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石玉璃多慮了。
關於彈劾戶部尚書石青鑫一事, 皇帝沒有再提起,還讓替石青鑫說話的五皇子辦了幾次不大不小的差事,都得了皇帝的誇獎, 五皇子一時風頭無二, 隱隱有儲君的意思。
石玉璃對此不解, 只是朝堂上的事情她也不太懂, 只是聽郝掌櫃說當日彈劾國公爺的是三皇子的人, 所以其實當日是石青鑫捲入了黨爭之中,怪不得一點模糊的證據都要提出來,爲的不是尚書之位, 也不是石青鑫,而是背後的五皇子。
在這之後, 北夷的使者也覲見完畢了, 樂怡公主, 終究是要嫁了。
逸然殿裡,石玉璃依舊如往日一般陪着樂怡公主習完了字, 看着樂怡公主毫無所覺的樣子,石玉璃忍了忍還是開口道:“公主,你就不去爭取一番?”
“爭取什麼?”
“不和親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對,這話可不能說出口, 這時代可是大不敬。
“怎麼爭取?有什麼法子?叫宗室女代我出嫁?如今身份還算貴重, 年齡又合適的就是靜安郡主了, 我總不能害了她, 她是文靜的性子, 若是去了北夷,還不知道能撐幾個年頭。”
石玉璃默然, 說的也是,可難道就沒什麼別的辦法?
“你也不必擔心,”樂怡公主見石玉璃一臉糾結的樣子道,“不過是嫁去北夷罷了,你瞧我嫡長姐還是嫡長公主,過得怎麼樣?還不就如此,若是嫁去北夷,聽聞那裡民風粗獷,女子跟男子地位一樣,說不定過得比在嫁在京城還要自由。”
“公主說的是,還是公主想的開。”石玉璃不知該說什麼,雖然心裡還是覺得樂怡公主嫁娶北夷可惜了,卻也不好反駁她的話,若是真能如她所說,過得快活,也並非壞事。
期間八皇子找皇帝鬧騰了幾次,還是樂怡公主勸了他,說是自己喜歡北夷的民風,八皇子雖然不信,可是樂怡公主說的言辭鑿鑿,說了許多次,八皇子也就消停了。
雖然年紀還尚小,北疆使者返程的時候,公主的儀架還是隨着去了北夷,樂怡公主不愧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婚事上有所欠缺,皇上便在嫁妝上給樂怡公主加了許多的東西。
長長的隊伍向北開去,石玉璃想到了遠在北疆的李雲湘,當日她是不是也是這樣,堅定的自己的內心,踏上不可知的北上之旅。
送走了樂怡公主,石玉璃便清閒了下來,不用再去皇宮了,如此便安心繡起了嫁衣。
時間一晃而過就到了八月,石玉璃的婚期快要到了。
這幾個月裡石玉璃過得很平靜,沒事就繡繡嫁衣手絹荷包什麼的,還抽空給太老侯夫人做了身衣服,不過朝堂上就不太平靜了。
先是五皇子得到了皇帝的誇讚,並領了戶部和吏部的職位,後又有請立皇太子的奏章上了皇帝的御案,雖然皇上沒有下旨,卻也沒有駁回,只是留中不發,如此到叫衆大臣心裡都打起了算盤。
國公爺石青鑫最近可是風頭無二,如今他是五皇子的人,雖說不想出風頭,畢竟他之前是廢太子的人,如今轉的太快怕叫人說他牆頭草。
可是五皇子最近得了皇帝的肯定,心裡正得意,想趁機將手裡的人提拔上來,而本該被提拔的開國公,因爲去了小倌館而鬧得人盡皆知,還被御史參了一本,這些倒是石玉璃的手筆,值此五皇子得勢的時候,總不能叫開國公也坐大。
樂怡公主出嫁,皇帝將心愛的小女兒送走了,心裡不舒服,本就不好的身體也更差了一些,多叫五皇子處理些事情,自己只是在旁邊聽着,有不同意的就提出來,倒是輕省了些,如此,五皇子的儲君身份似是更爲穩妥了。
國公府也沒有閒着,五姑娘的親事定了,是皇商家的嫡子,雖說是商戶,卻是皇商,嫁的又是嫡子,算是一門不錯的婚事了。
六姑娘說的是武昌伯家的庶子,雖說武昌伯已經沒落,卻也還是個勳貴人家,六姑娘沒嫁商人,想來國公府是真的不缺錢,也貴重起來了。再有就是石玉璃多了個庶弟,石青磊的那名小妾終於生了。
石玉璃不操心這些,她雖是妹妹,可因着鎮北侯求娶,所以早她們一年出嫁,安康縣主的身份讓她特別也有特別的本錢。
到了出嫁的前一天,石玉璃卻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大嫂可是稀客,今日怎麼有空來?”石玉璃見是自己那位不常見的大嫂李氏。
“莫不是歡迎我來?”李氏微微笑着,一雙黑色眼睛亮閃閃的。
“怎麼會,大嫂能來,我可高興着呢。”石玉璃笑着道,讓了李氏入座,小丫鬟奉上茶。
“我近日來也是有事找你的。”李氏說着,隱晦的掃了一眼周遭的丫鬟。
石玉璃見此,便叫小丫鬟都下去了,只留了秋禾在身邊,李氏本就帶了一個丫鬟進屋,想來是心腹。
“大嫂要說什麼?”
