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王和衛澤從書房出來之後,謝栩和謝青梓便是“隱晦”的提了提謝青蕊如今在外,也不知安危如何的事兒。
然而鄂王的反應卻是奇怪,似乎頗有些不解的問了一句:“她如何,與我何干?”
謝青梓聽着這話,登時呆住,看了一眼謝栩。
謝栩蹙眉,面上便是露出惱色來:“鄂王爺難道竟是忘了,您和我二姐的婚事了?”
鄂王一頓,隨後倒是笑了:“訂了親是一回事兒,可如今畢竟沒過門,她愛去何處,卻是她的自由。倒是你們,怎生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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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倒是叫人說不出什麼話來。
謝青梓和謝栩都是不知該如何說了。不過心裡倒是不大痛快——就算再不喜謝青蕊,可鄂王這般的態度……也叫人着惱。
衛澤此時不鹹不淡開口:“鄂王果真無情。”
鄂王瞪了衛澤一眼,倏地開了口:“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管了?我雖不干涉,但是叫人去看看卻也是輕而易舉。”他這般說,便算是將此事兒應了下來了。
謝青梓看着鄂王如此,倒是明白衛澤的激將法有用,一時好笑又替謝青蕊覺得可憐。不過眼下亂世,卻也顧不上這許多,最終她只沉默下去。只要人能平平安安的,管他鄂王怎麼想呢?
謝青梓自嘲一笑。
送走鄂王,衛澤倒是卻又看住了兩姐妹,而後道:“我有事兒與你們說。“
謝青梓倒也是罷了,謝栩愣了愣神,倒是有些好半晌不知該在怎麼迴應——說實話,他真沒想過衛澤和阿姐說話會留着他一起……
衛澤見謝栩如此反應,卻是一笑,伸手摸了摸謝栩的發頂:“發呆作甚?你是男兒漢,卻是不能如此總呆愣愣的。”
這一摸,卻是摸得謝栩大不好意思的同時,又生出幾分詭異的親近之感來。不過謝栩抿了抿脣,最終還是表現出什麼,只道:“那咱們去衛世子你書房麼?”
“嗯。此處人多口雜,不宜說話。”衛澤卻是這般回了一句。
謝青梓原本以爲是說去錦衣衛所歷練的事兒,可是現在看着,卻是隻覺得必然不是那事兒。當即她便是不由得慢慢的皺了眉頭。衛澤要說的話,顯然卻也不是她想的那件事兒。
一時之間到了衛澤的書房,衛澤便是讓二人坐了說話。
這還是謝青梓第一次到了衛澤的書房,便是不由悄悄打量了一番——衛澤書房裡倒是並無多少飾物,除卻牆上一副字,以及書架之中嵌的那幾個能放寶物的小格子裡的琉璃擺件之外,也就只剩下書了。
衛澤足足做了兩面牆的書架,上頭幾乎塞得滿滿當當。
謝青梓看着,只覺得目瞪口呆。由此可見,衛澤卻也是和那些書癡差不了多少了。
而再看那幾個唯一的琉璃擺件,卻也都不算是什麼寶物,只是普通罷了。倒是……和衛澤的身份有些不相符。
謝青梓心道,許是衛澤節儉不愛那些花哨之物罷?不過這樣乾乾淨淨的書房,讓人瞧着倒也是別有一番味道。舒服又自在——
壓下心頭心思,她看了一眼衛澤,而後便是道:“衛世子你——”
“叫我衛澤或是格微即可,何必這般生疏?實在不行,哪怕是衛叔叔這個稱呼,也顯得更親近些。”衛澤一笑,卻是如此說了一句,只是不知提起那事兒,是調侃還是真話……不容謝青梓多想,他又看一眼謝栩:“三郎叫我一聲大哥便是,也不必生疏。”
一時之間姐弟二人都是略略有些不好意思。
末了謝青梓只訥訥道:“格微你不是說有事兒要說?”
衛澤點點頭,隨後便是滿意開口:“卻是和叛黨有關。”
說起叛黨,自是指的是二皇子了。
謝青梓不知衛澤是何意,只聚精會神聽着。卻只聽得衛澤道:“叛黨佔了金陵充作王都,打算分裂疆土。”
謝青梓一愣,神色也是驟然變化:“分裂疆土?金陵?!”
要知道,他們卻是往金陵去的!金陵離這裡不過兩日路程,若真叫二皇子等人建國成了事兒,那以後京城便是岌岌可危!當然最關鍵的還是,誰也沒想到二皇子竟是如此大的手筆。
不過金陵自古富庶,二皇子看中了金陵倒也是不奇怪。
“母親他們該怎麼辦?”謝栩沒謝青梓想得那麼多,最後便是隻霍然起身驚慌失措的如此問了一句。
衛澤沉聲道:“我已叫人快馬去追,但是到底追的上追不上……”
謝青梓和謝栩都是心都往下沉了幾分,最後二人幾乎是顫聲道:“若是追不上該如何?”
