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皇上,獨自一人來到江邊,傍晚時分的江面上飄着一層白茫茫的霧氣,鑽進人的鼻間,讓人神清氣爽,更能洗清這些繁雜思緒。
重意歡不知道皇上這次召自己上京的真實目的,難道真的只是爲了找她談談心,找一個人說說話?重意歡總覺得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這麼簡單,不過今日的皇上確實讓人看了有點不忍,對於兒子的爭奪權位,她相信,對於一個老者來說,也絕對不是什麼好的感受。
離別了重府那種趨炎附勢的生活,自己一個人在這小舟上靜坐,品一壺清酒,聽幾段江面的戲文,這中生活的愜意是她從來都沒有過的,這時間倒還成了新奇,一時間流連忘返。
不知不覺,小舟已經行駛了好一段時間,朝着江邊的樁子上甩繩的聲音,纔將重意歡從這種愜意中拉扯回來,擡眼望去,見前面正是這帝都的繁華所在,於是,理了理衣服,上岸而去。
果然一處繁華所在,重意歡也不是沒有到過京都,只是每次來都沒有什麼心思在這兒,或者說每次來都沒有一個人的自由,而這次,她可以將這些統統視爲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實物,她也可以放下一切,純粹是來這兒遊玩的。
站在街道上,人馬流息,接踵擦肩,重意歡挑了一處地方,朝內走去。還沒來到來到門口,早已經被人簇擁在中間。
“公子,裡邊請”。
“公子,吃什麼您隨便點,小店應有盡有”。
“公子,若是想聽聽曲子,看看姑娘跳舞的,您跟我來”。
重意歡不禁啞然,這是什麼,一個小店竟然有這麼多的排場,而且看這樣子,生意也分外紅火,與是點了一個牌子,跟着小廝上了夾層。
上了樓重意歡才後悔莫急,樓上鶯鶯燕燕的站着一排排,分明這是花天酒地的地方。不過看那些女子的談吐穿着,倒也不像是是煙花女子,於是收起心思,靜靜去看。
只見前堂圍着一羣人,重意歡擠進身子,纔看清什麼意思,原來這個小店並不是自己想的那種花天酒地的地方,這兒的主人倒也別出心裁,將店裡一樓擺上一副對聯,若是對得了,便就能上二樓,二樓又有一副,如此這般,一直通到七樓,就能與這兒的琴棋書畫四位女子暢飲一席,而且之前所花費開銷盡數歸還。京都自然不乏文人騷客,如此一來,大家並不都是爲了能將銀子歸還,而是爲了彰顯自己的文采,若是有人能登的了七層,在這兒是相當了不起的人,會受所有人尊敬。
原來是這樣,重意歡不禁對這家店多看了幾眼,這家店主倒也獨具匠心,愣是在花天酒地的地方弄得這麼一個優雅去處,實在是不易。
重意歡被這種氛圍打動,也不去管什麼煩心事,看着面前這麼多人,竟也有點躍躍欲試的想法。
“我說,你別擠啊,哎……”。
重意歡本來是站在後面看的,沒想到被衆人一劑,倒站在了最前面,這時候她纔看得見前面的對聯到底是什麼。
只見一匹紅布,上邊娟秀卻不失氣度的一筆字寫道:“人生易老,童心不能老”。
重意歡雖看着對子字面簡單,卻不好對,這她才知道爲什麼門前能擠着這麼多人了。
思索
一二,交給看官一兩銀子,拿來大筆揮寫道:“歲許恆心,壯志需長存”。
對仗工整,不失風度,也暗藏玄機,叫人拍案叫絕。
於是一位女子來到重意歡面前,“公子請”。
重意歡跟隨那人來到二樓,相比與一樓,二樓更是清雅,淡淡的清香饒人心神,好一處所在。
二樓希希少少的也有幾人,正在那兒苦心鑽研,重意歡走上前去,看了看,只見上面寫道:“青菜蘿蔔糙米飯”,原來是來自起居對子,重意歡看了看周圍,此間菊花正是濃豔,於是胸有成竹,舉筆寫道:“瓦壺天水菊花茶”。一副安居樂業的畫面勾勒出來。
輾轉了三層,看了些字畫,對了幾幅對子,重意歡也覺得有些倦意,於是悠悠盪盪地轉回來,重新站到江邊,晚上的帝都一片光明,與剛纔的喧鬧相比,江邊的這種安靜舒適更讓人寧靜,透徹心扉。
“怎麼有如此雅興,一個人在這兒賞景”?
熟悉的聲音,溫柔的話語,夾雜着一點他身上的味道,重意歡這才轉過身來。
“怎麼會是你”?
赫赫然她面前站着的正是祁連昭。
“怎麼不是我”?
