉嫣然,無奈地認命了。

夏侯懿伸手接過鬼影遞過來的密函,從金屬管中取出消息看過後立即銷燬,而他臉上神色嚴肅的也讓南宮墨雪的心提了起來。

“出了什麼事嗎?”

“京陵局勢不妙,文家等不及已經開始招兵買馬了。”

將金屬管遞到鬼影手中,夏侯懿瞥了一眼鬼影道:“鬼影你跟嫣然回去,調動影殺的人和所有影衛給文氏找麻煩,尤其是太子那邊,讓他無暇顧及爭對洛王府和將軍府。”

鬼影一聽頓時急了:“主子,此行危險若是我們都回去了,那誰來保護你們的安危?”

“鬼影,這是命令!等會兒你們就起程,如今丫頭內力雄厚,我身子暫時也無大礙,你們呆在這兒沒什麼用。”

夏侯懿的神色又恢復了清冷一片,南宮墨雪也跟着點了點頭,她如今內力雄厚,正需要找人試煉,他們回去的好,畢竟做賊這事兒人少好辦事!

“屬下遵命!”鬼影領命出去,將夏侯懿的意識轉達給了玉嫣然,她沒說什麼點頭答應了。

夕陽西斜之時,畫舫終於靠岸了,顯示悠然的一天結束,四人漫步走回了客棧,隨即鬼影和玉嫣然買了兩匹馬踏上了回京陵的路。

而南宮墨雪和夏侯懿兩人也將馬車換成馬匹,畢竟兩個人還是騎馬方便些,順便幹些雞鳴狗盜的事情也逃得快。

是夜,南宮墨雪和夏侯懿相擁而眠,客棧內的走道上卻出現了許多腳步聲,本就沒睡着的兩人一個翻身便朝窗戶躍了出去,騎上早已準備好的馬匹朝黑衣人相反的方向走了。

半個時辰後,等着迷煙發揮藥效的黑衣人破門而入,亂刀朝突起的牀榻上砍去,待到掀開棉花翻飛的被褥時,才發現人已經離開了。

“給我追!主子說過若是抓不到人你們也不必回去了,自行了斷便可,省的丟人現眼!”

領頭的黑衣人吼完,幾十名黑衣人紛紛下樓打馬追了出去,朝着汴京的方向追了一整夜。

南宮墨雪和夏侯懿則是一早投宿了旁邊的另一家客棧,臉上的易容也換了一種,雖然仍舊是夫妻,然而不同的是南宮墨雪扮作夫君,而夏侯懿扮作了女子。

憋着笑不敢吭聲的南宮墨雪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傾國傾城的美人,除了美人的身高有些高以外,沒有半分的不妥,當真是傾國傾城!

“好了,你若是再笑我便要正夫綱了,快點睡吧,明日一早我們啓程趕路。”

夏侯懿神色認真,南宮墨雪聽到他說的正夫綱嚇得頭一縮夢在被子裡沒出息的閉上了眼睛,看得夏侯懿彎了彎脣角伸手攬過她閉上眼睡了。

黑衣人如果能追到他們的下落,就說明影衛不敢接近,還是明日再去尋他們留下的標記吧。

陽光斜射進客棧的窗戶,南宮墨雪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今日接連都沒有睡好,昨日好不容易能睡個好覺還半夜被人攪合了。

見她翻個身拉着錦被繼續睡的模樣,夏侯懿不由得勾起了脣角,索性坐起來用身子替她擋住窗棱處射進來的陽光。

直至睡到日曬三竿,南宮墨雪才幽幽轉醒,一睜眼便見到身旁傾城的美人臉,一時間有些不適應的尖叫了一聲。

“啊——你、你、你!”

“夫君這是怎麼了?不記得妾了嗎?”

美人狹長的眉目微眯着,帶着濃濃的警告,而清醒過來的南宮墨雪也嘿嘿的笑着,黝黑的臉憨厚地笑了起來。

“不是,爲夫只是一時糊塗了,夫人莫怪。”

因着前些日子跟風吟笛扮作夫妻,如今說這些話自然也是興手拈來,而夏侯懿則是冷着一張臉道:“妾餓了,夫君起來弄吃的吧。”

任命的爬起來,不忘回身偷個香才轉身下牀出門叫店小二送午膳,等她再回來時,夏侯懿已經穿戴整齊倚在貴妃榻上了。

南宮墨雪偷偷瞥了一眼夏侯懿,這婀娜的身段,細細的腰配上那張絕色的臉,只怕是在走到哪裡都要引人浮想聯翩,就連她這個女子都看的有些心跳。

“好看嗎?過來!”

腿腳不聽使喚的朝他挪了過去,再一扯一下子栽進他的懷裡,南宮墨雪的臉正好埋在他胸前,觸及的是壯碩的胸肌和略寬厚的肩,南宮墨雪不厚道地笑了。

“笑什麼?怕我出去勾三搭四嗎?”

夏侯懿豎着眉,這個要吐怎麼有時候這麼奇特……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南宮墨雪連忙擺手道:“本來有點怕的,如今不怕了。”

“爲何?”

