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鈴進到大殿,明元化在一邊的側殿得了信,走出來,也沒和寧雨鈴說話,淡冷的讓人遞了一把香給寧雨鈴,自己則走到一邊。
寧雨鈴雖然心裡不耐煩的很,但這戲還得做下去,恭敬的把香接了下來,臉帶幾分哀色的燃着了香,跪在明氏的靈前,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並且還重重的磕了兩個頭。
她這邊才把這一套做的差不多了,外面傳來喧鬧聲,幾個婆子,丫環攙扶着太夫人走了進來。
明元化雖然不喜歡護國侯府的人,但是太夫人總是明面上的長輩,這時候當然要過來見禮,太夫人微笑着在一邊坐定,看着明元化很欣慰的點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父親的影響,明元化走的也是學武的路子。
馬上也要下場考試,看這樣子,應試有望,總是太夫人孃家的人,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太老夫還是很願意看到自己的孃家人有出息的。
“元化,你表妹身體不好,你姑姑的法事倒是委屈你了。”太夫人拉着明元化的手,嘆了口氣道,“你姑姑也是個命苦的,性子又犟的很,若不是,她現在還是好好的侯夫人,哪裡會象現在這樣。”
太夫人說着眼睛一紅,眼淚就要落下來,跟在一邊的秦嬤嬤馬上勸道:“太夫人,您也別說這樣的話,夫人是知道您是痛她的,知道您也是沒辦法,這……誰能知道呢!夫人一句話也不辯解,太夫人既便是想幫夫人也不能夠啊!”
“可不是,祖母,您別傷心,母親泉下有知,一定不願意祖母那麼大歲數了,還這麼傷心難過。”寧雨鈴適時的插嘴道,那種輕飄的口氣,卻讓人聽了更生氣,原本這事的起因就是淩氏,明元化如何能看得順眼。
“是,姑祖母還是節哀吧!”明元化淡冷的順了她們的口氣道。
正說話間,忽然聽得外面有人在喧鬧,聲音還一大子大了起來,似乎有人吵了起來。
“怎麼回事,去看看。”太夫人臉一沉,讓香妙過去看。
不一會兒香妙走了回來。
“怎麼回事,寒山寺裡做個法事,怎麼還這麼鬧騰,不是說這個佛殿安靜的很嗎?”太夫人不鬱的道,她這時候正在和明元化表示她對明氏的一片拳拳心情,想不到竟然還有人來打擾,臉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太好。
“太夫人,是一箇中年婦人,說……”香妙猶豫了一下,看了看一邊的明元化。
“什麼事,說?”太夫人聞言,厲聲道。
見太夫人一臉堅決,香妙不得不說道:“那個中年婦人,說五姑娘是她的孩子。”
“怎麼可能!”太夫人聞言厲聲喝道,手中的柺杖在地上用力的柱了兩柱。
“祖母,這話也傳不清楚,先叫進來說說吧,也免得在外面大叫大嚷,這話就好說不好聽了。”寧雨鈴馬上湊過來提議道。
“表妹是護國侯府的唯一嫡女,如果不是姑姑的女兒,難不成還是抱來的不成,姑祖母這是想看護國侯府再一次倫爲笑話嗎!姑祖母這時候讓她進來,是證明她說的話是對的,表妹就是抱來的不成?”明元化冷笑着打斷了寧雨鈴的話。
“這……”太夫人一時爲難,如果不讓進,外面吵起來,的確是不好聽,這裡來進香的許多都是世家的夫人,話傳出去就說不清楚了;如果讓進來,的確象明元化所說的,有些心虛的樣子,從另一個方面說明寧雪煙的身世的確有問題。
這樣的話明府必然和侯府又生隙縫,她現在特意來祭拜明氏,也是爲了和明府搞好關係,這麼一下子,這關係就有些難弄了,一時間倒是難以決斷,皺着眉頭,卡了殼。
“太夫人,奴婢方纔也去看了,門口圍了一大羣人,那婦人叫的聲音太響,把周圍的一些香客全喊了過去,如果太夫人不讓她進來,恐怕一會整個寺裡的人都知道寧五姑娘的身世有問題了。”
跟在寧雨鈴身後的丫環,方纔得了寧雨鈴的暗示,一起跟出去張了一下,這時候倒是伶俐的接了口,她膽子雖然不大,但是口齒清楚的很,彷彿太夫人現在不讓那個婦人進來,事情就立既成爲護國侯府的一樁大丑聞。
一想到這個可能,太夫人就頭疼的很,護國侯府可真的再經不起什麼事了!
