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你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已經感覺到良心不安,所以會改過,沒想到你還是改變不了卑鄙的本性!”梵雪謙沉默尷尬的空檔,藤輕染雙眸染滿冰痕,用諷刺入骨的聲音直接戳穿他!
梵雪謙表情微微一震,好像心裡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一樣,那份尬尷很快被一種無法形容的沉寂取代,好像受到了莫大打擊一樣。
藤輕染無視他的表現,剛纔要不是她警覺,這會已經喝下了那杯茶,那茶裡放的,應該是可以讓她迷亂心神同時勾起的藥,這種藥她曾經配置過……
上一次在茶館,梵雪謙就想用這種辦法得到她,這一次,他又故技重施,說他卑鄙她一點都不覺的過分,要不是今天她心情的問題,這會可能已經殺了他!
想到這些以及太子的死,藤輕染恨得咬牙切齒,握着匕首的手顫抖了幾下,鋒利的刀刃便輕輕的劃開了梵雪謙的皮肉,一絲鮮紅的血瞬間滲出來。
梵雪謙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鮮血從刀刃下的傷口滲出來,很快滴到他穿着的月色長袍上面,在衣襟上渲開了一片刺眼的紅。
他的目光空洞,好似木頭一樣,整張臉在幽暗的燭光下,像是將死之人一樣,沒有半點生氣。
藤輕染看着,沒有把匕首拿開,但手不知爲什麼抖得厲害,當她看到血流從小漸漸變大,最後變成滴流的小河一樣,把梵雪謙穿着的衣服染紅了大片後,終於還是慢慢收回了手。
“你走吧……”收回匕首之後,藤輕染把目光轉向門外,用不屑冰冷的口氣對梵雪謙說道。
梵雪謙一動不動,好像根本聽不到藤輕染在說什麼,空洞的黑眸好似兩譚看不見底的洞穴,裡面死寂沉沉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那裡面死去……
“再不走,我不保證會殺了你!”看到他不動,藤輕染煩亂的心越加不受控制,忍不住大聲呵斥他。
守在外面的人聽到裡面的動靜趕緊過來,到了門口一看到裡面的場景,全都嚇呆了!
“皇上!”服侍梵雪謙的內務總管看到梵雪謙受傷,喊了一聲就要衝進來,被梵雪謙一個手勢攔住。
緊接着外面的侍衛也來了,梵雪謙通通把他們攔在門外,接着他慢慢站起來,慢慢轉身,離開了藤輕染的住處。
藤輕染聽到梵雪謙出去後,伺候他的人驚慌失措的詢問聲,不知道梵雪謙是如何迴應的,但很快門口的侍衛全都消失了,只留下幾名負責伺候她的宮女,一個個面色惶恐不安的站在門外,不時偷偷用眼睛打量藤輕染手中握着的還沾着血跡的匕首。
藤輕染冷冷的看着她們,臉上的平靜讓那些宮女感覺到害怕,過了好一會,不見梵雪謙派來捉拿她的人,也不見過來監視她的人,她一個人坐在那跟幾名宮女對視了一陣,夜已經很深了,她也感覺到累,便站起來一個人走到門口,幾名宮女看到她過來全都嚇得後退,藤輕染正要關門的時候,菊兒不知道匆匆從哪裡跑過來,臉上還帶着驚慌。
“您這要歇下嗎?”菊兒看到被藤輕染扔在屋裡地上的匕首,眼神試探之間問了一句。
“去歇着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藤輕染看着菊兒的臉,知道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傷了梵雪謙的事,剛纔可能被梵雪謙叫過去問話了,但她此刻不想再說什麼,她心情很疲憊。
“那您有什麼事就叫奴婢,奴婢今晚就在門外守着。”菊兒想了一下說道,臉上的篤定讓藤輕染感覺到一點心酸。
她衝菊兒點點頭,菊兒眼明手快,趕緊幫她關了殿門,藤輕染轉身回到塌上,靠在軟枕之上瞪着眼睛發呆。
太子要是沒死,爲何不肯出來見他?
國師那天說話的眼神,明明有些閃躲,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沒有告訴她實情,到底是什麼?
