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細細心下歡喜,當即順勢又揉了揉那顆毛絨絨的小腦袋。雲舒撩了眼皮去瞅她,似覺她也甚順眼,居然並沒躲閃。風細細看得大喜,忙笑道:“快把它給我抱抱!”
宇文琳琅與她一貫交好,自不會拒絕,當即抱了雲舒送入她懷中。風細細小心接過,慢慢撫弄着雲舒的頭頸及頷下、耳後,她手法輕柔,又正搔到雲舒的癢處,直撓得雲舒“咿呀”不止,一副享受模樣。
瞿菀兒到底比二人都要年長,思慮事情也更周全些,冷眼旁觀了一會後,卻忽然問道:“琳琅,這貂是從哪裡來的?看它如此乾淨乖巧,該是家養的吧?”
宇文琳琅本也沒打算隱瞞二人,瞿菀兒一問,她便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的盡數說了。及至說到雲舒的通靈處時,更是眉飛色舞,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風細細在旁聽着,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手下動作也愈發輕柔。
瞿菀兒聽那男子乃南源人,卻不禁皺了眉,侯她說完,這才問道:“南源人?我記得南源使團來京,已有好一陣子了,琳琅,你對他可有什麼印象沒有?”
宇文琳琅搖頭:“我確定之前並沒見過這個人……”說到這裡,她卻又猶豫了片刻,這才遲疑的道:“但不知怎麼的……我看着那人……又覺得,好像有點熟悉……”
風細細在旁揚眉笑道:“從沒見過,卻又覺得熟悉,難不成竟是在夢中見過嗎?”她的本意是想取笑宇文琳琅一回,然而話一出口,卻忽然想起宇文琳琅如今婚事已定。再開這等玩笑卻是不合時宜,然而話已出口,卻是覆水難收,只能徒自懊惱。
驟然被她這麼一說,宇文琳琅臉上頓然飛紅一片,有心辯駁,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半晌瞋目道:“總是你最快。什麼都敢說!”說着憤憤過去,就要去撓風細細。
風細細笑着閃了一下,卻還不忘將懷裡的雲舒照顧得妥妥帖帖的。不跌了撞了。宇文琳琅哪肯饒她,當即追上,眼看着就要與她扭成一團。
瞿菀兒卻偏在此時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同時指着雲舒問道:“它是叫雲舒嗎?”
宇文琳琅笑着點了點頭道:“是啊!姐姐是不是也覺得這名字別緻得很?”
畢竟是旁觀者清。風細細纔剛雖抱着雲舒與宇文琳琅打鬧說笑,這會兒卻終於回過味來:“怎麼了?菀兒姐姐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瞿菀兒搖頭:“我也不敢肯定!只是……總覺得這小東西的身份怕不是那麼簡單!”
宇文琳琅不解的看向瞿菀兒:“雲舒只是一隻小貂而已。能有什麼不簡單的身份?”說着,卻又忍不住一笑道:“大不了,也就是南源女皇的愛寵罷了?不過……南源那位女皇去年年頭不是剛剛過世嗎?如今繼位的彷彿是她的長子,聽說今年也才四歲!”
關於南源攝政王一事。風細細早前就曾聽人提起過,不過她卻並不知道,南源的小皇帝。居然才只有四歲。心下莫名的一動,腦中似乎閃過了一絲什麼。但卻一閃而逝,不可捉摸。
沉吟一刻,瞿菀兒才道:“我爹爹早年曾去過南源,這……你們是知道的!”見二人同時點頭,她這才接着說了下去:“據他說,南源皇室似乎豢養有一種通靈愛寵,不知究竟是何形象,只知其性情靈巧可愛,喜近善人,而遠邪佞。據說從前南源皇帝選後,多有於候選女子中,放出此物,任其挑擇的……”
這話一出,風細細二人都不由自主的睜大了雙眼,兩張俏臉上都寫滿了不可置信。
瞿菀兒看向二人,稍稍一攤手:“不過我爹也說,這只是傳言,並無實據。他也只是因爲這等傳言甚是有趣,這纔拿來說與我們聽,聊作一笑!”
宇文琳琅聽了這話,不但不怕,反而笑道:“如果雲舒真有這麼大的能耐,那豈不是就是說,南源天意竟在賀清章身上了?”她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與賀清章莫名定下婚約,也只是讓她懊惱悔恨了幾日,卻還不至於從此就對賀清章緘口不言、多所迴避。
聽她以這種全然無謂的口吻說到賀清章,風細細卻陡然的睜大了雙眼,失聲叫道:“賀清章?琳琅,你纔剛遇到的那人,會不會竟是賀清章?”
