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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昭華回到青雀居休息了會兒,覈對嫁妝的福伯來求見,言昭華換了衣裳,梳洗一番後就去見他了,福伯看見言昭華進廳,趕忙上前去給她行禮問安。

福伯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生的老實巴交的樣子,據說是柳氏的陪房,不過早年死了老婆,留下兩個兒子,他拼了一輩子的血本,將兩個兒子的奴籍給去掉,兩個兒子如今在外面都開了自己的鋪子,算是成才的,兒子開店鋪賺了錢之後,就讓福伯也贖了身,不過福伯在謝家做了半輩子賬房,老了老了不願意跟着兒子後頭過日子,所以,就又做了不賣身的賬房短工,這一回言昭華要清算嫁妝,柳氏纔將他從謝家的賬房給劃了出來。

“大小姐,賬目已經覈對清楚了,沒什麼問題,老張和老王已經從庫裡固有的物件兒開始盤點了,這些東西沒什麼問題,從明兒開始就要盤點店鋪和查店鋪的帳了,這一些事情可能要費很長時間,因爲店鋪經營這麼多年,賬目都是變通的,所以要花費些時日去核對,大小姐稍安勿躁。”

言昭華點點頭,對福伯說道:

“好,那你把那些店鋪的資料給我摘要出來,我單看看好了。”

福伯擡眼看了看言昭華,笑着說道:“小姐要這單子做什麼,反正咱們現在不是在幫小姐覈對嘛,等覈對清楚了,給小姐交個結果就是了,小姐何必勞神自己看呢?”

言昭華沉吟片刻,不動聲色,又問道:“那固定物件兒盤點,也沒見你們交個結果給我,總要我簽字畫押的吧。”

嘴角含笑,一臉天真無邪,仙女般的可人兒坐在那裡活像一尊可愛的瓷娃,問的話卻是一針見血的。言昭華看福伯表情一窒,便知道昨日言修突然要帶她去靈一道場散心不是偶然,言修也說了,是謝氏建議的,可謝氏爲什麼要將她從府裡給支走?肯定是爲了這個原因了,她不在府裡,有些交接上的事情就可以帶一點馬虎了。

福伯賠笑,看着言昭華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稚娃般,哄騙般說道:

“哎喲,我的小姐想的也太多了,那些東西無論是您還是大公子都能簽字,您昨兒不在府裡,小的們就去請大公子簽了,反正沒什麼問題,東西和單子都齊全着呢,不會有錯的,您就放心吧,再說,不是還有老夫人盯着嘛,最終這些帳您要不放心,我們再全都交給老夫人去看一遍,總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言昭華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說道:“你把東西拿去給大公子簽了?沒人來問過我一聲?”

福伯瞧言昭華的語氣不對,心道小丫頭還挺精明,不過再怎麼精明,那也只有十二歲,隨便糊弄嚇唬幾句也就得了。

“侯夫人的嫁妝是大小姐和大公子兩個人的,昨兒大小姐不在府中,小的們就拿去給大公子簽了,反正最後結果一樣,老夫人每日也在催,我這兒跟大小姐稟告過了,還得回國公府稟告老夫人去,這一天天兒的,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福伯說着話,看言昭華並不做聲,便想就這樣糊弄過去,接着說道:“大小姐要是沒什麼吩咐,小人就先回去了,整理整理冊子,去國公府覆命去了。”

說完就轉身要走,卻只聽言昭華面帶笑容說了一句:

“你回去之後,也別過來了,我會直接跟外祖母重新要一個人過來。”

言昭華的聲音很清脆,在偌大的廳內顯得有些空靈,一如她此刻嘴角掛着的那抹笑一般,叫人沒有來的就心中膽寒起來。

福伯僵硬着轉過身,與言昭華對了一眼,自然是不敢再往前走動的,又回到言昭華面前,賠笑道:“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是小人哪裡做的不對?若說簽字的事情,大小姐執意要重新籤的話,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等小人回去回稟了老夫人,老夫人說成,小人二話不說就給大小姐送來。”

言昭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雲淡風輕的說道:

“老夫人是讓你來協助我覈對單子,是助我一臂之力,不是讓你來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不是讓你來替我做主,我孃的嫁妝的確是我和大公子的,可大公子年少,一心要讀書,他從來沒有經手過這些,你讓他看,不是存心了爲難他嗎?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瞞着我,所以才趁着我不在家的時候背後操作?”

