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心008 齊聚一堂
東辰慶曆二十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午時三刻。
一輛通體紫檀木打造的奢華馬車極爲高調的從懿王府駛出,馬車上三朵錦瑟紫羅蘭的標誌提醒着衆人這是懿王的馬車。
然而這輛馬車並沒有像往日那般繞到華清道直接進了將軍府的後院,而是從正街上駛過從將軍府的側門駛了進去,來往行人都議論紛紛,懿王同將軍府的嫡女走的太近了,洛王世子會不會吃醋。
南宮墨雪帶着夏侯懿直奔聽風軒,聽黛影說這幾日他們都沒出來過,她不免有些擔心笛子,夏侯懿只是抿着嘴笑,果然還是自己的牀睡的安穩些。
“你們回來了……我還沒有同鳳欒說,他們即便是知道了也是有心無力的。”鳳嵐從琉璃溫室中走出來,身上還蓋着一件極厚的大氅,看樣子這幾日凍壞了。
“你趕緊進屋去,外面冷。”南宮墨雪示意鳳嵐進屋去說話,三人又折身進了琉璃溫房。
“我估摸着鳳欒已經醒了,方纔青裳丫頭過來的時候我聽到他同她說了幾句話,不過笛子……後日能醒過來就不錯了。”
鳳嵐嘿嘿的笑了笑,自己都被吵得睡不着覺了,恐怕她基本就沒怎麼睡覺吧,不過看樣子自己先前將蓮參給了鳳欒是對的,否則……
“那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青裳準備便好,若是鳳欒醒了就告訴他洛美人身上的迷幻散解了,昨夜已經醒過來了,讓他不必擔心。”
南宮墨雪點頭打算同夏侯懿去看看哥哥和煙姐姐,聽鬼影說他們一早也過來了,如今正在芙蓉園陪着母親呢。
“不必擔心什麼?”身後傳來鳳欒如沐春風的聲音,濃郁的藥香透着幾分香草氣息隨風飄了過來,南宮墨雪同夏侯懿同時轉身看向他,見他氣色很好都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洛美人已經醒了,能吃能喝還能罵人,你不必擔憂他的事情。”南宮墨雪衝他一笑,伸手比劃了一下衣領的領口,鳳欒先是一愣,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領口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鳳嵐和夏侯懿也都看見了他脖頸上的曖昧傷口,假裝沒看到聊着天兒。
“鳳嵐這幾日做了些什麼?”夏侯懿走到鳳嵐面前一臉好奇的盯着放在琉璃溫室中的軟榻。
“看看醫書,照顧一下草藥,無聊之極……”鳳嵐衝他眨了下眼,兩人雖然在聊天可是都將自己的神識放開,豎着耳朵聽着背後的動靜。
鳳欒頗爲尷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白皙的臉上透着幾抹可疑的紅暈,南宮墨雪則是忍住笑見他整理好了衣領點了點頭。
“既然師兄醒了,咱們後日的賞梅宴便都不去了吧。”鳳欒皺了下眉,偏頭看向南宮墨雪,見她臉上有幾分不解又接着解釋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說賞梅宴是二十八,二十九我們就得去龍脈溫泉,我擔心會有什麼事耽擱了……”鳳嵐咬了下脣,自己在擔憂什麼?
南宮墨雪見他一臉窘迫,突地笑了起來,答道:“自然是不去了,洛王和我爹爹進宮同皇上告了假,倒是你……打算怎麼同師母說?”
夏侯懿和鳳嵐的談話聲也隨着這個問題戛然而止,紛紛轉頭看向鳳欒,依着笛子一家三口的奇葩性子,只怕又要鬧出什麼事來了!
