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出這麼多汗,臉還白成這樣,卉兒,是不是很疼……”
“很疼的話別忍着,叫出來也沒有關係,現在屋外全安排好了,閒雜人等近不得的……”
“要不你咬我也行,我陪你一起疼……”
產房裡,蘇靜卉始終一聲不發呼吸都很有節奏的控制着,還沒一會兒就懂得如何用力了,搞得容嬤嬤和兩位穩婆實在都不知道該幹什麼,只能杵着那裡不停的給她擦汗以及等着孩子的降臨,可是那準爹軒轅徹,卻比正在生產的人還緊張更不淡定,絮絮叨叨從一開始就沒用停下來過,莫說蘇靜卉,就是容嬤嬤等人也實在受不了了……
“平……”
容嬤嬤忍無可忍剛張嘴要讓軒轅徹出去,就見蘇靜卉忽地弓起上身瞪着軒轅徹喝了一句:“你閉嘴!”
軒轅徹立馬消聲,但一臉的委屈,好在跟着就聽到了一穩婆高興的聲音道:“呀,出來了出來了……”
衆人一怔,紛紛看去,還真是見那穩婆麻利的抱着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孩,原是蘇靜卉惱火喝軒轅徹那一聲時狠出了一股勁兒,陰差陽錯就這麼把孩子給生了出來。
容嬤嬤和另一穩婆趕緊一個去幫忙,一個檢查蘇靜卉,而後道:“確實還有一個。”
軒轅徹呆了一呆後,竟也悟到了什麼,當即也不去管孩子如何,湊近蘇靜卉就道:“卉兒繼續罵,繼續罵,再罵一句另一個就也出來了。”
容嬤嬤:“……”
兩穩婆:“……”
香兒等人:“……”
蘇靜卉疲憊的瞥了他一眼,休息片刻後一把拉過他的手就狠狠的咬了下去。生孩子比預想的還要痛,她不分點給他,實在太對不住自己!
“哇~”
剛出生的嬰孩第一聲啼哭,恰好掩蓋了軒轅徹吃痛的倒吸氣,而此時屋裡也沒人有空去管他那被咬了還一臉幸福欣慰的奇幻神色,分工合作的一撥去侍候剛剛出生的小公子,另一撥則等待着另一位小公子的降臨。
很快,另一位也出生了,蘇靜卉除了疲憊之外,一切安好……
伴着兩個嬰孩稚嫩但嘹亮的哭聲,衆人紛紛道喜:“恭喜平郡王,平郡王妃平安誕下了兩位俊俏小公子。”
說着,兩位穩婆就把兩個孩子抱到了軒轅徹面前讓他看看,可軒轅徹卻興趣不大,意思性的瞥了一眼就挪開了,甚至而後臉上就有了幾分嫌棄的表情……
蘇靜卉很累,想睡,卻閤眼之前正好看到軒轅徹那臉色神情,頓時擰了眉:“孩子怎麼了?”
難道畸形了?
不對啊,如果畸形了,穩婆們應該不敢這麼滿臉喜氣的把孩子抱給軒轅徹看纔對……
一聽蘇靜卉那話,軒轅徹便知她是誤會了,趕緊要解釋,卻還是慢了,她已經焦急的又道:“讓我看看孩子。”
“孩子沒事,很好,很漂亮,真的,你放心……”
軒轅徹一連串的安撫根本沒有用,最終蘇靜卉還是親眼看過孩子,確認過兩個孩子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一對耳朵,兩手兩腳十指健全才放了心。
沒好氣的白了軒轅徹一眼,蘇靜卉才閉上了眼沉沉睡去,她已經累壞了……
軒轅徹窘了又窘,本想說兩句圓圓氣氛,卻見她累得閉上了眼沒一會兒便睡着了,就捨不得吵她的開口了。
這時容嬤嬤再次趕人:“平郡王,如今平郡王妃已經安然生產,一切順利,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您在這兒,奴婢們也實在不好收拾。”
“哦哦。”
這次軒轅徹倒是乾脆了,也不敢去看蘇靜卉下身研究孩子究竟是不是從某個地方出來的,免得日後惡夢……
轉身就要出門,忽地又停了下來,回頭道:“把那兩孩子抱過來。”
兩位穩婆趕緊把孩子抱過去。
軒轅徹左看看,右看看,擰了擰眉,問:“哪個是個哥哥來着?”