聲音雖然很輕,但氣勢特別足,福伯在心中暗驚,面上倒是不露,原以爲這丫頭好糊弄,沒想到還是個硬茬兒,不過他也不是豆腐做的,被這黃毛丫頭嚇兩句就哆嗦了?福伯依舊一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模樣,沒說話,嘴巴就咧到了耳朵根子,給他老實的皮相上增添了幾分油滑。

“大小姐這番話也着實傷了小人的心,小人是奉了老夫人之命來給小姐幫忙的,小姐不僅不領情,還懷疑我們背後做手腳,這話就是鬧到老夫人跟前兒,理也在小人這邊,大小姐就別無理取鬧了,到時候老夫人知道了,傷了你們的祖孫和氣就不好了。”

言昭華臉色驟變,一拍桌子,說道:“傷不傷和氣的還輪不到你來說,你給我什麼人情?糊弄我也叫人情?你們日以繼夜覈對的東西,真的都在庫裡?我現在就讓人當場覈對去,若是有一條錯了,我便要你原價賠償,你可敢嗎?”

隨着言昭華的一聲怒喝,外頭染香就帶着四個粗使婆子進來,一下子就擒住了

福伯一臉震驚,雙臂已經被鎖上,難以動彈,面上卻強自鎮定,說道:

“大小姐這是何意?”

言昭華冷哼一聲:“正是我先前說的意思。我讓你盤點好了過來跟我覆命,你卻一聲不吭的找了旁人,如今你說庫裡的固定物件兒已經盤點好了,併入了冊,讓大公子覈對簽了字,好啊,那我們就去看看庫裡是不是有這麼多東西,若是單子上有的,你沒查出來,或者以次充好的話,我便要你原價賠償給我,這難道不對?要不要我讓人請順天府的人來,問問他們是不是這個道理。”

福伯聽言昭華的話,知道這丫頭不是和他開玩笑的,只要他再敢堅持自己的說法,這丫頭真的敢喊了順天府過來,當即慫了,說道:

“大小姐,小人知道錯了,小人這就去重新給您拿份單子過來,讓你過目,讓您簽字,這總行了吧。”

福伯悔不當初,早知道就先打聽打聽這小姐是什麼脾性,再去答應做這事兒的,如今看來,大小姐是個火爆脾氣,做事不瞻前顧後,不計後果,手段雷厲風行,看她連綁人的婆子都準備好了,可見她就等着他來自投羅網,福伯瞬間沒了脾氣,心裡也擔憂起來,不爲其他的,因爲他實在沒底,自己是什麼時候漏了餡兒,讓這大小姐看出了端倪,從此守株待兔,等他入甕,更不清楚,這位小姐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是純粹因爲沒找她覈對簽字而發火,還是因爲她知道了其他什麼事情……

“字等等籤,總得覈對了東西之後,才能籤啊。難道你真的以爲,外祖母將我母親那麼大數額的嫁妝全都交給你們幾個來做決斷?也不想想,你何德何能?”言昭華讓青竹替她把衣袖捲起來,寬袖變成了窄袖,整個人精神利索多了,指着福伯說道:

“把人給我抓牢了,跟着我去庫房,我今兒倒要看看,這單子上的東西和庫房裡的是不是一樣。”

福伯這才知道,言昭華是認真的了,庫房裡的東西哪裡禁得起再次覈對,甚至裡面有什麼,連福伯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言昭華這一去,他的罪名就再也洗不清了,一邊掙扎,一邊說道:

“小姐,大小姐,小人知道錯了。這就回去命人重新盤點,重新做單據,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小人一條生路吧。”他這樣的罪名,屬於轉移偷盜主人家財物,這是要被罰全家刺字流放的,這個罪名無論如何他都是擔不起的,不過就是受人指使,以爲這大小姐是個好糊弄的,最起碼年紀小,不懂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只要分寸拿捏清楚了,把這位穩住,到時候只要不鬧到老夫人跟前兒,他們都是安全的。可誰想到,這小姐不按常理出牌,不動聲色的就給安排了這些個事情出來,殺的他一個措手不及。

“放你一條生路?那誰來放我?外祖母信任你們,讓你們來幫我,可是你們呢?揹着她老人家光拿錢,不幹事兒,臨了還來欺負我們姐弟年輕不懂事兒,想一筆帶過糊弄了去,我母親留下的東西,就是給你們這樣糟踐的?你們糟踐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放我一條生路?”

言昭華一個手勢,幾個婆子就擒着福伯往外頭走去,福伯不住掙扎,竟然想跑,幾個婆子有把子力氣,可也架不住一個掙扎的男人,眼看着福伯脫離了鉗制,就要往外跑去,可剛跑到園子轉角處,就被一腳給踢了回來。

言瑞謙帶着六個人高馬大的護衛出現在了言昭華園子拱門外頭。幾個婆子一擁而上,把福伯給擒住了送到了園子外頭,交給言瑞謙身後的幾個護衛,當場就用繩子給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