“方纔你說師兄醒了,那我師傅如何?”鳳欒想起迷幻散解咒需要用的方法,心下一驚,若是失血過多的話,只怕師傅如今還是危險的。
南宮墨雪這纔想起那一日聖手醫仙滿身鮮血的模樣心頭也緊了一下,“前日我師父抱着聖手醫仙進了偏殿,只怕這會兒也差不多該醒了吧……”
鳳嵐又笑了笑,既然他們和好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自己的擔心顯得有些多餘。
“我進去守着笛子,等她醒了我們就準備去龍脈溫泉,等下月初我去找師傅提親的,放心吧。”說完他轉身走進了他的臥房,南宮墨雪見一旁的夏侯懿和風嵐終究是笑出了聲,無奈的搖了下頭。
“風嵐,當初笛子讓你給她尋藥的時候,你當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嗎?”南宮墨雪眯着眼掃了一眼風嵐,又仔細地瞧了一下他手邊的札記。
風嵐詫異的挑了下眉,一張透着壞笑的臉突然變得正經了起來,嚴肅地答道:“那會兒我是真的不知道,誰知道她會將所有的霧草和一整個千年靈芝都放進去……”
南宮墨雪一副我不相信的模樣撇了下嘴道:“等笛子醒了,我估計你也可以跑路了,記得別往北邊跑,她會捉到你的。”
語畢拉着夏侯懿朝芙蓉園去了,鳳嵐無奈的揉了下眉心,笛子還是多睡幾日吧,自己如今無家可歸的能去哪兒呢……
芙蓉園中,南宮墨璃和洛畫煙正同雲紫萱一起用着早膳,紫玉打起簾子讓南宮墨雪和夏侯懿進去,見到的便是這幅其樂融融的景象。
“娘、大哥,我回來了。”南宮墨雪見洛畫煙明顯的十分開心的模樣衝她訕笑了一下,畢竟昨夜是自己點了她的睡穴。
“雪兒,你說我該怎麼罰你呢?”洛畫煙衝她挑了下眉,往日善解人意的煙郡主也生氣了。
“我是怕大哥會心疼煙姐姐,所以才點了你的睡穴的,大哥,我做的對吧?”南宮墨雪連忙走到南宮墨璃身旁,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臉上盡是討好之色。
南宮墨璃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看向洛畫煙道:“煙兒算了吧,你睡着一會兒我就醒了,雪丫頭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一番好意……”
雲紫萱瞧着這倆兄妹合夥裝乖也不禁莞爾,衝門外的紫玉道:“再添些甜點和小菜,不要太油膩的,做的爽口一些。”
紫玉得了吩咐便轉身去做了,屋內時不時的傳來幾聲笑聲襯得陰沉的冬日都似乎明朗了許多。
“母親對我最好了,雖說如今煙姐姐在母親心裡更重要幾分,不過能分得母親一點關心我也安心了。”
南宮墨雪故意唉聲嘆氣的模樣逗得洛畫煙也笑出了聲,伸手拍了她的手一下嗔怪道:“你這個丫頭就會拿我尋開心,好像我欺負了你不成?”
“哪兒啊?煙姐姐想來對我如同親姐妹一般,雪兒可是都記者煙姐姐的好的。”南宮墨雪立即乖巧地說着,誰讓她得罪了未來大嫂呢?
“好了好了,這一次我便饒了你,再說下去就好像我得理不饒人似的。”洛畫煙伸手點了她的額頭一下,無奈的搖頭,這個丫頭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當真是叫人頭疼的緊!