左邊的穩婆福身:“奴婢懷裡的是大公子。”
“哦,給我吧。”
軒轅徹點點頭,伸手就把孩子抱了過去,動作生硬得讓穩婆無法直視,但見他雖然生硬不過也很小心翼翼,也就不好說什麼了,不想他跟着就把孩子一手抱住,而後伸手更討另一個:“那個也給我。”
那穩婆也不敢不給,但也忍不住道:“兩位公子身上別說胎記,痣都沒有,又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真囉嗦,搞錯就搞錯了嘛,反正都是同父母同一天出生的,誰大誰小有什麼關係。”軒轅徹嫌她囉嗦。
兩穩婆:“……”
容嬤嬤等人:“……”
人家當爹的都不計較兩孩子大小搞混,她們說什麼又有什麼用?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期盼他沒有轉身就把孩子好混就行,爲此,容嬤嬤還特地吩咐香兒和翠竹跟出去,美其名曰是有個什麼好照應,而其實,就是預防某郡王把兩孩子搞混了,可惜……
事情就是怕什麼來什麼!
“平郡王,您真的確定這位是大公子嗎?”香兒不安的擰眉,總覺得此時此刻軒轅徹的保證很不靠譜。
翠竹也同感,不安的抱着另一個盯着軒轅徹。
“你們這麼看着我幹嘛?”軒轅徹瞪回去:“我可是他們親爹,親眼看着他們出生的,不就放下來掂一掂他們哪個更沉一點嗎?怎麼可能就搞錯了!”
不,您還一個勁的換他們的位置,讓我們猜他們哪個大哪個小來着……
香兒和翠竹紛紛默默。香兒看向翠竹:你看不清楚了嗎?
翠竹汗了一把,面色難看的搖搖頭:平郡王手太快,我也眼花了。
咬咬牙,香兒道:“平郡王,您能轉過身去會兒嗎?”
軒轅徹拉長着臉:“幹嘛?”
“您這麼信誓旦旦,應是分得清楚兩位公子,不如,讓奴婢們來測試一下。”香兒肥着膽子道。
軒轅徹抿了抿脣,哼了一聲,轉背過身去:“你們要不是卉兒的人,指不定回頭跟卉兒告我什麼狀,我才懶得理你們……”
香兒和翠竹也不管他那些絮絮叨叨,交換眼神後,把兩個孩子放下,又各抱起一個後,香兒道:“平郡王,您可以轉回來了。”
“皇帝不急太監急,我這當爹的都不在意,你們緊張個屁。”軒轅徹轉過,一邊噴一邊伸長脖子去看兩個孩子,而後,鑄錠的指着香兒懷裡的道:“這是老大,那是老二。”
香兒和翠竹一聽,黑線頓時滾了一腦門。
完了完了,哪個大哪個小真的已經搞混了,回頭平郡王妃醒了問起的話……
“瞧瞧你們那什麼嘴臉,孩子都給回我。”
軒轅徹沒好氣的一把就把孩子抱了回來,順勢瞪了兩人一眼:“別當我瞎的看不出來你們在想什麼,我可告訴你們,卉兒剛剛生下這兩隻沒毛猴子,雖然一切平安,但還是虛弱得很,你們要是敢在她面前胡說八道害她多想什麼,我縫了你們的嘴!”
