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玉錦面前,雲逸神情悲憤:“皇嫂爲什麼要軟禁我和大哥?我二哥他人在哪裡?”
玉錦緩緩站起身來:“皇上已經殯天,殿下沒有聽說嗎?”
“我不相信!我二哥一直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暴斃?”雲逸眼含淚光,指着玉錦,“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你瞞着我們對我二哥做了什麼?”
玉錦冷靜地望着雲逸:“齊王不覺得手指着自己皇嫂說話,很不禮貌嗎?”
雲逸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收回手,傷心地問:“你真的像傳聞說的,接近我二哥是因爲有什麼企圖嗎?”
一個身影緩緩飄落在玉錦身旁,是不驚。他伸手握住劍柄,準備向雲逸拔劍,被玉錦輕輕伸手製止。
她仍只是冷靜地面對着雲逸:“你不是一直相信我的嗎?”
“我是一直相信你的!”雲逸傷心地道,“我欽佩你,爲保護家國、保護我二哥,出生入死、浴血奮戰;我心疼你,被傾城傷害,死裡逃生,能夠得以重生;我甚至愛慕你,你有一顆善良的心,愛惜百姓的性命,愛惜部屬的性命,對傾城也夠忍讓,雖然最後傾城死了,可我也不覺得是你的錯。可是,爲什麼這樣的你,我二哥和你大婚後便突然染怪病,口不能言?如今大婚過去還不到半月,就突然傳出我二哥暴斃的消息,爲什麼?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那你現在,又是什麼想法?”玉錦沉聲問。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無雙?如果不是,那你又究竟是誰?”
“你現在,終究也相信外界的傳言了吧?”
“有人說你不是無雙,說我二哥其實也一直懷疑你的身份。你說吧,無雙,你究竟是什麼人?”
玉錦凝望着雲逸,一字一句:“他們說得沒錯,我不是無雙。”
“你真的不是無雙?”雖然有心理準備,可是從玉錦口中得到證實,雲逸還是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後退了兩步,含淚道:“你果然有所企圖?是你殺了我二哥?”
玉錦緩緩點頭:“是。沒錯。你二哥的確死在我的手上。”
呆了呆,眼淚頓時從雲逸眼中奪眶而出!“這不可能!”他悲憤地道,“我二哥不可能是你殺的!此前你不顧生死保護着他,若要殺他早該殺了,爲什麼要等到現在?你不可能殺我二哥,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玉錦平靜地說,“此前不殺,只是因爲時機不到。”
雲逸傷心地搖着頭:“你爲什麼要殺我二哥,無雙?爲什麼?”
“你現在是準備替你二哥報仇嗎?”玉錦冷靜地問。
雲逸顫抖地手,慢慢地握住了劍柄。含淚對她拔劍相向,他的嘴脣也在微微顫抖着,原本有着春風化雨般溫柔的眸中,此時盛滿了痛苦。“爲什麼,無雙?你等到現在殺我二哥,是爲了皇位嗎?你要謀朝纂位?”
“不。”一旁始終沉默的不驚緩緩往前一步,擋在玉錦面前,“我家公主,不過是要拿回自己家的東西而已!”
“什麼?”雲逸身子猛然一震,他吃驚地望向玉錦:“你是公主?哪個公主?”
“前朝福澤帝女。”不驚緩緩地說。
“福澤帝女?”雲逸震驚地望向不驚,“她真是玉錦?那麼你,便是三
年前保護她逃出皇宮的侍衛不驚?”
不驚點了點頭:“沒錯。”
手中劍“噹啷”一聲,落在地上。雲逸呆呆地望着玉錦:“原來,你真的沒有死……福澤帝女……”
“當初,你二哥帶兵殺入皇宮,將整個皇宮殺得雞犬不留,血流成河;這還不算,他竟然狠毒到,命手下將自己的未婚妻子,我家福澤帝女扔下城樓!你們雲家將玉家斬草除根,就此奪了玉家的皇權江山,這種行爲實在可恨、可恥,所以如今就算我家公主殺了他,也不過是他應得的下場!”不驚冷冷地說,“對於三年多以前那筆血債,死雲寒一個人根本無法償還!怎麼,齊王爺還要爲哥哥報仇嗎?”
雲逸呆呆地望着玉錦:“我沒有想到,原來你竟然是玉錦……我二哥提醒過我,可我沒有相信他的話……”
“要報仇的話,可速動手。”不驚冷冷地亮出寶劍,“當年,我寡不敵衆,害公主險些遇害,這一次有我在,誰也別想再傷公主分毫!”
兩行眼淚從雲逸臉上滑落下來。他搖了搖頭:“不……我雲家欠玉家的債,根本沒有辦法還清,我不會傷她……我不會傷她……”
不驚不由微微一怔,轉頭看了玉錦一眼。此時玉錦,微微地蹙着眉,望着雲逸。
“無雙,對不起……”雲逸落淚糾正自己,“不,你不是無雙,你是玉錦公主。對不起,玉錦。三年多以前發生的事情,我不在場,但我雲家的確對不起你……我二哥也對不起你,他不該將你扔下城樓,害你這三年多來,身負血海深仇,練成如今這般絕世武功,你也吃盡了苦頭吧!不管如何,不管你是無雙,還是玉錦,我都不能傷害你……你殺了我吧!我願替我雲家償還你玉家的血債,只求你放過我多病的母后和大哥,他們是無辜的,請你放過他們吧!”