“南宮夫人,二十八日咱們就去龍脈溫泉,既然賞梅宴都不必去了,提前一些去龍脈溫泉也是好的,您看如何?”夏侯懿突然衝雲紫萱說道,畢竟她沒有半分內力,雖說一直有藥物控制着蠱毒,但還是會有危險。
“嗯,我也是那麼考慮的,若是二十九一早去的話,恐怕我行得慢拖累了大家。”
雲紫萱笑着點頭,這麼久以來這恐怕是懿王第一次笑吧,這麼毫不遮掩的笑意當真是少見。
南宮墨雪也點頭同意,母親如今身子重了,路上肯定行得慢,提前一天去要好些,至於那個心煩的賞梅宴還是算了吧。
聽風軒內,鳳嵐終究是看不下手中的醫術,隨手扔在一邊而後去了芙蓉園,他毫不懷疑笛子醒了會將自己大卸八塊追殺到天涯海角的事情,還是先想對策再說。
臥房內,一身白袍的鳳欒倚在牀柱上看書,時不時偏頭看一眼昏睡着的風吟笛,順手塞一粒藥丸進她嘴裡。
香爐裡焚着淡淡的青葉香,房間裡也燃上了金絲炭火,他甚至還放了兩個暖爐在風吟笛身邊,怕她睡着了會被凍着。
牀榻上的被褥和牀單都換了新的,淺杏色的牀單和被罩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女子的閨房,若是忽略周圍深淺不一的灰色帳幔的話。
鳳欒環顧了一下四周,瞥了一眼顯得陰鬱的灰色帳幔,放下手中的厚厚藥典,起身走到衣櫃面前找了半晌,視線落在淺杏色的帳幔和窗簾上,嘴角微微揚起,伸手取了出來。
牀上的人我在暖和的錦被中,之露出小小的一張臉,見她好像睡得不太安穩,鳳欒又朝香爐中添了些安神香,這才慢悠悠的開始換牀周圍的帳幔。
靈巧的手指翻飛,如同他挽發那般熟練而自然,很快整個房間裡的灰色帳幔被扔在了一旁的竹簍裡,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淺杏色帳幔,窗簾裡層透光的部分也換成了淺杏色的,最外層換上了深杏色不透光的窗簾。
滿意的打量了半晌自己的傑作,鳳欒心情大好的朝着桌子裡一陣翻找,終於尋到了那個紫金黑檀木的盒子,轉身緩緩的走到了牀前。
紫金黑檀木的盒子看起來透着古樸的厚重感,年代久遠的氣息撲面而來,鳳欒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取出裡面的一對血玉翡翠鐲子,戴在了風吟笛的手上。
鐲子一戴到她手上大小便隨着她的手緊了幾分,透明鮮亮的血紅襯得她蜜色的肌膚泛着光,鳳欒反覆看了好幾遍才放下她的手,將盒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將她的手收進被子裡蓋好。
睡夢中的風吟笛感覺到自己手腕上一暖,周圍都是暖暖的於是翻了個身然後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夜裡醒過來的洛出塵今日一早便被洛王和洛王妃圍在自己房間裡問長問短,他只是沉默的坐在一旁聽着他們的關心和擔憂,偶爾說上兩句,沉默的有些詭異。
“出塵,皇上想讓你跟雪兒年後大婚,然後讓你繼任洛王的位置,我跟你父王都很擔心……”洛王妃伸手遞了一塊點心給洛出塵,眼中都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母妃,我都知道,這些日子雖然我昏睡不醒但是意識卻是清醒的,你們同我說的話我都聽得到。”
洛出塵咬了一口梅花糕,甜得有些膩,自己也應該同父王和母妃說清楚他們的計劃,否則到時候也許會生出事端來。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一旁的洛王皺了下眉,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兩個孩子並不是不讓他們放心,只是有時候太放心了,反倒有些恐慌。
“退婚自然是不行的,所以洛王世子還是會娶將軍府的嫡女南宮墨雪,那個人自然也如願以償不會講視線定在洛王府和將軍府身上,如今京陵的局勢已然開始大亂,我們自然是再添幾把柴了。”
洛出塵悠然的吃着洛王妃下廚做的小菜,這半年來每日除了藥以外他什麼都沒吃,甚是想念這些美味的小吃。
洛王和洛王妃對視一眼,立即聽出來他語氣中的怪異,而後兩人都長大了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你們想這麼做?可是出塵……”洛王妃嘆了口氣,罷了!這個孩子向來是個心氣兒高的,雪丫頭心裡沒有他,想必他也知道,只不過他們都沒想到這個法子竟然是洛出塵想出來的!