“你明日就要嫁去鎮北侯府了,”說道這裡,李氏頓了一下,“近日裡五皇子得勢,國公爺也因着五皇子的推崇得了好幾次誇獎,如今朝野上下可都知道輔國公是五皇子的人了。”
石玉璃微微有些詫異,道:“大嫂找我說這些做什麼?”
李氏微微一笑道:“我想叫你幫國公府一把。”
“幫?大嫂這話說的可是奇怪,如今國公府也算是正是鼎盛了,我又能幫上什麼?”
“七姑娘如此聰慧難道看不出來嗎?”
“什麼?”
“若是皇上真的有心重用五皇子重用國公府,又怎麼會只給寫虛的,五皇子領着吏部和戶部,可卻沒什麼正經職位,國公爺似是被皇上看中,然而皇上卻只是誇讚,如此還不能說明?”
“說明什麼?”
“七姑娘不必跟我裝糊塗,五皇子不過是被皇上扔出來的靶子罷了,”說到這裡,李氏頓了頓,“太子謀逆,牽扯了多少大臣,我家也沒能倖免,幸而家父並未參與謀逆,皇上又念着幾份舊情,如今不過是罷官罷了,可謂是天恩浩蕩,而皇上怕是膩歪了黨爭,拋出個五皇子,這不是國公爺就巴巴的趕上了。”
石玉璃驚訝的挑挑眉,自己雖說覺得奇怪,卻沒有李氏想的這麼透徹,這真正的世家女子難不成都跟她一樣?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可真是被踩到泥裡去了。
“大嫂看的可真是透徹,玉璃倒是沒看出這些,只是我又能幫上些什麼?”
“明日你就要嫁入侯府了,若說當今最寵信的臣子,便是皇上從小看到大的鎮北侯了,鎮北侯一門忠烈,皇上最爲信任,待你嫁過去,就是侯府的當家夫人,如此你便幫得上忙了。”
石玉璃聞言笑笑道:“便是我嫁過去又如何,這朝廷之事向來是他們男人的事,咱們女兒家不懂這些,也不好插進去。”
“若是你說,鎮北侯必定會聽的。”
石玉璃挑挑眉,道:“哦?我都沒有這個自信,大嫂倒是相信我。”
“自然,鎮北侯爲你請封了安康縣主,又巴巴的求你早日過門,都超過了五姑娘和六姑娘,這樣,還能不把你放在心尖上。”李氏說着,眼裡不由露出一抹羨慕。
石玉璃抿了口茶,微微笑道:“大嫂說的是,既然鎮北侯將我放在心上,我自然也該將他放在心上,總不能爲了自己家,叫鎮北侯在皇上那失了寵信不是?”
“怎麼會,我不過是叫你在國公府有難的時候求鎮北侯說一句話,這都不成?”
“大嫂如此聰慧,該知道這一句話可以救人,也可以毀人,一句話,皇上的心思就可能變了。”
李氏微微垂了眼眸,道:“這麼說,七姑娘這是一點都不會幫孃家了?我孃家已經失勢,我瞧着他們,如今卻不希望國公府再步了後塵,”說着李氏微微握住石玉璃放在桌子上的手,誠懇道,“你可是國公府的姑娘,國公府好了你才能在鎮北侯府站住腳。”
“大嫂,”石玉璃抽出手,接着道,“國公府的人丁稀薄,我連妯娌都沒有,也沒有通房小妾,需要什麼站住腳?”
李氏沒有在意石玉璃的動作,道:“那怎麼能一樣,有孃家跟沒孃家,你在老侯夫人和鎮北侯的心裡就不一樣了。”
“鎮北侯若是在意我的孃家,當年就不是在我還呆在江楠的時候求娶我了,大嫂,你也不必再繞彎子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卻不會讓鎮北侯爲着國公府冒險的,你說我冷心冷清也好,說我勢力也好,總歸我不願做可能傷害到鎮北侯的事情,至於國公府,”石玉璃抿了口茶,“我不過帶了一年多而已。”
“雖說你小的時候去了江楠,可也是在府里長到七歲的,你…”
“大嫂不必再說了,我只能說若是有一天國公府當真不成了,我只盡我所能留下一絲國公府的血脈。”
李氏聞言皺皺眉,道:“你就當真如此絕情?不過是一句話罷了,你的父母可還在國公府呢。”
“大嫂,我早就說過了,這不是簡單一句話的問題,至於我的父母,這一年多還沒見過幾次說過幾句話呢。大嫂若是沒事,便回去吧,明日我還要早起呢。”
李氏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默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