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莞明白,剛纔她被擾亂了心智,再繼續下下去會更加不討好,反正宮無傾過兩天就要去見閻羅王,她忍一忍又何妨?便輕笑一聲,“宮老總兵不是要辦小宴嗎?三小姐還是多陪伴自己的爺爺吧,畢竟宮總兵年事已高,免得以後再無機會。”
宮無傾好笑地道,“爺爺身子骨硬朗得很,今後相聚自不會少,不過,陳小姐這一次再不贏,以後纔是沒有機會。”她眸波流轉,志在必得,意在不言中。
陳昭莞心道,你死了,我當然無法贏你,但我已經不會跟一個死人計較,宮無傾,你就先高興着吧,很快你就笑不出來了,她哼了一聲,站起身來,“不管你怎麼說,這棋我是不下了,我還要練習琴棋書畫,不像宮小姐整天遊手好閒,勾三搭四,不如這樣吧,既然三小姐盛情相邀我來贏你,我後天再來,保證把你殺得落花流水。”
剛纔輸棋擾亂了她的心智,讓她妒火燃燒,她已經不再顧忌一點禮貌,出口猖獗狂妄,兩人對上目光,一人平靜篤定,一人殘忍嗜殺。
“那麼,我就恭候陳小姐的到來。”
宮無傾垂下長睫,流連地看着梅玉寒棋,陳昭莞暗咬緊了齒關,後天之後,她的棋,終究還會回到她的手中。
“夏語,我們走。”
陳昭莞頷首,不可一世,這一次輸棋,並沒有以往那樣失態。
夏語望了宮無傾一眼,眼神有些複雜,也跟着走了。
“漣秋,把棋收起來。”
宮無傾拍了拍手,也起身,往泓清院去,說是小宴,但來的都是有頭有面的人物,包括上官錦繡的父親上官摩,宮無傾下了帖子,將上官錦繡和陸子歌也請了來,等陸子歌到了,在乾錦前院的一處亭子落座,看一眼四周,“上官姑娘呢?”
兩名小丫頭上了茶水,宮無傾抿了一口,“她可能要晚一些。”她望着陸子歌,“你對上官姑娘,印象如何?”
陸子歌一怔,似乎沒想到宮無傾會這樣問,他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只說了兩個字,“很好。”
宮無傾卻並不滿意他這樣的回答,“對於她,你沒有別的看法嗎?”
陸子歌清俊的臉上浮起一抹異樣的神色,他望着虛空,幽幽道,“倒是有一分心動,只是相識太短,我又是一個冷情的人,待相處時日久了,再說吧!”
宮無傾揣摩着一分心動的意味,其實,對於上官錦繡,一點心動也足夠了,她哪裡還有時間等呢,這一個月來,她大費周折,苦尋良醫,都救不了上官錦繡的命,只想到這件事她就忍不住責怪自己,宮無傾,你隻手可以攪起滔天巨浪,卻無法救得摯友的性命,終究你還是一個無能之輩,活該受良心的譴責……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放到陸子歌的面前,“上官姑娘雖然大方,但作爲女子也有矜持的一面,這個荷包她早已經繡好了,卻不好意思送出去,上一次我和她見面,偷偷藏了下來,你自己看着辦吧。”
荷
包散發出一陣清淡的香味,彷彿春天花蕾初綻的氣息,乾乾淨淨,不惹一點塵,陸子歌拿起來,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子歌”字樣,眼中浮起一抹柔情,忽然勾脣一笑,“你怕她責怪你?那就放我這兒吧,如果她問起來,我就說是我撿來的。”
宮無傾想,如果上官錦繡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是斷斷不會同意陸子歌知道她的心事,但她宮無傾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她就是要讓她爲陸子歌留下一份念想,來生做一對有緣人。
“無傾,你怎麼有一點傷愁?”陸子歌收了荷包,望着宮無傾,開口問道。
宮無傾忍不住道,“看着你們有緣人成眷屬,我打心底開心,哪裡來的傷愁,你是沉浸在上官姑娘的溫柔鄉,連我的情緒都辨認不出來了,哎呀,情字誤人,使人神昏智蜜,顛倒是非,看來是真的。”
陸子歌無奈道,“你就不要拿我開玩笑了,還不如來說說你與雲公子,上一次你們本來快要結成連理,誰想到瓏莊水榭和大花廳被焚燒了呢,凰城人提起來,都是遺憾,無傾,你打算什麼時候再重新操持大婚呢?”
宮無傾搖曳着杯中的茶水,只覺得口中有了一點苦澀,無相人不是雲上燁,她不願意嫁一個冒牌貨,但是,如果雲上燁還在,她也未必會嫁,是是非非,真相迷途,她已經分不清。
但無論如何,眼下知道無相人的下落最重要。
她敷衍了兩句,將陸子歌支到了宴會上,含笑望向花叢,“出來吧。”
上官錦繡走出來,她臉上還帶着一絲羞澀,“無傾,你怎麼現在就送出去了呢?”