洛出塵輕笑,伸手給洛王妃碗裡夾了塊魚,“母妃是擔心我日後不孝順您和父王嗎?無論我在哪兒,你們都是我的父王和母妃,況且懿也不會忤逆你們,雪丫頭也懂事。”
洛王妃的眼角都溼了,垂首看着碗中的菜不語,她心底還是自私的,畢竟出塵跟在她身邊長大,她並非是不喜歡懿小子,只是她擔心出塵適應不了每日的爾虞我詐和鬥爭危險。
洛王也沉默了半晌,出塵他應下的不只是雪兒的婚事,還有懿王身上的責任以及未知的危險,他會成爲衆矢之的也是遲早的事情。
“既然出塵決定了,我們也沒什麼可說,不過你要記得,洛王府永遠是你的家,我們是你的親人,你們兄弟兩人都是我們的孩子。”洛王伸手拍了下洛出塵的肩,孩子長大了,他們不能護着他們一輩子……
“父王說的是,孩兒記下了。”洛出塵莞爾,他明白他們的苦心,可是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他被保護着,而懿卻一直被傷害,如今他們要將聯手將當年的事情查清還母妃一個公道,他們不再是弱小的孩子,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對象。
偏殿中的大門緩緩地打開,玉嫣然早早地守在了門外,見聖手醫仙和蒼無涯出來,連忙轉身進了正殿稟報。
“主子,風前輩和蒼前輩出來了。”玉嫣然是洛出塵的人,她雖然一直跟在洛出塵身邊然而卻只認兩個主,除此之外誰都不認,幽冥十二殺在洛出塵呢醒過來之後便各司其職都散去了,如今守在這兒的只有她一人。
“我去看看。”
洛出塵起身向外迎了出去,洛王妃吩咐下人加菜和碗筷,洛王爺命人去取好酒過來,他同蒼兄定要好好喝上幾杯,已經有許多年不曾好好一起喝酒了。
“出塵,過來給師傅看看。”聖手醫仙朝他招手,洛出塵立即飄到了她面前,將手伸給了聖手醫仙,蒼無涯被這師徒倆兒涼在一邊,笑了笑先朝殿內走了進去。
“師傅怎樣?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吧。”洛出塵有幾分撒嬌的衝聖手醫仙說着,如同小時候騙她教自己製毒一般乖巧可愛。
“你呀!”聖手醫仙戳了下他的額頭,面色不悅的道:“別以爲你百毒不侵就隨便亂吃藥,萬一給你用的是見血封侯的毒藥我看你還能得瑟幾日?”
洛出塵搖晃了幾下聖手醫仙的手,神色嚴肅地道:“師傅教訓的是,徒兒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不過師傅還是偏心,自打有了鳳欒師傅就不疼我了。”
洛出塵奸詐的一笑,鳳欒這個臭小子這次完蛋了,再加上腹黑至極的蒼前輩,他就等着受死吧!
“噗嗤!就你嘴甜會哄人。”聖手醫仙被他逗得笑出了聲,卻是任由他拉着朝大殿裡走去,隨口道:“這幾日爲何不見鳳欒和笛子?那個死丫頭又跑哪兒去了,怎麼連鳳欒也未出現過……”
“師傅,這個……我想過幾日鳳欒會給您解釋的,我現在說不大合適。”洛出塵故作神秘的說道,心裡卻是結結實實的報復了鳳欒當初跟自己搶雲心劍的仇,哼哼!
聖手醫仙的臉一垮,極爲不悅的拎着洛出塵的耳朵朝正殿走了進去,看得蒼無涯和洛王夫婦都驚了一跳。
“說不說?小子翅膀硬了敢欺師滅祖了?”聖手醫仙惡狠狠的聲音讓蒼無涯假裝低頭喝茶,洛王和洛王妃則是扭頭不看洛出塵求救的眼神,裝作什麼也看見。
“我說!橫豎都是死,反正這一次死的不是我就對了!”洛出塵從聖手醫仙的手中掙脫出來,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臉豫色地掃了一眼眼前這三個見死不救的傢伙,冷哼了一聲。
“師傅既然問了,徒兒豈有不說之理,只不過師傅得答應徒兒不能將此事告訴當事人,否則我這身上的傷還沒好又要被他們追殺了。”洛出塵鬱結的語氣讓聖手醫仙皺了下眉,究竟是什麼事?
“我應了,這裡就我們五人,我保證誰也不說出去,這下你放心的說吧。”
聖手醫仙抿了口茶,心裡隱隱的覺得不對勁,若是他們有什麼危險的話,出塵也不可能這般淡然,倘若沒有危險,爲何這幾日都沒出現?笛子那個也丫頭即便再生自己的氣也不會做這種慪氣的事情。
洛出塵喝了幾口茶水,放下晶瑩的白玉茶杯,緩緩地道:“這件事情還要從鳳嵐和墨璃的玩笑說起,鳳嵐因爲小時候的蠱毒的原因,大概是有些餘毒在他體內未清,鳳嵐給他尋了南昭和景家特有的草藥沐浴,被笛子聽到了,她以爲鳳欒……咳咳!”
