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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比我先到了。”

言昭寧來到言昭華身後,伸手要去抱安哥兒,誰知道安哥兒瞧見她就轉過了身子,說什麼都不肯讓言昭寧沾手,言昭華只是笑笑,並不與言昭寧多說話。

言昭寧自覺沒趣,便也不在言昭華這裡找不自在,反正姐妹倆都心知肚明,好言好語的說話,不過就是維持表面的和諧。

走到顧氏和柳氏那邊,行過禮後,就坐到了柳氏身旁,嬌聲嬌氣,熱熱鬧鬧的說話,這也算是言昭寧這兩年中學到的本領,雖說她不能時常出去參加別人家的宴會,但倒是時常把一些與她交好的朋友領回家中來,以至於養成了她在人羣中必須要高調說話的習慣,似乎很希望主導,希望大家以她爲焦點。

言瑞謙和言書彥相繼而來,言家的四個孩子全都到場之後,柳氏才讓他們都坐下,然後拿出了言修從邊境寄回來的一封信,柳氏將信打開,讓顧氏唸了一遍,言修信中無非還是那些報平安的話,仗的如何,一概不提。

柳氏也不禁爲言修的這簡短信件不平,說道:

“你說這人,也不知道多寫幾個字回來,不知道京裡的人對他擔心嗎。”

顧氏將信摺疊好,送入了信封,連言昭華都不免覺得有些失望,顧氏安慰道:“姐夫這是去打仗了,又不是去遊山玩水,每兩個月能寄一封報平安的信回來,已經很好了,總是讓人知道他平安不是。”

言昭寧感嘆說道:“唉,也不知道父親能不能打勝仗回來。”

言修勝利與否直接就影響了她們這些兒女今後的前程,言昭寧很早就知道這個因果關係了,所以,每回言修寄信回來,她都要問一句能不能打勝仗。

柳氏和顧氏對視一眼,誰也不能準確的回答言昭寧的話,言昭寧也覺得氣氛有點凝滯,便低下頭玩起了手裡的帕子,言昭華手裡的安哥兒忽然‘啊啊’叫了兩聲,凝滯的氣氛,瞬間破功,顧氏站起來往兒子走過來,說道:

“中午讓他吃了些米糊,這時候怕是肚子要餓了。”

說着就要接過孩子,言昭華卻站了起來,將安哥兒稍稍托起,對顧氏說道:“哪裡就是餓了,我手上熱乎着呢。”

顧氏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她的寶貝兒子哪裡是餓了,根本就是拉了嘛,虧得言昭華一個小丫頭絲毫不嫌棄,居然還等他把尿尿拉好了才把他舉起來,安哥兒的奶孃們趕忙迎了上來,將孩子接了過去,到裡間換洗去了,言昭華抽出帕子,擦了擦手,顧氏上前打招呼。

“你這孩子心眼兒也太實誠了,不會叫喚一聲啊,由着他尿。快快,去換身衣裳,我那兒還有瓶玫瑰香乳,待會兒讓人拿給你,下回可別由着他了。”

言昭華笑着說了聲:“沒什麼要緊的,舅母別客氣了。”

言昭寧在一旁看着言昭華和顧氏互動,心裡別提多酸了,她記得之前就看柔姐兒那兒在用玫瑰香乳,據說是宮裡的方子配製而成,她想跟柔姐兒要一瓶來,可柔姐兒卻說東西珍貴,連她也只有一瓶,沒想到顧氏那兒還有,如今居然就這樣便宜了言昭華。

顧氏見言昭寧的嘴嘟起來了,不禁暗自嘆了口氣,也轉過來對她說了一句:

“回頭寧姐兒也過來,聽柔姐兒說你也想要那玫瑰香乳,我那兒呀正好還有兩瓶,都給你們吧,也就適合你們這些小姑娘用。”

言昭寧一聽顧氏的話,頓時眉開眼笑,湊過去跟顧氏套近乎。

從擎蒼院出來,言瑞謙跟着言昭華不走,言昭華就把他帶去了聽雨軒,給他拿了些茶點,問道:

“這些日子學業如何了?我聽舅母說,你最近學業有些退步,可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言瑞謙咬了一口梅花糕,嚼着嚥下去之後,纔對言昭華說道:“哎呀,姐,你怎麼也跟先生似的,沒半刻消停,我這吃東西呢。”

言昭華也覺得不該太逼迫他,便住了口,坐在他旁邊,讓染香拿出了一隻小包袱,打開后里面是兩件嶄新的衣裳,還有兩雙鞋襪,言瑞謙見了,放下糕點,把手在帕子上擦了擦,就將那包袱拖到面前,對言昭華問道:

“姐,這都你做的嗎?”

