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蓮能夠感覺那近在咫尺的寒意和劍氣即將破頸而過,極致的絕望與恐懼之後,她倒反而有一剎那的冷靜,身子突地往前一撲,同時右手再次向着身後一揚,將最後捏着的一把泥沙對着靠近的青衣男子撒去。
“呸!”藉着風勢突兀而來的泥沙灌向青衣男子的口中,他趕忙閉眼側頭閃開,吐出嘴中的幾粒泥粒,手中的長劍跟着一偏,沒有跟着前撲倒地的陳靖蓮而去,而是刺入了旁邊的一株樹幹之上,砍下幾片樹皮。
趴在地上堪堪躲過致命一擊的陳靖蓮無暇去在意自己被斷枝劃痛的手心和咯痛的蠻腰,手腳並用地邊爬起身邊向前衝。纔不過跑了兩步,身後寒風再起,一把冰涼的劍擱在了她右邊的脖子之上。
“一番追逐,咱們的遊戲也該結束了。”青衣男子聲音生硬冰冷,手中的劍動了動,緊緊地bi近陳靖蓮雪白的脖子,沒有絲毫的手軟之意。
“呵!”陳靖蓮身體一僵,閉了閉雙目,深吸一口氣後,卻反而輕笑出聲,擡手輕捏劍尖,緩緩轉身,神情淡定地望着他,脣角噙起一抹冷得徹骨的寒意,“你贏了!可你是否能避開與我一樣的結局呢?”
死後重生,又幾經生死考驗,對於死,她其實沒有那麼恐懼,只是未得到兄長音訊且大仇未報心中不甘罷了。
青衣男子眸光一閃,側頭看了一眼深遠的藍天,再轉頭時手中的劍卻又bi近了幾分。冰涼的劍身緊緊地抵着陳靖蓮的脖頸,雪白的肌膚上迅速出現一條極細的血痕。
“她連親姐妹都容不下,又豈能容忍你這個知道她秘密的人活在這個世上,讓她承受隨時被人揭穿醜陋面孔的折磨。”陳靖蓮沒有偏頭避開,身體一動不動,雙目緊盯着青衣男子,聲音越發凌厲。
她深知自己已成了他劍下的俘虜,越是避開,說不定死得越快。
“這就不勞你惦記了,我還是送你上路吧。”青衣男子眸中閃過一抹黯然之色和幾許複雜難言的情緒,卻又迅速斂去,眸光一沉之際,右手手腕一翻,冷寒的長劍突然退離了陳靖蓮的脖子,在空中劃出一道
完美的弧線後,纔再次向着陳靖蓮劈去。
重活一回,老天竟真的不給她報仇雪恨的機會便又將她招去地府嗎?
劍身反射的光芒射入陳靖蓮的眼中,強大的劍氣涌來之際,她再度張嘴:“如果……當!”
與她的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什麼擊打劍面發出的清脆響聲,即將貼向她脖子的長劍忽地被彈開幾寸遠,從青衣男子震得發麻的手中掉落,直直地插入了兩人身前的泥土中。
“什麼人?”青衣男子一驚一愣之際,忙迅速探手將直插入土的長劍拔起,與此同時,空中衣袍獵獵作響,一襲紫袍在樹木間翩然飛轉,眨眼間,來人已如一陣輕風般,飄落於他的身前,長臂一伸,將陳靖蓮攬在了腰間。
“找死!”眼見任務即將完成,卻突然莫名冒出個多管閒事之人,且身手極快,青衣男子又氣又慌之際,手中長劍劃了個弧度,徑直向着陳靖蓮二人的胸前劃去。
“咣噹!”來人攬着陳靖蓮身子一轉,右臂輕揚間寒光乍現,手中長劍瞬時出鞘,將他揮來的長劍擋在了半道。
“咔嚓!”鏗然的長劍相擊聲響起後,青衣男子手中的劍竟瞬間斷成了兩截,無聲地落入身下的枯草中。
“好厲害的劍,好厲害的劍法!”青衣男子心頭震驚,一抹冷汗浮上額頭。
從劍面被石子擊中震得手臂發麻,再到長劍斷成兩截落入枯草中,一切不過是在眨眼間發生,他竟剎那間便居於劣勢。倘若對方那一劍中途沒有收力,而是直接朝着他的胸膛而來,他此時怕是已倒地而亡了。
想到這一點,青衣男子的眸中閃過一抹驚恐之色,猛然擡頭看向對面,待他看清面前站着的男子時,瞳孔更是瞬間一縮,心中暗叫了一聲:“燕王世子?”
當下卻不敢再作停留,看了陳靖蓮一眼後,迅疾兩腳一抹油,向着林子深處奔逃而去。幸好今天遇見的是他,若是換作別人,他此時怕已是冷屍一具了。
陳靖蓮只覺得一條有力的臂膀圈住了自己的腰身,整個身子靠在他的左側胸膛處,半藏在他的左
腋窩下,完全處於一個被他保護下的安全位置。由於兩人貼得極近,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一陣陣淡淡清香,似菊香,又似竹香,淡雅沁人,竟讓她覺得十分地清爽,更讓她莫名地覺得心安。
微微側目,對上男子俊雅的面容和長劍直指的身姿時,她的心頭不由得一跳。
但見他劍眉入鬢,鳳眸若點漆,鼻若懸膽,菱脣豐潤,整張臉如鬼斧刀削般大氣而渾然天成,五官又如精雕細琢般精緻。他容顏絕美,精緻得宛若女子,卻因着眉宇間的那股英氣而絲毫不顯柔美之態,渾身上下更是散發出來一股令人難以企及的儒雅之氣。
wWW• ttκǎ n• c○ 陳靖蓮覺得,他怕是這個世上唯一一位能將英武、柔美和儒雅三種氣質揉和得如此完美,讓人覺得多一分柔美則顯媚、多一分英武則顯猛、而多一分儒雅則顯做作的男子了。
可這樣一個看後讓諸多女子不得不爲之心動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陳靖蓮曾見過的與陳子路一起的另一位貴人。當初兩次相見並未細看,卻不想近看之下竟是如此俊美。
想到自己的故意躲避,如今卻是對方將自己救於長劍之下,陳靖蓮的心中升起一抹複雜的情緒。
而看着青衣男子識趣逃離,齊承睿收回劍勢,低頭一看,便對上了一張與他猜測中相差甚遠的容顏,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蹙。
但見她髮髻微散,其上不見任何點綴之物,沒了黑紗的遮掩,她鵝蛋般瘦長的臉、細柳長眉、瓊鼻小嘴都看得真真切切。冬日的暖陽透過枯枝照下,在她的臉上投下幾個圓點,映出幾許暗黃之色。
她容貌算不上差,卻也只能因着那一雙黑若點漆的眸子和從中透出的淡然若荷的清雅氣質,而讓人覺出幾分清麗來。這樣的容顏,與他隔着黑紗想象出的,完全挨不上邊。說不上失望,齊承睿自認自己從不曾以貌取人,只是當現實與想象相差太遠時,心中難免詫異過度。若非是記得她的聲音,即便相遇,他怕也未必能將她認出來。
對上他微擰的眉頭,陳靖蓮的眉頭亦跟着動了動,眸中劃過一抹排斥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