“祖母,把人叫進來就是,我倒是要看看這又是鬧的什麼事,莫不是又想害我不成?”盈盈的笑語從門口中傳來,衆人擡頭一看,寧雪煙帶着欣美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走到太夫人面前還特意的福了福身,見禮。
神情自然淡定,彷彿在門口的時候,不曾聽到有人關乎她身世的爭吵似的。
寧雪煙這個時候怎麼回來,寧雨鈴暗中皺了皺眉頭,眼神下意識的往邊上避了避,方纔不經意的對上寧雪煙那雙墨色的眼眸,彷彿有股冷意從眼睛裡進入,冰寒冷洌,心底立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寧雪煙怎麼可能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裡,寧紫燕不是設計她與人設會,難道是被她識破,逃走了,還是說正好陰差陽錯之下,沒碰上,或者是……寧雨鈴這麼想的,眼睛又不由自主的轉過來,看了看寧雪煙的顏色。
神色之間還算自然,但是這帕子緊緊攥緊是怎麼回事,裙角處一處淡淡的污跡,看不清楚是從哪裡蹭的,一直以爲,寧雪煙都是從從容容的,做什麼事都很淡定,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蹭到了什麼。
而她後面的丫環欣美一直帶着怯意的低着頭,看不清楚臉上的神色,對於這個丫環,寧雨鈴並不熟,但是在回來後,也打聽清楚了,據說是明府送過來的丫環,應當是寧雪煙的心腹。
只是今天這個心腹,似乎一點也沒有行心腹之事,而且神色之間頗有幾分慌張之色。
主僕二人的神色這麼一對照,寧雨鈴在心裡己斷定寧雪煙必然是出了事,只是這事或者並沒有象寧紫燕預期過的,發生了某些意外,好在雖然有些意外,寧雪煙私會之事,應當己成了事實。
那就好,寧雨鈴稍稍鬆了口氣,既便沒有抓住事實證據,但是以逸王的多疑,囂張,碰上了這事,如果仔細一查,必然能查到什麼,有這種事墊着,寧雪煙這會就算是沒人知道,也是內強中乾的很。
心裡這麼一想,寧雨鈴放鬆了下來,臉上的神色也自然了多,一會寧紫燕過來,必然會讓寧雪煙首尾不繼,自己只須在一邊挑撥幾句,看好戲就行了。
既然寧雪煙都開了口了,太夫人自然也樂意,當下點點頭,衝着香妙道:“去,把人叫進來說話。”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尋常的中年婦人,被帶了進來,約莫三,四十歲的年紀,乍一看,和尋常的外面的中年婦人沒什麼區別,但是仔細一看,還是能看出她的眼珠子較之一般的中年婦人活的多。
過來的時候,雖然是怯生生的,但是兩個眼珠子卻在亂轉。
進到裡面,看到當先坐着的太夫人,立時撲通一聲跪下,大哭起來:“太夫人,求求你發發慈悲,把我的女兒還給我,我就這麼一個女兒,這麼多年來就這麼一個女兒,您把她帶走,還不是要了我的命啊!”
“你在說什麼?什麼女兒不女兒的,你的女兒跟我們侯府有什麼關係?”太夫人皺着眉頭不悅的道。
“稟報太夫人,我是山西太遠人氏,夫家姓李,孃家姓陳,夫死早亡,只留下一女,一直相依爲命,當心肝寶貝一樣的疼着,可是這孩子竟然在二年前不見了,我原本想一死了之,被人救了回來,無奈進京投親,哪料想那天在街上看到貴府的五姑娘,才知道我女兒原來沒有死,竟然是到富貴人家去享福了。”
中年婦人哭哭啼啼的道,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的肚腸寸斷的樣子。
“你胡說什麼,我表妹怎麼可能是你們家的女兒。”明元化這時候聽的大怒,厲聲喝道。
“這位公子,真的不是我們胡說,我女兒原本就機靈聰明的很,長的也漂亮,和你們府上的這位姑娘長的一模一樣,都說女兒是娘心頭的一塊肉,就算是兩年沒見,我也還是能知道,這就是我的女兒,求求太夫人,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吧,我以後一定給太夫人供長生牌位。”
婦人越發的哭哭啼啼起來:“我那個女兒,又乖又聰明,四鄉八里的人都知道,我們家養了個小‘仙女’,可是誰知道這孩子,竟然被騙到京城裡來了,太夫人求您放過我女兒吧,人家都說你們府上的五姑娘,之前木納的很,哪有我女兒這麼聰慧。”
太夫人原本是半信半疑的,這時候聽的這話,心頭不由的突突跳了一下,寧雪煙以前的名聲,可真的是不怎麼樣的,又怯懦又膽小,以往連見個下人都怯生生的,哪裡是現在這麼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因爲明霜院一直沒人管,明氏和寧雪煙幾乎是隔絕在衆人的視線範圍之內的,之前的寧雪煙和再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寧雪煙是完全不同的,不管是性子還是行爲,難道說真的不是因爲明氏的死受了刺激,所以一下子清醒過來?
太夫人的目光落在寧雪煙身上,帶着幾分審視。
“祖母,會不會真的五妹妹不是真的?”寧雨鈴適時的拉了拉太夫人的衣袖,低聲問道。
之前還有些不明白地方,不過這當然不是全部,寧雪煙這會算是真正清楚了,微微垂下的頭,掩去眸底的一抹冷意,看起來下一幕就是自己猜想的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