夏侯懿懶洋洋的眯着眼,薄脣微啓臉上沒有冷硬的弧線,只是柔和的看着她,一臉不解。

“咳咳!”

南宮墨雪被口水嗆到,隨即挪開眼眸道:“胸太硬……”說完不敢看他的反應想跳下去,這種感覺怎麼看都像是她在調戲美人,有些不大適應!

大手咻的一扯,將要逃跑的丫頭再次拽進懷裡,隨即探進她衣襟內,聲音也恢復了正常:“那我看看你的硬不硬。”

南宮墨雪欲哭無淚:“……”

兩個人約莫折騰到午時三刻,店小二端着美食和熱水上來敲門的時候才起身,連忙整理好散亂的衣襟,南宮墨雪讓店小二放下東西給了賞銀後便趕人離開了。

店小二前腳走出房門,榻上便響起了夏侯懿懶洋洋的聲音:“伺候我沐浴,沐浴完再用膳。”

南宮墨雪一臉無奈道:“可是我餓了。”說完也不等夏侯懿回答道,委委屈屈地走向耳室,像足了受氣的小媳婦。

方纔二人決定無人時他們聲音不必假裝,在外面再換過來就是,否則還真會有些怪異……

半晌,南宮墨雪撅着嘴出來,一臉不情願的拽住夏侯懿的手腕朝耳室裡拖,給你洗的白白嫩嫩的一會兒就下鍋煮了,哼!

“嗯?脾氣還挺大的,丫頭是如今翅膀硬了敢忤逆我了?”

夏侯懿有幾分玩味的聲音響起,這個丫頭何時變得膽子大了,見到自己也不害怕還敢跟自己作對了呢?還是說她本就這樣,根本就無所畏懼……

“我……”

一擡頭便對上夏侯懿深不見底的眼眸,透着一股寒涼的神色和他脣角那一絲玩味讓南宮墨雪垂下了頭,低不可聞地道:“我餓了麼,沒有想要忤逆你……”

夏侯懿徑自走到屏風後開始更衣,頭也沒回的道:“餓了就先吃吧,我沐浴完再來。”

沒有喜怒的聲音卻透着讓人不可抗拒的力量,南宮墨雪開心的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外間用膳了,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呢!

脣角那一抹笑意妖嬈地綻放在夏侯懿臉上,難得的靜處時光也在午膳後結束。

打馬朝西邊趕去,爲了聯繫上影衛二人走的極慢,倒也避開了黑衣人的追查,然而南昭畢竟比較小,即便是一路上走的再慢,三日後兩人也到了南昭的國都汴京。

不同於南昭西邊山水田園的風光,這都城外巍峨矗立的城牆便已經讓南宮墨雪他們興趣濃厚,放眼望去盡是奇裝異服的男女老少,色彩多的他們眨眼後還是覺得眼暈。

一對年輕夫妻排着隊準備入城,妻子的相貌太過美豔引得過路人紛紛側目,而夫君也是儀表堂堂除卻那張黝黑的臉和略矮的身高,不過若是配這般美豔的妻子當真是暴殄天物了……

“通關文牒都準備好,若是沒有的一律抓進汴京大牢,發現假造者發白銀千兩關押一年!”

城守趾高氣昂的站在城牆上朝下面喊着話,南宮墨雪拉着夏侯懿的手氣定神閒的站在下面,爲了這勞什子的通關令牌,他們兩可是專門幹了一票打家劫舍的活呢。

被搶之人倒也是活該,他們本是東辰過來做買賣的商人,因爲垂涎小娘子的美貌被暴怒的夏侯懿廢了功夫扔在了汴京外三十里地的林子裡,想必今日汴京城中的小倌兒店又會多一批男子吧。

想到這裡南宮墨雪有些不大厚道的笑了,隨即動了下被夏侯懿握住的手,在他手上寫下“娘子美貌過人,爲夫不大放心”的字樣,夏侯懿斜眼睨了她一眼,變懶洋洋的眯着眼不再說話了。

南昭女子多穿紗衣,衣着暴露但卻涼快,南宮墨雪他們的打扮卻是中原人士的衣裝,一來在本地人中間怕暴露,而來也不用擔心夏侯懿太過美豔而被人盯上。

城門處鬧哄哄的,有人因爲通關玉蝶的原因被送進大牢,也有人因爲聲旁的男子太過俊美被送進大牢,南宮墨雪不由得驚歎“食色性也”,當真是在哪兒都一樣。

兩人再等待了一個多時辰後,終於通過城門進到了城內,不同於景家的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這汴京內的街道是沿河而建,不規則地分佈在河流兩側發散開來,風格各異的建築和服飾也讓南宮墨雪大開眼界,原來汴京內異域人甚多,甚至多於西樑國都鄴城。

“娘子,咱們尋一家客棧住下吧。”

南宮墨雪謙和有禮的跟夏侯懿“商量”着,她自然是不肯承認自己不喜歡那些異域男子盯着他虎視眈眈的神色,一會兒還是讓他戴面紗出來吧。

正欲轉身,一名胡服窄袖寬袍的男子上前一步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用不太熟悉的中原文道:“小娘子長相甚美,不若賣與我做妾吧。”