香兒抿了抿脣,頷首道:“奴婢明白了……”
翠竹只能也跟腔。
——
蘇靜卉沒一會兒就醒了,並堅持要自己親自餵養兩個孩子。
一個平時不大計較的人,倔強起來非比尋常,僵持半天愣是誰也拗不過她,軒轅徹黑臉半天,最終還是答應了……
事實上,他對蘇靜卉也沒有太大的抵抗力,比兇素來比不過,更是一撒嬌就軟,這樣的結果誰也不例外,倒是太后聽說後,差點沒笑暈過去。
笑夠之後,又不禁感慨道:“如此也好,孩子喝着她的奶長大,就能跟她更親些……”
不似一般大宅人家也包括她自己,母子之間再親,也到底隔着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言行舉止間被固定的框架鎖着,確是有禮了,可真正的情分也隨之淡薄了,等意識過來想補的時候,已經定型的補不回來,只能眼睜睜那麼看着情分流失,一點一點,日積月累,直至喪盡……
嬤嬤趕緊安撫道:“太后,身子要緊,九皇子還小,平郡王和平郡王妃雖聰明能幹,卻也四面是敵,都還指着您當靠山呢,您可要放寬心,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嗯……不想……不想……”
太后點點頭,疲憊的由着嬤嬤時候靠回軟榻中,眯着眼道:“如今又多了兩個這麼小的孩子,哀家更是能撐一天就得多撐一天了……”
可是,她也確實很累很累了……
——
如同蘇靜卉拒絕了奶孃餵養孩子一樣,軒轅徹也拒絕了跟蘇靜卉母子分房睡,承接了本該丫鬟婆子幫忙蘇靜卉照顧兩個孩子的差事……
容嬤嬤本來打算不論如何一定要堅持己見,把軒轅徹轟出屋去,但蘇靜卉輕描淡寫一句:“他喜歡就隨他吧,讓他了解了解照顧孩子是多辛苦的事也好,日後孩子也能跟他親近些。”
別人家不清楚,反正這個小家就是蘇靜卉說了算,她既然都這麼說了,容嬤嬤又還有什麼好堅持的?只要黑着臉,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於是……
我們戰場上英明神武,商場上狡詐多端,家裡各種妻奴的平郡王同志,當爹的第一天開始,就認真負責的嘮叨抱怨個沒完沒了!
“臭小子,你哪來的這麼多尿,剛換的尿布又給老子尿,叫你尿,叫你尿……”
“氣死老子了,憑什麼你們想吃就吃動不動就吃還兩個一起吃,老子只能在一邊瞪眼看着……”
“他孃的,你們餓死鬼投胎是不是?吃那麼多還吃那麼用力那麼響亮,純心想氣死老子是不是……”
“喂喂喂,都說差不多餓不死就行了,還吃,還吃……”
蘇靜卉實在聽不下去,乾脆岔開話題:“兩個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想好了。”軒轅徹想了也不想的道:“一個叫軒轅不喜,一個叫軒轅嫌棄,絕對應景。”
敢情當初的軒轅狗剩不是因爲……
蘇靜卉一陣無語,乾脆不理他的轉眸看向兩個孩子。他不起,她起也是一樣的,懶得跟他羅嗦。
說起兩個孩子,還挺搞笑,竟兩個都跟軒轅徹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像,半點沒遺傳到蘇靜卉的模樣,尤其那兩雙小桃花眼,也都是那個漂亮的琥珀色,或許這就是軒轅徹“嫌棄”他們的原因之一,而且也挺奇特的,兩個都白白淨淨,渾身上下一點兒能做區分的標記都沒有,甚至耳朵的輪廓形狀都一模一樣,相似度破99。9%……
說實話,蘇靜卉也難以區分,也就實在沒有什麼權利去指責軒轅徹那近乎不負責任的“今兒看哪個順眼就讓誰當哥”。
畢竟這會兒孩子還小,小心翼翼勉強還能區分,可等孩子大了會跑之後,誰又敢保證真的不會亂?當然,如果兩個孩子長着長着就有了差異可以區分,那是最好的,問題是,那未知的未來誰捏得住?還不如這會兒乾脆亂着開始,走一步看一步……
於是,後來“不喜”和“嫌棄”就被一個問題糾結了好多年——自己明明被告知是哥哥,卻怎麼轉身就變成了弟弟?