宮無傾道,“你不讓?我索要回來,說你不願意給,怎麼樣?”
上官錦繡急了,脫口而出,“不可以……”意識到失態,她嗔了宮無傾一眼,“你又取笑我。”
宮無傾讓她坐下,“既然有心,就要大膽一些,難不成你要把機會讓給別人嗎?愛慕陸子歌的千金小姐不少,有些已經開始採取行動,只是陸子歌是個有風骨的人,不動情絕不辜負,但石頭也會有被捂熱的一天,到時你可不許找我哭鼻子。”
她這樣一說,上官錦繡才穩了心神,眼中浮起一抹堅定,“後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已經向他下了帖子,希望他能去,無傾,你說你要去做一件事,有沒有時間參加呢?”
宮無傾微笑道,“既然是你的生日,拖一拖又有什麼,況且這是我一早的決定,並不耽擱,你不要往心上去。”可是,難道上官錦繡要死在生日宴會上嗎?這對於她而言,是多麼殘忍的事,她眯了一下眸子,陳昭莞,你幸災樂禍地等着看熱鬧,沒想到也會禍及自身吧?
她陪上官錦繡逛了一下園子,妙可慌里慌張地找來,說花廳那邊出事了,甘府的公子甘離隨父參加小宴,卻無緣無故地失蹤,甘大人派人回府去尋,宮珩也讓人找了靖國公府裡外,卻不見甘公子的影兒,這下甘大人開始慌了,質疑靖國公府是不是藏了人。
甘府以文立世
,甘大人深得皇帝信賴,在朝中任正留守,也就是皇帝出行時,在京中暫代處理事務,雖然並非多大的實權,有時一年才遇着一兩次機會,但憑的是其它家族難以企及的威望,並因此得了不少的好處,甘府也是混得風生水起,甘大人樂得清閒自在,甘離也養成了風流不經的性格。
因此,甘離失蹤,所有人都認爲,他是到風月場所去了,甚至有人提出到青樓找尋。
甘大人一下子變了臉色,“胡說八道,我家離兒雖然不太正經,可從來不去那些骯髒的地方,黃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提議的正是黃葭琪的父親黃博,聽了這話他冷哼一聲,“雲大公子不務正業,也不隨便與女子來往纔是真的,甘公子能比嗎?”
甘大人氣得鬍子直翹,這時宮晟出言道,“甘公子是不拘於世俗的性子,或許去哪兒玩去了,等盡興了是會回府的,甘大人稍安勿躁,最多過一兩日就可以見到甘公子。”
甘大人道,“離兒雖然愛玩,可從來沒有在外頭過夜,如果今夜見不到離兒,我希望靖國公府能夠給我一個交代。”
宮晟,宮珩等人鎖起了眉頭,按理來說,甘離暫時不見,這種事是無須擔憂的,甘大人卻偏偏當着所有人的面提出來,是有什麼企圖嗎?那麼,甘府的目的又是什麼?如今靖國公府炙手可熱,打主意的人不少,甘府和宮家的交情還算過得去,難道,他們也起了心思嗎?
這時,一個奴僕跑過來,“稟老爺,奴才看到,甘公子往三小姐的院子去了。”
宮晟臉色一變,甘大人卻做出了恍然一悟的樣子,大笑,“哈哈哈,原來是……一場誤會罷了,是在下叨擾,各位大人請繼續,在下自罰三杯,向宮將軍和諸位賠罪。”
賓客們臉色各異,各懷揣測,宮無傾是雲上燁的未婚妻,卻和甘大公子私會,這其中是有什麼不可說的緣由嗎?
宮晟擡手,“且慢!”
看到老將軍威嚴凜凜的樣子,甘大人心神一驚,竟然真的頓了動作,宮晟冷哼一聲,看向報信的奴僕,“是你親眼所見?”
奴僕是陳氏房中打雜的,他神色篤定,“奴才從三小姐的院子經過,正巧見着甘公子進了三小姐的屋子,還拎着一個酒壺,搖搖晃晃,三小姐人單力薄,可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奴才擔心……”
“閉嘴!”
宮晟臉上帶了一絲慍怒,人心算計,言外之意,這些他怎麼會不懂,“在真相還沒有查明之前,如果你污了三小姐清白,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奴僕抖了一下,只道,“奴才帶老爺去看看便知。”
宮晟無法,宴席開始,便缺席了甘離一人,飲到中途,尋了許多處都找不着他,事情便越鬧越大,着實令人惱火,便道,“請各位稍等,我與甘大人過去看看就來。”
甘大人卻搖頭,“還是請各位大人都去一趟吧,免得靖國公府人多口雜,到時就算甘府有理,也說不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