見八隻眼睛盯着自己的臉,洛出塵突然說不出話來,聖手醫仙則是着急道:“以爲鳳欒如何?”
“她以爲有隱疾!”洛出塵說完,見這八隻眼睛都變得不自然起來,四處尋找新的落腳點,他才鬆了口氣接着說。
“鳳嵐又比較傻,笛子讓他去尋藥他便去了,給笛子找了大量的霧草和一株人形的千年靈芝回來,卻唯獨沒想到笛子要來作什麼,所以……”洛出塵攤了下手,他都交代了,反正這些事他們遲早也都會知道,自己是“被逼無奈”的……
聖手醫仙和蒼無涯對視了一眼,齊齊變了臉色,洛王和洛王妃則是有些鬧不明白,他們不通藥理並不知道霧草拿來做什麼。
“那麼現在他們人呢?”聖手醫仙深吸了一口氣,瞥了一眼一臉無辜的洛出塵,蒼無涯只是搖了下頭,鳳欒那小子當真是隻狐狸!
“方纔影衛來報,他們在將軍府聽風軒裡,不若我們一起過去?我也許就沒有吃到將軍夫人做的菜了。”洛出塵指了下門外的馬車,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蒼無涯面上笑得開心可是眼底的那一絲暴虐已經讓洛出塵看在眼裡,鳳欒你等着接招吧!
“走!將軍府去。”聖手醫仙直接上了馬車,蒼無涯同洛王夫婦打了個招呼後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也上了馬車,洛出塵結果玉嫣然手中遞過來的大氅披上,衝洛王夫婦眨了下眼跟着上去了。
正倚在牀柱上看藥典的鳳欒有眼皮跳了一下,他擡手揉了下自己的右眼轉頭看了一眼昏睡着的風吟笛,又順手塞了一粒藥進她嘴裡,低頭接着看書。
南宮墨雪和夏侯懿在墨雪閣中下棋,她想利用自己的內力盡量幫他將體內的真氣順一下,夏侯懿卻並未答應,腹黑二人組一邊下棋一邊聽着黛影彙報聽風軒的動靜,覺得十分有意思。
鳳欒那樣悶得人竟然會將自己臥房裡的帳幔和窗簾全都換成杏色的,當真是破天荒頭一次了,她說給誰聽大概都沒人會相信的吧……
兩人正猜着笛子是明日醒來還是後日醒來的時候,黛影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南宮墨雪臥房的窗戶外撲了進來。
“怎麼了?黛影姐姐你慌什麼?”
南宮墨雪見她摔得不輕上前將她扶起,卻忍不住笑道:“難不成是青影又逼婚了?那個臭小子根本就未及冠他着什麼急?”
黛影就着她的手站直身子,臉色慘白道:“聖手醫仙和蒼前輩剛纔進了聽風軒,洛王世子如今朝墨雪閣來了。”
“什麼?”
