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小姐,那位客人說是久聞小姐大名,剛去了瓷韻齋,現下特來怡然軒一坐,問小姐可否移駕雅間兒,容他請教幾個問題。”夥計撩簾進來,搔了搔頭,如實稟道。
“請教幾個問題?”陳靖蓮意外之餘,眉頭蹙了蹙,忍不住再次朝着廳中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回。
紗簾外,他一身寬袖長袍,背手而立,一股不凡的氣度油然而生。而斜飛入鬢的斂眉,深邃的黑眸和微抿的薄脣都令他神情間透出幾分凜然,偏偏又因着那絲淺淡的笑容,而顯出幾許親切之態來。
這些天以來,特意前來怡然軒想要一睹她的風采之人,並不是沒有,卻也不過是遠遠地看一回,並悄悄地議論幾句,倒從不曾有人如他這般說要請教問題的。她與他素不相識,他要問的,又會是什麼呢?是關於瓷品的,還是關於怡然軒的?如若她拒絕呢,會不會因此得罪了他?
“有什麼好請教的,若是個個來怡然軒的人都如他這般,姐姐豈不是要忙死。”陳靖萱見陳靖蓮臉上閃過猶豫之色,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悅地道。
她本來便是要讓那男子聽到,故而聲音比平時還高了幾分。話音一傳出,中年男子身旁的青年男子便個個都凝緊了眸子,臉色沉了沉,齊齊投來銳利沉冷的眸光。
倒是中年男子只皺了皺眉頭,臉上並沒有露出不悅之色,而是若有所思地盯了陳靖蓮一眼,徑直擡了步子走上樓梯。
那沉穩的氣度和緩慢的步子,竟似是篤定了陳靖蓮會跟過去一般。
“齊大哥!”陳靖萱突然衝着怡然軒大門處高聲喚了一句,並欣喜地擺了擺手。陳靖蓮卻是眉頭一跳,迅速地掃了一眼緩步走入的那道頎長身影,突然大步而出,追着中年男子來到了樓梯轉角處,含笑道“貴客光臨,多有怠慢,還請見諒。您有什麼事,儘管問。小女子不才,若是有什麼答不上來的,還請貴客莫要見怪纔是。”
“呵呵,無妨。”正好將身形藏於樓梯拐角處的中年男子轉眸看了一眼樓下,摸
了摸下頜處的短鬚,隱諱地笑了笑,繼續邁着沉穩的步子上到二樓。
陳靖蓮略一猶豫,轉身衝着已至廳中仰頭看着她的齊承睿點了點頭,淺淺一笑後,跟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後。
“討厭,也不知哪裡來的老頭子,竟還學着人做起了學問,非說要向姐姐請教幾個問題,害姐姐不好拒絕。”陳靖萱奔出小屋來到齊承睿身旁,衝着樓梯處做了個鬼臉兒,旋即轉過頭對着齊承睿上下一打量,一面將他讓進小屋中,一面關切地問道,“齊大哥,你的傷全好了沒有,傷口還會不會疼?”
原本有些疑惑與失落的齊承睿聽了她的話,頓時瞭然,收回深情的眸光,笑着搖頭:“已經痊癒了,也不疼了。聽說怡然軒被你們姐妹二人打理得生意異常火爆,竟是比凌雲閣更甚,現下一見,果不其然。”
“嘿嘿,我們姐妹雙劍合璧,自然是戰無不勝嘛。”陳靖萱摸着鼻子笑得羞澀而又得意,“還不止這些呢,待到哪一日我們姐妹馳騁大齊商場,定叫那些奸商窮得沒有下鍋的米。”
“呵呵。”齊承睿被她逗得開懷大笑,因着陳靖蓮突然不再熬湯相送並遣回小文的舉止而生出的忐忑,也跟着徹底放下了。
看來,她是真的忙得不可開交,纔會完全將他拋之一旁了。
且說這邊齊承睿被陳靖萱三言兩語釋了心懷,陳靖蓮步入雅間兒與中年男子面對面坐着,對上他深邃的眸子,卻更覺一股無形的壓力罩來,渾身都不自在。
“你似乎是爲了避開燕王世子纔到這兒的。”中年男子端起手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水,含笑道了一句後,又好奇地問道,“你對燕王世子印象不佳?”
陳靖蓮一怔,沒料到自己有意避開的舉動竟做得如此明顯,卻不願讓旁人得悉自己的想法,只淺淺一笑:“您似乎對燕王世子頗感興趣?我倒是知道燕王世子一向待人寬容溫和,如果您想與他聊聊,我倒是可以勉爲其難地從中周旋一二。”
“呵呵,周旋就不必了,我與他也算
是有些交情,若想聊,也不趕在今日。”中年男子爽朗一笑,再次抿了一口茶後,道,“其實,我是在看了你製作的五彩瓷和粉彩瓷,又嚐了你們怡然軒推出的那些新菜品後慕名而來的。”
“慕名不敢當,那些粗鄙之物能入得您的慧眼,其實是小女子的榮幸。如若您覺得哪裡有需要改進之處,儘管道來,我一定虛心接受。”陳靖蓮謙虛而誠懇地道。
“哦?”中年男子擡眸細看着陳靖蓮的神情,眸中掠過讚賞之色,“你確實很優秀,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一口氣創制出兩種新瓷,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面對如此盛名,你卻還能做到這般謙遜與寵辱不驚,也着實不易,倒讓我想起一位故人來。”
說着,中年男子眸中竟是掠過一抹惋惜之色,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陳靖蓮很是意外,看着他似乎陷入回憶中的飄渺眸光,卻沒有開口相問。
“讓你見笑了。”中年男子只是微一怔神,便回過神來,對上陳靖蓮疑惑好奇的眸子,笑了笑,“我那故人也曾是一位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人,爲人卻甚是謙遜平和。只可惜……”
再次重重地嘆息一聲後,他重新笑看着陳靖蓮:“不說這些了,我今日前來,其實是想請你幫一個忙的。”
幫忙?陳靖蓮不解地蹙了蹙眉,口頭上卻客氣地道:“若是我能力所及的,願意出一臂之力。”
一個素不相識之人,卻突然開口相求。面前中年男子與衆不同的行徑,再次讓她覺得意外。
中年男子捋了捋下頜的一字短鬚,呵呵笑道:“自然是你能力所能及的,只是,一臂之力卻沒什麼誠意。”轉而,他斂了笑臉,鄭重地道,“我曾得陳公親送過一件鬥彩真跡,只可惜幾年前被我不慎打得粉碎,連修復也不能,便是後來找人仿製,也總不能盡如人意。數年來,這一直是我心頭的一塊心病,覺得對不起陳公。每每思及,便覺得輾轉難眠。聽說你對陳氏鬥彩頗有研究,又有如此高超的制瓷技藝,可否替我將那件瓷品仿製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