言昭華坐下說道:“鞋襪是染香做的,衣裳是我做的,不比外頭的師傅,你湊和着穿吧。”

言瑞謙嘿嘿一笑,抱緊了包袱,說道:“哪能湊和穿呀,姐你親手給我做的衣裳,我可捨不得。”扭頭看了一眼正給他添茶的染香,言瑞謙也不忘跟她道謝:“還有染香,你這鞋襪做的可真好,多謝兩位好姐姐,我一定當寶貝似的穿。”

染香給言瑞謙逗笑了,說道:“公子喜歡就好,只怕別現在說喜歡,回去之後,嫌醜連碰都不碰一下。”

言瑞謙時常過來,和她們都很熟悉,聽了染香的話之後,就作勢要下榻:“染香姐姐這樣冤枉我,我現在就穿好了,看看我嫌棄不嫌棄。”

言昭華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正說你學業呢,你就會在這兒跟我插科打諢。我可告訴你,你是長寧候府的嫡長子,你肩上……”

“肩上責任重大嘛。我知道!姐,這些話,我聽得耳朵都要長老繭了。”言瑞謙又氣餒的坐下,染香收了茶具就離開了,言瑞謙的眼睛一直盯着染香離開的背影,似乎很想跟她一起出去的樣子,言昭華輕咳了一聲,他才收回了目光,拿起了糕點慢慢的啃了起來。

“姐,你覺得我讀書會有出息嗎?我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考中狀元的。”

言瑞謙吃完了兩塊糕點之後,這樣對言昭華說道,言昭華愣了愣,而後才說道:“我也沒說要讓你考狀元呀!只是想讓你多知道些學問,多懂一點做人的道理,將來若是能襲爵,最少別是個被人牽着鼻子走的糊塗蟲吧。”

“姐,道理我都懂。你就別說了,好不好?”言瑞謙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言昭華也不忍心再說他什麼了,將糕點往他面前推了推,然後才聊起了一些家常來。

言瑞謙的眼睛時不時的往珠簾外頭瞥,言昭華輕咳一聲,他就又回過神來,言瑞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對言昭華笑了笑,言昭華說道:

“你老往外看什麼呢?”

言瑞謙心虛:“沒看什麼呀!”眼珠子轉了轉之後,對言昭華問道:“對了姐,染香姐姐今年都十六了吧,你打算怎麼安置她呀?”

言昭華聽了這話,奇怪的看了一眼言瑞謙,回道:“什麼怎麼安置?”

言瑞謙猶豫了片刻後,心中有點焦急,只覺得自己這個姐姐雖然腦子不錯,可對這些事情卻有些遲鈍,不禁直言道:

“就是她到了年紀,你總得給她許配人家吧。”

言昭華越聽越糊塗,說道:“怎麼,你那兒有什麼好人家不成?”

言瑞謙眼前一亮,說道:“哎,我那兒還真有。就看姐姐捨得不捨得了。”

言昭華聽到這裡,才發覺言瑞謙今日的話有些不對勁,放下了手裡的話本子,擡頭目不斜視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言瑞謙被言昭華的目光盯得背脊有些發涼,可既然話已經說出口了,那……也不差這最後一句了。

迷迷糊糊中,張口就說道:“姐,平哥兒房裡已經有人了。他和我一邊兒大,月份還沒我大呢,你看,你能不能……把……染香姐姐……給……給我……”

言瑞謙說着說着就覺得有些不對了,暗自心驚自己的魯莽,可話已出口,又不能不說完,斷斷續續的說出來,似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氣,他猛地被自己的孟浪驚醒了,都不怎麼敢去看言昭華的表情,可言昭華一直沉默,房內氣氛近乎凝結,言瑞謙最後還是忍不住擡頭看了看言昭華,只見言昭華正蹙眉盯着他,言瑞謙嚇了一跳,又趕忙將頭埋了下來。

言昭華只覺得心裡翻江倒海,一來是被言瑞謙給噁心到了,一來有一種本能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上一世的言瑞謙就是毀在一個女色上,原以爲是因爲被孫崇帶壞的,所以言昭華費盡心力的把孫崇給除掉了,以爲這樣就可以讓言瑞謙回到正途,可沒想到這小子天生就是這副脾性,居然還改不好了。

“姐,你……”

言瑞謙心裡忐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爲自己今日的魯莽和說的那些混賬話後悔不已。

其實他也不一定要染香,可是學堂裡有幾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哥兒,他們房裡據說都已經有了人,言瑞謙這個年紀,正是男女開竅的時候,聽了那些話不免憧憬,左想右想,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親近些的就是姐姐身邊的人,所以纔想着跟言昭華開口要染香。

可話說出來之後,他就後悔了,只覺得自己太輕浮,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姐姐身邊來。

當即站起來對言昭華說道:“姐,你要是覺得不好,那,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我,我走了。”心下將學堂裡那幾個炫耀這種事情的哥兒挨個兒罵了個透。

覺得臊的慌,言瑞謙實在不敢久留,不等言昭華髮話,就埋頭衝了出去,正好遇見染香拿着熱茶壺進來添水,言瑞謙乍一看見染香,緊張的差點都撞門上了,染香趕忙提着水壺避開,說了一句:

“公子小心着些,都是開水,燙着可不得了。”

言瑞謙哪裡敢跟染香對話,只覺得自己混賬極了,居然把腦筋動到了自己人身上,他簡直連畜生都不如,言瑞謙邊走邊強烈自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