夏侯懿和南宮墨雪同時問了出來,他們以爲大家都不會說的事情,如今看來已經人盡皆知了,鳳欒……自求多福吧。
“走,過去看看!”南宮墨雪拉着夏侯懿朝外走去,黛影跟在他們身後,三人在墨雪閣門外撞上了來看戲的洛出塵。
“雪丫頭那麼着急是要去哪兒啊?我這個病人剛過來你就要走是不是太無情了,況且怎麼說我都是你的未婚夫。”
洛出塵一身紅色袍子襯得他的臉更白了幾分,身上的銀色大氅也透着幾分妖異的紅色,整個人漫不經心的倚在墨雪閣門口,身旁跟着沉默的玉嫣然。
“我們去聽風軒,你不去看戲?”夏侯懿挑眉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透着幾分威脅。
“雪丫頭也要去嗎?”洛出塵轉身走到南宮墨雪身旁偏頭問道,一旁的紅梅襯得他面若桃花卻又透着幾分妖冶和肆意。
“洛、出、塵!”夏侯懿身上的寒冰真氣釋放出來,梅樹上的露水瞬間結成了冰棱,發出嘎嘎的聲音,洛出塵打了個寒戰,臉上的笑意不減反增,伸手拉着南宮墨雪朝前走。
“喂!”南宮墨雪被他拉的一個踉蹌,隨即甩開了他的手,瑩白的小臉微怒瞪視着洛出塵,隨即揉了下自己的手腕道:“洛美人,以你如今的內力還是別招惹我的好,萬一本姑娘一不高興將你當沙袋了,到時候你就會成京陵第一豬頭了。”
夏侯懿聞言脣角彎了彎,拉着南宮墨雪朝聽風軒走去,洛出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了上去,三人並肩走進了聽風軒。
鳳嵐早早地趕了過來,如今他站在琉璃花房中來回踱步,聖手醫仙同蒼前輩氣勢洶洶的衝了進去,拎着鳳欒就朝偏院去了,自己想進去看看又怕被傷及無辜,只好在這兒等着。
“人呢?”南宮墨雪轉頭瞥了一眼明顯無人的院子,鳳嵐這纔看見了南宮墨雪他們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喏!隔壁我的院子裡。”鳳嵐朝西邊一指,又開始走來走去,猛然擡頭看向笑得妖嬈萬千的洛出塵道:“一定是你!”
洛出塵挑了下眉,毫不避諱的道:“是我怎麼樣?作爲師兄愛護小師妹是應當的。”
南宮墨雪轉頭看夏侯懿,卻見他眼眸中都是笑意,同時聽到了夏侯懿密音入耳的話:“愛護小師妹確實是應當的,丫頭對嗎?”
臉上的神色一滯,南宮墨雪咬了咬牙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滿臉笑意的夏侯懿,扔下他們幾個無聊的男人,擡步走進了鳳欒的正房。
夏侯懿想跟上去又想到笛子還在睡着便收住了腳步,轉頭看向洛出塵道:“出塵你這樣陷害鳳欒就不怕他給你下藥嗎?”
“懿王多慮了,鳳欒既然是師弟就不敢對我這個師兄下藥,況且他不擅長用毒……”洛出塵衝他妖嬈一笑,轉身躺在了鳳嵐的貴妃榻上,衣服風流天成的模樣,倒讓鳳嵐有幾分詫異。
“笛子擅長用毒,並且她要什麼藥材我都能提供給她,你還是自求多福吧。”鳳嵐瞪了洛出塵一眼,這個傢伙陷害鳳欒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還是師兄呢!
這回輪到夏侯懿笑得合不上嘴了,鳳嵐的性子同出塵還真是有幾分相像,只不過他比出塵更直接一些。
如今已經是午時,陽光透過淺色的杏色紗帳照進臥房來,南宮墨雪瞥見牀榻邊上厚厚的藥典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還真是鳳欒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她伸手將炭火添得旺了一些,又添了幾分青葉薰香進香爐中,轉身見風吟笛還睡着便出了臥房,正好遇上安然無恙回來的鳳欒。
“你回來了?師傅和師孃呢?”南宮墨雪忍不住笑道,轉身指了下香爐和炭火,示意鳳欒剛纔自己做了些什麼。
“他們回洛王府去了,師傅雖然沒什麼大礙了,但是身子虛弱,需要好好休息。”鳳欒衝南宮墨雪一笑,臉上沒有半分玩笑之意。
回去了?這個結果倒是讓南宮墨雪大吃一驚,她以爲聽風軒都會被拆了呢,沒想到鳳欒竟然讓他們回去了,隨後立即反應過來可能的結果,一本正經的問道:“難道他們沒有動手嗎?這可不像師傅和師孃的性子。”
見她打趣自己,鳳嵐無奈的揉了下眉心道:“自然不是,師傅動手被蒼前輩攔住了,不然恐怕聽風軒就得重建了。”
南宮墨雪忍不住爆笑,捂着肚子彎着腰的模樣看得鳳欒更加無語,臉上也忍不住紅了幾分,“我們出去說吧,笛子還睡着。”
跟着鳳欒一路走進琉璃溫房,南宮墨雪徑直走向衝她招手的夏侯懿身旁坐下,而鳳嵐將一杯安神茶遞到鳳欒手中,滿眼詢問的看着他,等着他說怎麼處理的。
整個小小的琉璃溫房中,一個貴妃榻上躺着洛美人,鳳嵐站在桌旁,鳳欒在他身旁喝茶,唯一的椅子被夏侯懿霸佔了,南宮墨雪坐在椅子的扶手上。
“我跟師傅說了霧草的混合三十六種草藥之後味道全失藥性卻增加了幾倍的事情,然而將藥房寫給了師傅之後,她老人家就不太生氣了。”
鳳欒喝了口茶,很明顯他的手已經凍僵了,微微有些發顫。聞言衆人詫異不已地互相看了幾眼,難道說聖手醫仙來的目的不是興師問罪?