“放過?”不驚冷笑,“當年你們雲家屠殺皇宮時,怎不曾放過宮裡那些手無寸鐵、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后和宮人?難道他們不是無辜的嗎?”
“對不起,玉錦……”雲逸悲傷地道,“我求你,放過我母后和我大哥,好嗎?我二哥也死了,你可以將我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我絕不怨你!”
玉錦卻只是沉默,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她可能會對雲逸作出什麼處置。
雲逸收起眼淚,勉強地笑道:“好,我也不讓你爲難了。我知道,雖然懷着仇恨回來,但你也不忍心傷及無辜。否則,你也不會隱忍在我二哥身邊潛伏這麼久,用這麼兵不血刃的方式奪回江山皇權。那我就自行了斷吧!”
說着,雲逸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寶劍,反手架在脖子上。“玉錦,我代我雲家向你說一聲對不起,希望你不要再記恨,好嗎?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不管是作爲無雙,還是玉錦,我都不希望你再受到委屈了!”
不驚皺眉說:“公主從今往後,絕不可能再有人讓她受委屈!”
“也是。”雲逸悽然一笑,又望向玉錦,“玉錦,就此別過了!來生再會!”
說着,手腕一個用力,鋒利的劍刃猛然朝雲逸的脖子上劃去!
就在利刃即將劃破皮肉的時候,只聽“乒”地一聲,一根金釵打在雲逸的手腕上,雲逸的手中寶劍頓時一聲脆響,跌落在地!
雲逸一愣,擡頭望
向玉錦。玉錦冷冷地道:“休要以爲這樣便可消除我心中的仇恨!”
說着,她斜睨向一旁的不驚:“將他送往毓秀宮,與杜太后一同,重兵把守,不許任何人出入!”
“是!”不驚應聲,將雲逸控在手中,“來人!”
大批禁軍侍衛涌入殿中。
雲逸含淚望着玉錦:“爲什麼?你要放過我?”
玉錦緩緩地落下坐來。爲什麼,要放過他?她也不知道。
只不過,剛纔在他揮劍自刎時,她的腦海中閃過他關懷過她的一幕幕,雖然他並不是她真正的小哥哥,可他待她的溫情、春風化雨般的溫柔,她卻印象至深。剛纔他的一番話也不覺不知地打動了她的心,他說,“這三年多來,你身負血海深仇,練成如今這般絕世武功,你也吃盡了苦頭吧!”
這樣的話,何曾有別人對她說過?她吃盡苦頭、受盡磨難的這三年來,一直努力支撐自己、不肯輕言放棄,難得,他竟能看得到她的辛苦。
目送着禁軍侍衛將雲逸押出武功殿,玉錦疲憊地閉上雙眼。
爲什麼,別人能狠得下心對她斬草除根,而如今面對仇人,她卻爲什麼不忍下手?這三年來的苦難道就白受了嗎?原本覺得自己已經夠冷、夠硬的心腸,卻還是像從前那般柔軟嗎?
“公主……”不驚輕輕的聲音將玉錦從回憶中喚醒。
“怎麼了?”她睜開眼。
“玲瓏派人來報,文秀宮有動靜。”不驚輕聲說。
玉錦“刷”地站起身,走出武功殿。
文秀宮外,顏牡丹跪在地上,一臉淚水。
“你來幹什麼?”玉錦蹙起眉頭。
顏牡丹跪伏在地:“牡丹奢望能最後見皇上一面,求皇后成全!”
玉錦冷冷地道:“你是什麼身份,竟敢要求送別皇上?”
顏牡丹一愣,伏地哭道:“牡丹身份卑微,本無資格送別皇上,但求皇后成全,牡丹願做牛做馬,報答皇后!”
“不必了!”玉錦拂袖道,“皇上已經入殮,擇日便將舉行大喪,在此之前,未經允許,誰也不可擅自前往祭奠!”
顏牡丹呆呆地望着玉錦拂袖而去的身影,淚水又落了下來。
文秀宮裡,三步一崗,層層侍衛嚴加把守,見玉錦回來,一一行禮:“參見皇后!”
穿過重重崗哨,步入後殿,見玲瓏正端着一盆血水匆匆出來。見玉錦回來了,玲瓏立即行禮:“小姐!”
“他怎麼樣了?”玉錦低聲問。
玲瓏緊張地說:“本來傷勢稍微穩定了,可剛纔不知怎麼了,突然劇烈咳嗽,又吐了不少血出來。”
“還沒有止血?”
“剛剛止了血,現在稍好了一些了!”
“好,知道了!”玉錦揮了揮手,大步朝文秀宮裡走去。
寢殿裡,輕微的咳嗽聲時而從雕工精細的金絲楠木架子牀裡傳出來。玉錦緩緩地在牀邊坐下,揮手驅開一旁的宮人,默默地凝視着那張刀削斧鑿般的俊朗面容。
雖然此時,他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而顯得十分蒼白,但病容卻遮不去眉宇間的王者霸氣。
“沒想到,我沒死?”似是感覺到了玉錦的凝視,他微微地撐開了眼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