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朗博看似淡漠的眸光閃了閃,不着痕跡地斂去眸底的異樣,衝齊承睿淡淡地點了點頭:“承睿也在此啊,燕王和燕王妃近來可好?我自回京後一直不得閒,還不曾入府去看望舅舅和舅母。”
雖是一貫淡漠的語氣,神情似乎也與面對齊秉謙時大致相同。陳靖蓮卻覺得,其中似乎有着幾絲讓人無法跨越的疏離。難道,他與燕王一系不睦?
這種皇家秘辛,陳靖蓮並無意去打聽,雖心中覺得怪異,卻也未加多想。倒是對齊承睿竟是燕王之子仍有些意外,更對他如此尊貴身份,卻這般儒雅溫和,感到難得。
“候爺來了,正好嚐嚐陳大哥送來的茶葉,我去重新沏一壺茶來。”陳靖蓮站起身來,淺笑着將俞朗博讓到石凳上,執起石桌上的茶壺入了旁邊的廚房中,陳靖萱看了一眼冰山美人俞朗博,暗暗地縮了脖子,便找了個藉口,溜到了前面。
站在廚房中沏茶的陳靖蓮,聽得院中傳來齊承睿溫潤的聲音,“父王身子一向健朗,便是母妃,近段日子身體也有了些許好轉,多謝表哥掛懷。倒是我自表哥回來後都不曾與你坐下聊聊,姑母姑父那兒怕也要說我已經把他們忘了。”
“無妨,現下比不得小時天真爛漫時,我們各自難免事務纏身,不得空也是正常的,能夠彼此心念着,已是難得。”俞朗博垂眸看着石桌上靠得極近的兩碗清茶,眸中再次快速地掠過一抹異色,再擡頭時,脣邊卻掛着幾許淺淡卻無什麼溫度的笑。
“聽說太子與吳國明瑩公主的婚事已經定下,就在明年年初,此事乃表哥一力促成,這期間你又要費不少心了。”齊承睿言語間自然地流露出幾許關切。
俞朗博聞言,卻是眸光一凝,半晌後才笑道:“太子婚事主要還是禮部官員CAO辦,我不過是隨在皇上身旁跟着瞧瞧熱鬧罷了。”
兩人見着陳靖蓮端了茶出來,便相互笑笑,不再言語。
“我今日來,”俞朗博接過陳靖蓮奉上的碧綠茶水,輕輕地蓋着碗蓋,稍一停頓後,望向陳靖蓮道,“是想告訴你,桐城幾大制瓷世家約了十日後在聞香閣前的明湖湖畔舉行一場
瓷品交流會,屆時會有桐城的許多名流高官雲集,我已收到帖子。你,可要去?”
不知是俞朗博故意加重了語氣,還是陳靖蓮的注意力有偏差,“名流高官雲集”幾字,重重撞擊在她的心頭,令她的眸子瞬間一亮,抿了抿脣,不假思索地道:“我去!到時拜託候爺攜帶。”
她自猜測着仇人可能是大齊皇親國戚後,正藉着結交出入霓彩軒的那些貴婦小姐們觀察那些高官名流,此時突然有了如此直面他們的機會,她怎麼可能會放過呢?說不定,她苦苦尋覓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與她的關注點不同,齊承睿則對俞朗博提出要去瓷品交流會感到震驚。不知自何時起,他不再喜在人前拋頭露面,更不喜這種人多的場合,便是宮裡的宮宴,他也是能推則推,這會兒怎麼會主動提出要去參加呢?
“表哥,你……”他有些不可思議地問出了口,卻對上俞朗博不甚在意的淡漠眸子,下一刻,被突然闖入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流,“陳姑娘!”
伴着那道低沉急促卻又帶着莫名欣喜的聲音,一身藍紫錦袍的張凌翔步履匆匆地衝了進來。他向着這邊看了一眼,竟像是沒有看到坐着的俞朗博和齊承睿,直接目光定定地落在陳靖蓮身上。
緊隨其後追過來的陳靖萱猛然想起院子中此刻正坐着的兩位男子,忽然眸中掠過痛快不懷好意之色,乾脆轉身折返,並將跟來的羅雲宣也攔了回去:“沒事,今日便讓他好好吃一回虧。”
羅雲宣自上回見識了張凌翔對付安寧公主的強硬手段後,卻是對他生出了欽佩之意。此時聞言,有些擔憂地往院子裡探了探頭,卻被陳靖萱一把拉了回去:“好了,我們去忙我們的,就別在這兒摻和了。”
“張將軍,你急匆匆而來,可是有事?”陳靖蓮勉強壓下似乎又隱隱發作的頭疼,耐着xing子輕聲問道。想到他上回莫名而來又莫名而去,她心裡便有些不安,總覺得似乎會有更令她不堪的事情會發生。
“有事!”張凌翔依然忽略着靜然而坐的俞朗博和齊承睿,上前一步,一本正經地面向陳靖蓮,“我今兒是親自上門來
向陳姑娘提親的。”
話音落下,他黝黑的臉頰上還浮起一層疑似紅雲的東西,脣邊的笑意卻帶着滿足與欣喜,似乎大好姻緣已經在望,他日思夜想的女子此刻正偎在他的懷中一般。
“噗!”淡然而坐低頭輕抿茶水的俞朗博,竟也失態地噴出一口茶水來,眉頭微蹙間眸中掠過一抹厲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眸中的那抹厲色因何而來,只是覺得,看到齊承睿與陳靖蓮靠得那般近言談說笑時,心中比當時聽到顧雲揚與她共乘一騎時還要不舒服,而此刻聽到張凌翔這樣的話,更是莫名地感到憤怒。
齊承睿則是擡頭擰眉望向張凌翔,神色間掠過不悅,轉而定定地望向陳靖蓮。
比起張凌翔的話語,他更在意的是陳靖蓮的回答。
似乎是被那一口噴水聲分散了注意力,張凌翔此刻才注意到兩人的存在,低頭作揖道:“文淵候!燕王世子!”
在兩人淡淡點頭之際,他再次語不驚人死不休:“正好,文淵候和燕王世子都在此,便請二位紆尊降貴,替我作個見證,作個保媒。”
他堂堂將軍親自上門,又有這兩位皇家之人保媒,足夠顯示出他對她的重視了吧?
俞朗博霍然擡頭,淡漠眸中冷光乍現,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自己眸中的厲光有多駭人,更未發現他捏着茶碗的手只要再一用勁,怕是要杯碎水濺。
張凌翔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陳靖蓮的身上,根本不曾察覺到他的眸光有異,倒是同樣氣憤的齊承睿一轉目間瞅見,愕然之下,心中不由得閃過幾許猜測,爾後,似乎終於明白俞朗博爲何會突然去參加明湖湖畔的瓷品交流會了。
他的眸光迅速地在陳靖蓮和俞朗博身上掠了掠,爾後微抿薄脣掩下心中的異樣,再次等着陳靖蓮的反應。
在張凌翔提親之話出口的那一刻,陳靖蓮已經雙頰一紅,此時再面對三人先後投來的質詢目光,臉上的紅暈再次深了深。
上回顧雲揚在沐城郊外說出那樣自負的話,她已是十分無措。可那畢竟還揹着人,此刻他竟於衆目睽睽之下說出這樣的話,卻叫她情何以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