這話一出,當真是如晴天霹靂一般,一時將宇文琳琅都震得傻了,木愣愣的看了風細細一回,她喃喃的道:“應該……不會吧!不是說,他早年遭過大火……”這麼說的時候,那名男子的清俊面容卻又忽然浮現在腦海。宇文琳琅後知後覺的想到,那名男子的膚色似乎很是白皙,而且……似乎是那種少見天日的蒼白。
宗室嫡系、王公侯門的公子少爺,除卻武將之外,大多不事勞作,膚色也因之白皙似玉,因此宇文琳琅在乍見南源那人時,壓根兒也沒多想,甚至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之處。然而這會兒被風細細這麼一提醒,她卻忽然就想起了那張常年戴在賀清章臉上的金色面具。如果對方就是賀清章,那麼常年佩戴金面具的他,因少見天日而面色蒼白也就不足爲奇了。
三人一時面面相覷,心中均覺不可思議。瞿菀兒更詫然向風細細道:“你這腦子,似乎總比旁人要來得更快些,若那人真是賀清章,那我可真得佩服你了!”
風細細聞聲,也只能尷尬而笑。在信息爆棚的世界長大最大的好處,就是這個相對保守的世界中人才想到一時,她便已想到了二三四,雖然大多荒謬而無理由,但也常有驚人之語。
索性抱起雲舒,風細細與它四目相對,同時認真的叫了一聲:“雲舒!”
雲舒便歪了頭看她,黑黝黝的眸中同時透出一點疑惑,彷彿在問:“什麼事?”
風細細便咳了一聲,正色問道:“雲舒,今兒琳琅遇到的那人,是不是叫賀清章?”
宇文琳琅與瞿菀兒本來見她正色肅容,還當她要做什麼,這會兒忽然見此,不覺各自笑出聲來。宇文琳琅一面笑一面道:“細細,你……你可真逗……”人已笑得東倒西歪。
風細細也不理她,自若的摸了摸雲舒的頭道:“我們雲舒可是通靈愛寵,當然什麼都知道!”
這句迷湯早將雲舒灌得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吱吱”叫了幾聲後,它不無得意的衝風細細點了點小腦袋,也不知究竟是在自得,還是在回答纔剛風細細的那個問題。
風細細也拿不準它的意思,只得又問道:“他真是賀清章?”
毫不遲疑的努力點着小腦袋,雲舒“格格”的叫着,同時揮舞着兩隻粉色的小爪子,看去可愛至極。雖稱通靈愛寵,但云舒到底也還只是一隻貂,智力大略等同幼兒,所謂的能辨善惡,也不過是一種出於動物本能的直覺而已。
震驚過後,宇文琳琅很快平靜下來,這會兒她再回想起那人的音容笑貌,比對着賀清章給她留下的不深的印象時,果然覺得其中頗多相類之處。
呆坐了一刻後,她才點了點頭道:“如果他真是賀清章,其實也可算是一個如意郎君了!”
這話一出,風細細也還罷了,一邊的瞿菀兒卻早愣住了,好半日,方纔“撲哧”一聲笑了:“好個沒羞沒臊的丫頭!這種不識羞的話你都說得出!”
風細細在一邊,也只是竊笑不已。
宇文琳琅卻是滿不在乎:“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再說了,他如今也算是我的未婚夫婿,說說又怕什麼!”竟是一副坦然無懼的模樣,全然不似一般女子的羞怯閃躲。
見她如此,瞿菀兒反打趣不下去了。她是在情海中躑躅多年的苦主,怎不知情之滋味,宇文琳琅愈是說得坦率,其實卻愈說明,她心中坦蕩,尚無絲毫情絲牽絆。
風細細也是個未識情滋味的,聞聲笑道:“琳琅倒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過被你這麼一說,連我也忍不住好奇起那賀清章的長相來了!”
想一想後,宇文琳琅道:“長的是真不錯!嗯,至少不比我九哥差!”
三人又說笑了一回,雖說雲舒已點了頭,但它畢竟是畜生,怎麼也不能依着它就認定今日那人就是賀清章,三人便也很快將這事丟開。眼看時候不早,瞿菀兒便吩咐人收拾了一應物事,又說瞿府別院早備好了午飯,請二人同往別院。
這日陽光雖好,但冬日天氣畢竟乾冷,在山上用飯更是諸多不便,因此宇文琳琅也未留難什麼,便拉了風細細,抱着雲舒,與瞿菀兒同回瞿府別院。
三人到了別院,因有宇文琳琅在,瞿煜楓卻不好避讓,少不得來見了禮。只是目光在瞥及風細細時,仍不免露出了冷色,顯然對風細細非但全無改觀,甚至惡感愈甚。
風細細歷來保持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態勢,見他冷眼相看,更是連看也懶得看他一眼,只將他視若空氣一般,卻讓瞿煜楓心中又是好一陣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