“師傅自然是生氣了,不過我也是受害者,所以她老人家通情達理也沒有責怪,另外我同師傅將婚期定下來了,明年三月笛子及笄那日我們就成親,到時候你們都得來參加婚禮。”
鳳欒將手中的茶喝盡,轉身又倒了一杯喝下,覺得身子暖了許多,雖說他全身筋骨舒暢,內力也因此增長不少,不過着實有些磨人,如今渾身都沒有半分力氣,若是師傅真的一掌拍下來,非死即傷!
南宮墨雪和夏侯懿對視了半晌,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洛美人的心思落空了,並且還要等着受鳳欒和笛子的報復,他慘了……
鳳嵐恐怕是最開心的人了,一邊興奮地想着再哪兒買一座宅子合適,一邊計劃着自己也找個女子成親。
“師傅竟然就這般放過你了?”洛出塵擡了下眼,狹長的桃花眼眯着看向鳳欒,這個死狐狸!又化險爲夷了,真不公平!
“我平安回來讓師兄覺得很失望嗎?”鳳欒溫柔如水的笑意透着幾分寒意射向洛出塵,貴妃榻上的洛出塵則是自然的道:“自然不是,師弟要娶親了,師兄高興還來不及呢!”
南宮墨雪和夏侯懿見他們倆鬥嘴,不禁笑出了聲,轉身便回了墨雪閣,而洛出塵也乘馬車回洛王府去了。
二十六這天下午,宮中的名帖由專人送到了將軍府上,宮裡的人傳話說太后娘娘欽點要南宮墨雪陪同她出席賞梅宴,南宮鴻鈞以南宮墨璃替洛王世子解毒昏迷,雲紫萱臨產一事做擋,回絕了文太后的美意。
同時,連皇貴妃宮中的小宮女因爲在夏侯雲天面前提起了未央宮三個字被拖到宮門口杖斃,夏侯雲天暴怒去了文皇后的鳳辰宮中,夜裡也沒有再翻別的妃子的牌子。
窗外的寒風呼呼地吹着,這幾日雖沒有飄雪,可是風卻越發的大了。
鳳欒又添了一些炭火,順手將一罈從洛出塵那兒得的梅花釀溫在了一旁的紅泥小火爐上,笛子快要醒了,等她醒了便能喝上一小杯。
牀上昏睡了整整一天的風吟笛覺得自己像是缺水的魚一般快要渴死了,掙扎着緩緩地睜開了眼。
四周昏暗的燭光下一個白色的人影靠在牀柱上出神,腿上的藥典半晌也沒有翻過去一頁,鳳欒的視線也停留在別的地方似是想着什麼。
“嘶……”
手只是輕輕地動了一下,四肢傳來的痛楚便已經讓她痛的齜牙咧嘴,無力的垂下了手,風吟笛無聲的瞪了一眼一旁發呆的鳳欒。
“你醒了。”聽到她的聲音,鳳欒連忙轉過身來關切的問道。
“嗯……”風吟笛無奈的瞥了一眼一臉無辜的鳳欒牙咬的咯咯響,卻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先躺會兒,我給你倒杯溫水來。”鳳欒伸手給她掖了下被角,轉身從桌上倒了兩杯溫水,又取了一碟點心一併放在托盤裡擡了過來。
鳳欒將矮几放在牀上放下手中的托盤,側身取了乾淨的寢衣給風吟笛披在身上,扶她起來靠在自己身前。
溫熱的水順着她火燒火燎的喉嚨流淌下去,一口氣喝了三杯水之後,沙啞的嗓子才恢復了正常,風吟笛擺了下手,示意他不喝了,手腳發軟的靠在他懷裡等着吃東西。
“我要吃醋魚。”風吟笛突然想起來鳳欒做的魚,自己心心念念好幾年沒吃到的醋魚又勾起了他的饞蟲,平日裡他們吃東西口味都極淡,只有醋魚是她喜歡的,不過誰做的都沒有鳳欒做的好吃。