“只怕他們入了金陵,你們再想相聚,怕是就要等些時日了。”衛澤的語氣多少有些沉凝:“畢竟入了金陵城了,我縱是本事通天,只怕也是無可奈何。”
衛澤這話,自是實話。況且他一個錦衣衛千戶,又哪裡來的本事通天?
謝青梓抿着脣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而最後叫人意外的是,謝栩竟是比她更先冷靜下來,甚至還出聲安撫她道:“阿姐莫要擔心,父親也未必會入城。他畢竟貪生怕死,只要覺得不對,他絕不敢入城。”
頓了頓,謝栩的語氣艱澀了幾分:“若是真退一步說,他們入了城。那咱們便是在京城好好呆着,畢竟……總歸還有再見的機會。我也會努力護着你的。”
謝青梓既是心中感動,卻又難免覺得是有些難過。她心裡自是明白,縱然真以後還能回來,卻也不知是多少時間之後了。
最後,她便是如此問了衛澤一句:”朝廷打算何時攻打金陵?“
衛澤搖頭:“此番元氣大傷,果真有把握收復,只怕也是一二年之後了。”
謝青梓一呆,最後苦笑一聲:“竟是如此長。”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兒。”衛澤低聲解釋:“二皇子帶走不少兵將不說,又將江南富庶之處都扼住,咱們是得想想法子。”
謝青梓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再也無心說話。
謝栩卻是起身朝着衛澤沈慎一揖,而後鄭重道:“還勞煩格微大哥您了,若是能成功追回家父,我將來定會報答您的。”
“你既叫我一聲大哥,緣何如此見外?”衛澤只是一笑,隨後說了一句安撫之言:“事情還到了最後一步,卻是也根本就不必如此。說不得能追回來。“
謝青梓應了一聲,只是心頭卻是並不抱着多大希望。如今按照路程算,卻是隻怕說不得他們都入了金陵城了。
而此時,金陵,沈鶴至和沈慎已是入了城中安頓下來——沈家也有宅子在這邊的,雖是許久無人住,不過先叫人收拾乾淨了幾間暫且住着卻也是無妨。
畢竟,金陵城中如今人滿爲患,卻是根本找不到其他的落腳之處。
沈鶴至倒也是罷了,只是沈慎卻是一直一臉陰翳,倒是和以往總是面帶溫和笑意截然不同。
收拾完畢,沈慎便是直接去找了沈鶴至,將沈鶴至拉到了一邊,而後沉聲問道:“父親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投靠了二皇子一脈?“
沈鶴至面上微微閃過一絲不自在,卻是最終無可奈何的承認了:“不然你以爲咱們一家人爲何能都平平安安的?”
雖之前心中有諸多猜測,可是如今沈鶴至這般承認了,卻也是叫沈慎悚然一驚。而後好半晌,他才斥道:“糊塗!父親怎聲如此糊塗!”
沈鶴至沉了臉,卻也不發怒:“若不跟了二皇子,此生我卻是再無進益可能。而且聖上年邁昏聵,太子無能只做守成之君,唯獨二皇子雄韜武略——”
“名聲呢?要知道,如今他只是亂臣賊子,謀逆叛亂!如何能得民心?”沈慎見沈鶴至如此誇讚,便是直接點明白了最關鍵之處:“如今這江山都被分裂,只怕將來更加臭名昭著!你再想想,朝廷到底是百足之蟲,縱然經歷此番,可是將來會如何,誰也不可知。父親果真以爲太子等人就會坐以待斃了?”
“那又如何?就算一直這般下去,對咱們而言總歸是個好機會。你也不必多說,改日我尋些關係,也舉薦你去辦差——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你自行把握。”沈鶴至笑了笑,卻是不以爲意,最後還如此言道:“不管如何,咱們一家人都好好的,這纔是最緊要的。
沈慎抿緊了脣,“那謝家呢?我們和謝家是姻親——”
“他們應也是逃出來了。到時候,你若願意,將人接過來也是無妨。”沈鶴至知道沈慎提起謝家是爲了什麼,當下只是一笑,而後便是如此言道。
沈慎這纔不言語了,只是打發人去城門口候着,等着謝家人進城來——只是他自是不知道,縱然等到了謝家人也是無用,只能是註定失望罷了,畢竟謝青梓姐弟二人,如今都尚在京城。
不比京城蕭索凝肅,金陵城中卻是一派欣欣向榮。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只是仔細看去,卻也是不難發現:街上卻大多數都是拖家帶口揹着包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