祁連昭原話回給她,她不知道自從她離開重府之後他就一直緊跟着她的嗎,現在卻反過來問他,如此女人,真是麻煩。
重意歡重新審視了一遍祁連昭,沒有看出來什麼異樣,於是悻悻然說道:“你怎麼也來帝都了,又是怎麼碰見我的”。
祁連昭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我來京都辦點事情,我可沒有歡兒你那麼大的興致,大老遠跑這兒來吃頓飯,然後跑這兒來花天酒地|”。
這是什麼意思?他跟蹤自己?再看看祁連昭,他正在大量自己的一身男兒裝,眼睛裡完全是一種無法相信的眼神。
“看什麼啊,你不知道這樣看人很不尊重人麼”,重意歡自然沒有好語氣。
祁連昭看着重意歡,鄭重地問道:“怎麼,皇上找你有事”?
怎麼他什麼都知道,現在重意歡都在懷疑他是不是整天跟在自己身後監視着自己的。
“也沒什麼事,就是聖上老人家老了,想找個人說說話,僅此而已”,故意將後面的幾個字壓地很重。
“哦”,淡淡的,沒有任何的疑問,祁連昭應了一聲。
這算是什麼反應,明明自己不想將今天的事情說給別人知道,不過心裡卻希望祁連昭逼問自己,這是什麼心理,真的不應該,不應該。
大概是祁連昭看出來自己的變化,擡手示意重意歡,“如此大好風光,可否請重姑娘賞臉,江面小亭一敘”?
看着祁連昭伸出來的手,那麼觸手可及,就在自己面前,自己曾今想要握緊的手現在就在面前,而此時,她卻有所躊躇不安,至於是什麼導致不安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見重意歡遲遲不肯答覆,祁連昭又說道:“難道重姑娘不肯賞這個臉”?
慢慢地,輕輕地,將手遞給對面的那人,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麼直接地,毫無任何摻雜的感情接觸。指腹剛剛觸碰上對方的手掌,就被立刻攥在掌心,緊緊的,不由分說的。
重意歡此時感覺應該是幸福的吧
,她這樣問自己,這種感覺似乎從來都沒有過,自己的心自從上一世就已經死了,不過這一世,卻因爲他,她的心又活過來了,而且愈跳愈快。
兩人攜手走在喧鬧的人羣裡,突然之間,重意歡覺得周圍的一切都似乎跟自己沒有關係,只有這手上傳來的溫度纔是最可靠的,也是最讓人心安理得的。第一次兩人如此的並肩而行,第一次兩人正面坦露自己的感情,重意歡一下子覺得生活中的一切陰暗都不是那麼重要,她只想此時此刻,只想緊握着這隻手,一直走到白頭。
兩人一路無話,就好像此時此刻,話語都是多餘的,應該該說的,兩人都已經心意相同,還有什麼比這還美妙的呢?
走着走着,祁連昭率先停下來,深情地看着重意歡,“那天我在大佛殿的說的話,可還當真”?
濃情蜜意,生生將重意歡浸化,可還當真?那意思就是說他是當真的?儘管知道那件事情的真實情況是什麼樣的,不過親自聽這話從祁連昭的口中講出,她還是禁不住的歡喜,禁不住的欣喜若狂,就好像是自己在等待這樣的結局一般。
“話是自你口中說出,當不當真是你的事”,重意歡心馬意猿,已經羞得別過頭去。
祁連昭見樣,爽朗的笑出聲來,答案他自然知道,只是想聽見他的歡兒親自說出來,這樣並不是爲了彰顯什麼,或者說,這是爲了給兩人一種肯定,一種誓言罷。
祁連昭指尖劃過重意歡的秀髮,溫柔的眼神就將這滿天的繁星生生的比將下去,重意歡溫柔地靠在祁連昭的肩上,輕而易舉就能觸碰到他的肌膚,他的氣味,他的心跳,他的一切,這一切,之前她是多麼希望得到,如今近在咫尺,卻恍如做夢,是那麼的不真切,不過手上傳來的力度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確實,是在他的身邊。
真希望時間就此定格,沒有了外面的紛擾,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觸目驚心,就兩個人,兩個人就好,相依相偎,一直就這麼下去就好。
繁星滿天,江邊這時候沒有了方纔的熱鬧,換上了一副冷清的祥和,就連空氣中似乎也瀰漫着一種曖昧的味道,靜靜悄悄,卻又揮之不去。
祁連昭慢慢的扶起重意歡的臉頰,輕輕地迎上一個吻,這一吻,足以讓兩個相隔在兩個世界心從此交織在一起,足以讓前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付之東流,留下的只有淡淡的,甜甜的,說不明的溫暖,直入心田。
祁連昭專注地看着重意歡,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重意歡早已臉頰緋紅,悄悄地躲在祁連昭的肩頭,卻不想自己還在祁連昭的懷裡,一時間心如潮水,百般滋味,卻無從提及。
祁連昭什麼時候見過這般模樣的重意歡,興致昂然地打量了許久,直至將懷裡的人兒看的無從所措的時,才肯罷手。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豪邁霸道的話語化作絲絲縷縷柔情,鑽進重意歡的每一個神經,充斥着她的每一個思緒。
“人家還不是你的妻子呢”,重意歡爭辯道。
這次讓祁連昭笑得更加爽朗,就如同漫天傾瀉下來的星光都灑在兩人的身上,滲透兩人的肌膚,將兩人的情感浸透在一起。無需任何的山盟海誓,任何的地久天長,只要一個眼神,她就是他,他就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