伸手攏了攏她身上的寢衣,將溫着的蔘湯喂她喝下去,鳳欒好脾氣的道:“那我一會兒給你做,你得多等一會兒。”
風吟笛這大半夜的他定然會說明日做的,誰知道他竟然說一會兒去做……
“想喝梅花釀嗎?我跟師兄磨了半晌他纔給的。”
修長的手指打開小火爐上溫着的暖壺蓋子,一股酒香飄散出來,風吟笛毫不猶豫地點頭道:“要!”
大師兄是個小氣的,他釀的酒向來都藏得好好地,想喝一罈不容易呢!況且這還是梅花釀,無論酒量多好的人都號稱三杯倒的梅花釀!
鳳欒莞爾,這妮子果然還是喜歡好酒,順手取了一個酒杯給她倒了一小杯,自己也倒了一小杯端了過來。
風吟笛接過他手上的酒杯仰頭喝了,鳳欒笑了笑將被子送到自己嘴邊,不想脣剛剛沾了一口酒手中便是一空,擡頭一看自己的酒杯已經到了她手中。
“那是我的……”鳳欒無語地看着她手上的杯子,風吟笛已經得意的將酒倒進了自己的嘴裡,一副回味無窮的神色逗得鳳欒笑了起來。
“你叫它它能答應嗎?”風吟笛將兩個空杯子塞回鳳欒手中,挑釁的擡了下下巴。
“我去給你做魚,你再睡會兒吧,一會兒做好了我叫你,不許再喝酒了。”瞥見她的眼睛還盯着紅泥小火爐上的酒壺,鳳欒伸手拎着火爐轉身出門去了,風吟笛撅着嘴倒了下去,喝了兩杯好久渾身舒暢。
琉璃溫室中的鳳嵐天黑變便回去他的西院休息去了,他抱怨鳳欒這幾日害得他沒有睡好,於是鳳欒直接給了他幾粒安眠的藥丸,鳳嵐咬牙切齒的拿着藥回去了,卻是死活不敢吃,這會兒睡覺都是半睡半醒的呢,他實在是不想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在小倌兒館裡……
踏着地上的積雪,鳳欒走進了一旁的小廚房,幸好雪兒今日說笛子醒了許會想吃飯讓下人們準備了一些食材拿過來,否則他這會兒還真的不知道上哪兒去給她弄魚來。
鳳欒手法熟練的將一條大魚處理乾淨放進乾淨的磁盤中,又迅速地將配料都洗好切段放好,約莫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便將醋魚做了出來,色香味俱全的醋魚讓他都覺得有幾分餓了,在一旁的蒸屜中盛了兩碗米飯放好,又做了個蔬菜肉末湯裝進食盒,轉身回到了臥房中。
“吱呀——”外間的門推開,鳳欒擡腳朝裡間走去卻聽到水花揚起的聲音,不由得腳步一頓,她這會兒在沐浴嗎?
屏風後的風吟笛滿臉笑意地泡在浴桶中,內力恢復了就是好,即便是她全身軟的沒有半分力氣,也能移動屏風和浴桶,否則自己想沐浴還要鳳欒幫忙實在是萬分尷尬。
“笛子你在沐浴嗎?”鳳欒臉上有幾分窘迫之色,雖說他們已經親密無間,可是他還是覺得會讓她覺得尷尬,這幾日她都不大敢看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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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比昨天稍微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