梵雪謙爲什麼不躲開,他本身就是有功夫的人,眼睛看不到但分明感官很敏銳,能躲開她的,他爲什麼不躲……
難道,太子是在試探她,看看她是否會敗在梵雪謙的溫柔攻勢之下,他沒死,只是在暗中重建自己的勢力,或者是有什麼無法向他說明的原因,現在還不到現身的時候……
紛亂的疑問從心底冒出來,讓藤輕染睡意全無,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試着把心裡的煩亂一條一條的理清楚,慢慢的去回憶最近經歷的事情,企圖找出一點線索……
梵雪謙回到自己的住處,下面的人已經叫來太醫爲他查看傷口,接着包紮,太醫爲他上藥的時候,他坐在那一動不動,目光空洞,線條俊朗的五官沒有半點表情,平靜得好似一尊雕刻……
太醫的手都抖了,害怕那藥粉會灼痛他的傷口,額頭汗水直流,好不容易上完藥包扎完畢之後,才發現從頭到尾梵雪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旁邊站着的宮女太監緊張的看着這一切,一直到梵雪謙輕輕揮手讓他們退下,東方天空中,最亮的一顆星已經移到了西方,就快天亮了。
漫長的一夜在所有人的緊張跟不安中過去。
第二天一早,藤輕染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聽到行宮外面宮女太監們的腳步聲,她這才悠悠醒來,一睜眼,看到自己合衣靠在軟枕上,猛然又想到在宮中最後夢到太子的那一晚,心中蕩然無存的失落感襲來,讓她幾乎不想起來。
“您醒了嗎?皇上讓奴婢給您送來點吃的,這裡連着山,氣候寒涼,不吃東西身子會受不住的……”藤輕染正在考慮要不要起來,菊兒已經在外面敲門了。
她拖着疲憊的嗓音很不情願的回了一聲,菊兒就開門進來,身後跟着兩名端着吃食的宮女丫鬟,以及一名端着洗臉水的小婢。
看着她們一羣人進來忙活,藤輕染就那麼躺着,她不想動彈,也不想吃東西,甚至連起來都不想,今天她心情比昨晚還要難受。
菊兒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加上昨晚發生的事情,心照不宣的,只吩咐其它人把東西放下,把吃的擺放好在桌上就帶着幾名宮女退到門外了。
藤輕染看着菊兒如此懂事,心中不免更加燥鬱難耐,又躺了一會,太陽已經升的老公,外面天空倒是晴朗的讓人沒辦法就那麼呆下去,她看了一會天,緩緩起來,菊兒聽到後趕緊進來,幫她梳洗。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藤輕染直接出了門,行宮東南面有一座小樓,上去後可以更近的觀看周圍的青山,她直接朝小樓走去,菊兒明白了她的意思,默默的隨行跟着。
穿過行宮中間的花園,繞過一片荷塘,再沿着遊廊走一陣,就到了小樓前面。
藤輕染沿着臺階走上去,沒一會就到了上面,小樓一共有三層,到了頂端後,立刻感覺到對面山中吹過來的涼風,拂去了人心頭的燥熱。
她走到小樓前面的圍欄住停下腳步,看着前面蜿蜒起伏的青山,在湛藍的天空下,安靜得好似一條睡着的長龍。
遠處的青山看着有些幽藍色,近處的是令人神往的翠綠,下面幾株古鬆傲然挺拔,在半山腰處還有一株壽鬆,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枝幹已經全部呈現下垂的狀態了。
那壽鬆長勢很好,讓人不禁想到壽比南山不老鬆那句話,藤輕染不禁想到了身後,宮中又有幾個帝王是壽比南山的,這壽鬆長在這,還真是諷刺。
藤輕染正在想着,菊兒從身後過來,打開一把油紙傘遮到她頭上,
“這會太陽毒,您小心曬傷了。”菊兒過來說道,藤輕染看了她一眼,爲她的體貼感到欣慰。
陽光確實狠毒,已經是八月了,秋老虎正旺的時候,藤輕染又站了一會就想回去了,小樓上面的風景雖好,但卻依舊不能拂去她心頭的煩惱。
下去的時候,她不禁想到,當初跟梵雪謙相遇,也是在秋天。
帶着滿腹的煩亂,回到行宮之後,藤輕染便一個人悶在屋子裡,不願意出門。
梵雪謙又是幾天沒過來打擾她,只是藤輕染知道他夜裡悄悄來過,每次都是站在門外,想進來又遲疑,她總是醒着,所以都知道。
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度過了七日,梵雪謙的傷口好了許多,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在第八日的早上,他帶人過來邀請藤輕染去行宮東面的山腳下走走。
藤輕染看着他面上無事,一進來也不多踏入一步,就站在門口看着她,詢問她是否願意去走走,她凝神想了一下,答應了他這個提議。
一行人趕緊出去準備車馬,行宮距離東面的山腳還很遠,走過去梵雪謙的眼睛不方便,便決定乘車。
藤輕染跟梵雪謙到了行宮外面的時候,馬車已經準備好,她率先上車,梵雪謙隨後上去,這次他似乎規矩了很多,沒有主動去牽藤輕染的手,也沒有跟她坐在並肩的位置,就坐在對面。
“聽說你喜歡挖野菜,我讓人準備了工具,一會要是你不嫌棄,可以去看看山下都長着什麼。”馬車開始走的時候,梵雪謙小聲的說道。
藤輕染聽到一愣,擡頭看着他,這是她跟太子在一起的經歷,他是從哪裡打聽來的不知道,但這份用心,還真是讓人詫異。
“這個季節,沒什麼野菜可挖。”雖然覺得詫異,但對他這份心思藤輕染還是選擇了拒絕,而且很乾脆。
梵雪謙表情一怔,神色顯得有些暗淡,接着便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