說着伸手便抓向南宮墨雪的拉着夏侯懿的那隻手的手腕,鷹爪如勾沒有半分客氣,圖通強盜的行爲也並沒有惹人側目,路過行人依舊,許是他們在這汴京已久,這樣的事少見多怪了。

一股炙熱雄厚的真氣瞬間從南宮墨雪身上滌盪開來,圍上來的五名男子瞬間被掀翻出幾米外,腰間的彎刀都飛出去一截,個個變得灰頭土臉的。

“哪裡來的野蠻人,也敢在汴京國都強搶女子,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南宮墨雪粗着聲音訓斥道,夏侯懿始終一言未發,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一臉怒氣的南宮墨雪,突然覺得原來 被保護是這樣奇妙的感覺,想來倒也不錯。

倉皇爬起來的幾名男子,抽出腰間的彎刀,再次圍了上來,明知打不過爲了面子還是要打,他們部落已經將小王爺貢獻給了南昭的女王做夫侍,不能再失了顏面了。

“我們看上你家娘子是擡舉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名鑲寶藍色金邊袍角的男子用生硬的中原話說道,若是他們能將這個沒人帶回王都的話,大王一定會大悅,倒時候便不會因爲失去小王爺的事情要了他們的命!

“大哥,廢話少說先殺了這個黑臉小子,你要說什麼都可以。”

另一名同樣打扮但額頭上卻有着一條鑲寶石抹額的少年說道,夏侯懿挑了下眉,變了下聲音開口了。

“阿拉沙袞的王爲了一點蠅頭小利竟然肯連自己的幼子都送到汴京來和親,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你們不敢動南昭人,難道就不怕東辰斷了你們的鹽嗎?”

嘴角帶笑的夏侯懿嗤笑一聲,而聞言本要上前的五名胡人神色大變,像是正在衡量其中利弊,繼而轉身離開了。

南宮墨雪有些不解的被夏侯懿拉着轉身消失在小巷子中間,知道兩人在客棧歇下,夏侯懿才放開她的手腕,輕聲道:“有什麼疑惑就問吧,皺着個眉頭以爲我不知道嗎?”

“阿拉沙袞是誰?方纔那幾人是哪裡人?”

“阿拉沙袞是樓蘭的王,在草原的西邊是一片美麗富饒的土地,有最肥美的草原和最美的美人。”

夏侯懿似笑非笑的看着南宮墨雪,這樣的神色讓南宮墨雪有些無所適從,卻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原來是這樣,難怪方纔那幾個人敢如此大膽,只怕是他們真的強搶了外族商旅,南昭女王也不會真的指他們的罪吧。”

“嗯,是這樣的。”

夏侯懿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捏了下南宮墨雪的鼻子,隨意轉身讓店小二準備酒水,兩人斜倚在貴妃榻上看書,等待着影衛尋到標記找過來。

子時一刻,窗戶外突然響起一陣節奏急促的鳥鳴,夏侯懿睜開眼下牀,伸手打開了窗戶,接二連三的影衛飄了進來,看他們的身形和功夫應該是影殺的人,那飄的動作跟洛美人如出一轍。

“屬下見過主子!”

整齊劃一的動作和他們身上影藏的氣息一樣神秘,南宮墨雪驚訝的是並沒有在他們身上找到殺氣,反倒是有一種完全跟殺手不搭調的違和,每個人都俊美異常,這還真是洛美人的喜好!

“起來回話,查到迷幻散和珈藍花蕊是何人所下了嗎?還有南昭國庫的佈防圖可有尋到?”

夏侯懿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南宮墨雪則是坐在一旁喝茶,若是能得到洛美人中的術法的具體原因,那便能儘快解除,比起她用內力強行衝開他的穴道損傷自然是小得多。

“回主子的話,迷幻散是南昭國師藍景找人下的,南昭國師與京陵的某個勢力定有勾結,而珈藍花蕊卻不是,但屬下懷疑他們互相是合作關係,珈藍花蕊只有西樑皇宮中有,想必是西涼皇宮流傳出來之物。”

領頭的影衛說完瞥了一眼南宮墨雪,南宮墨雪倒也沒有在意繼續喝茶,若是查到了西涼皇宮的話,除了那不安分的蕭太后以外也無人有那個本事將珈藍花蕊傳到東辰去了。

夏侯懿只是點點頭,未發一言,影衛將南詔國庫的布放圖遞給夏侯懿便也識趣的閉嘴了,主子不懷疑南宮姑娘,他們這些做屬下的便沒資格插手,況且以影主對南宮姑娘的好她也不會參與這樣的事情。

“你們將阿拉沙袞派來的那幾名使者宰了,記得要栽贓給南昭人,然後回京覆命吧。”

夏侯懿吩咐完,面前的影衛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知道主子是發怒了,因爲他們暗指南宮姑娘而發怒。

國師府內,妖嬈的罌粟包圍下,身着藍袍的妖異男子聽着面前追趕了五日將人跟丟了的侍衛的回報,終於他失了耐性,一揮手止住了他們的話。

“統統滾下去!去將冰炎聖女請過來,就說本國師有鑰匙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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