當然,這些都是愉快的後話,我們先說當前……
當前,軒轅徹和蘇靜卉因爲兩個孩子的到來,提前結束了之前清淨的生活,日子在另一番碌碌間就到了正月底,皇帝讓他們啓程前往西北的日子愈發近了,而這一年,恭親王也遲遲不去軍營,並在二月之前到了次莊子,且恰恰好撞見來看看兩個孩子的秦溯。
還是長髮自然垂放一身黑的裝扮,還是面無表情生人莫近的冷漠樣,還是僅僅意思性的客套便轉身就要走……
恭親王很是無奈,卻也不得不放下架子:“秦溯,等等。”
秦溯卻直接當沒聽到,兀自繼續往前,且下一瞬很可能就那麼消失掉……
恭親王一急,顧不得臉面的三兩步就追了上去:“我問你,你姐姐秦翎的病,是不是跟我當年中的毒有關?”
秦溯頓了一頓,繼續邁開下一步,但恭親王也不是笨的,更不是瞎的,那短暫的一頓也已讓他得了大致的答案,臉色頓時蒼白得難看起來。
眼看秦溯就又要那麼走掉,恭親王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才道:“我這兒有支毒箭,需要你看看箭上的毒是不是跟我當年中的是同一種……”
秦溯停了下來,並不言語,沒說答應,也沒說拒絕,但,已是明顯有商量的餘地了……
恭親王趁機就道:“看過箭後,我希望你告訴我,當年秦翎到底是怎麼救我的,爲什麼我身上的毒會變成她的病。”
秦溯微微側臉瞥向他,冷冷的問了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僅僅想知道這個?”
恭親王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秦溯微微勾脣笑了,絕美,卻森冷,殺氣騰騰,但又轉瞬消失了無影無蹤……
恭親王一驚,忙道:“等等……”卻也已經太遲了,秦溯壓根不聽後話的掠起就走了,轉瞬消失了無影無蹤。
恭親王面色難看的站在原地,而後猛然想到了什麼的倏地回頭,也只能看到軒轅徹一個背影……
頓時,恭親王面色更加難看了。
那支毒箭是要殺軒轅徹的,是從軒轅徹那裡得到的,秦溯一直就在周圍的話,不可能一點不知道一點聯想不到,而知道了聯想到了,卻什麼動靜都沒有,就應該是守着和秦翎之間的什麼承諾……
秦溯不是好相處的人,但很守承諾,至少答應秦翎的事情他一定會做到,否則也不會一直那麼討厭他卻又救他那麼多次,而既然秦溯答應了秦翎不能開口就自會閉嘴到底,那麼,想知道真相的話,他就只能自己去發現去確認,而……
發現後確認後,然後呢?又該做什麼?他沒有仔細想過,也出於本能的不願去太深入的想,可這,卻就是犯了秦溯的禁忌!
知道了也不會做什麼,何必知道?不知者才無罪,知而無作爲就有罪了,也對本就不公平枉死的人更加不公平,豈能不觸怒人……
秦溯生氣不爲過,想殺他不出奇,忽然又收斂了怒氣殺氣,只是因爲看到了軒轅徹,想起了答應過秦翎的事,於是乾脆走了,反正在他看來,就算留下來說些什麼,最終都脫不開一個無意義。
不追究到底,就沒用任何意義!
恭親王站了許久,才恢復面色的往屋子去。
本以爲軒轅徹會拒絕讓他看兩個孩子,卻不想,他竟乾脆的答應了,還親自把兩個孩子抱出來塞給他:“趁機多抱抱吧,過幾天我們就去西北了,日後還沒準什麼時候有機會看到。”
恭親王確實是四個兒子的親爹,可他還真是沒怎麼抱過孩子,不是不願抱就是不敢抱,軒轅徹如今忽然塞給他兩個,他還真是誠惶誠恐得不得了,力道輕了怕把孩子摔了,重了又怕把孩子捏了,哪裡顧得了軒轅徹那話,僵直着慌忙就道:“趕緊抱開趕緊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