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斷言在宮無傾看來,卻成了,她和雲上燁一樣無恥無下線嗎?有點不可思議。
夜幕降臨,宮無傾纔將園子逛了一半,每一個園子無不佈置獨特,別出心裁,不少畫師甚至到藍府來取經,畢竟許多佈置靠一般想象是無法完成的,薈萃了無數藝師的精華創意,且各有各的意境,能真正地畫出來,便成名畫,熱賣一時。
月華灑落,彷彿水銀流泄,和檐角掛的燈盞一起將下方的景緻照得無遺,一處古雅大方的水榭樓臺上,擺滿了點心水果,還有美酒,有一條凌空的大橋廊通往一個寬敞的臺子,有煙霧一般的東西嫋嫋繚繞,此起彼伏,舞姬赤足在上面跳舞,水袖在半空交織成一副絢麗的動態畫面,藉着幽幽花香,讓人如置夢幻仙境。
桌上的點心,壺中的酒,都是宮無傾喜歡的,然而,也只是對美味的喜歡,並無任何念起,她嚐了一口酒,溫中有烈,還是原來的味道。
阿欒見藍初懿往自己的杯中斟酒,勸道,“公子,你身體不好,不宜飲酒。”
藍初懿擺了擺手,“既然宮小姐來了,多少要飲一點,才能盡興。”
宮無傾也不勸他,想到某個人必然慪着氣,脣角露出一抹微笑,真是心情暢快啊。
臺上的舞姬都是鮫人,個個美貌逼人,有幾人甚至能與宮無傾媲美,可藍初懿的目光不曾在她們臉上停留,只專注地落在宮無傾身上,一如既往的溫柔中含着遺憾和痛惜,不多時他就出現了醉意,說話也不再像先前那樣矜持剋制了。
他一手撐着側臉,一手握着杯盞,黛色的眸子淺醉迷離,靜靜地注視着對面的女子,神色孤寂悵然,“我一直在想,我曾經得到過並不屬於自己的福分,該滿足纔是,可還是覺得不甘心,以至到了這樣的地步。”
宮無傾眸中沒有一點溫度,有禮地迴應,“人畢竟是有貪念的,我也不例外,藍公子不必自責,畢竟這樣的日子也快要到頭了。”
藍初懿嘆了一聲,竟將剩下的大半杯酒都飲了下去,嗆得一陣咳嗽,宮無傾道,“園也賞了,酒也飲了,舞也看了,我有些瞌睡,就不奉陪藍公子,藍公子小心身體吧。”
藍初懿望着她道,“母親爲你安排了一處廂房,那兒景緻也是極好的,我讓丫頭送你去,有什麼要求你儘管說,藍府不會委屈了你。”
宮無傾微笑道,“多謝藍公子盛情,有什麼要求,我也不會客氣。”
她走了兩步,藍初懿忽然道,“如果沒有云上燁,你會愛我嗎?”
宮無傾勾起脣角,“你想聽真話?”
藍初懿笑意蒼涼,“假話我爲什麼要聽?”
宮無傾望着院中的花影重重,風掠過她的長髮,彷彿從很久遠的地方吹來,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
“會。”她說,擡腳邁下臺階,再也不回頭。
藍初懿心中情緒翻涌,握緊了杯盞,靠在柱子上,脣角綻放開一抹笑容,帶着滿足,以及不可逾
越的痛苦,無法得無法形容。
在婢女的指引下,宮無傾很快到了下榻的廂房,她收拾好一切,正要美美地睡一覺,簾子撩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宮無傾皺了皺眉,“漣秋,不是讓你去睡了嗎?”
等她察覺到不對勁回身,對方已經將她抱住,還在她耳邊輕輕“哼”了一聲。
“又怎麼了?”宮無傾很無語,不甘示弱地在他腳上狠狠碾了一下。
雲上燁呻吟了一聲,卻將她抱得更緊,“陪別人逛園子和喝酒,就是不去客棧看望我。”
宮無傾冷冰冰地說,“你是小孩子嗎?要人去專程看望?”
雲上燁將她的身子扳回來,看着她的眼睛,“你有沒有覺得,藍府很不對勁?”
宮無傾仔細感受了一下,“不過是太過寂靜,花香太多,難道有人追殺過來了?”
雲上燁認真地說,“我感到,有人在打你的主意。”
宮無傾看他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樣,挑眉,“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一刀解決。”雲上燁不假思索地說,眼中掠過一抹寒光。
宮無傾戳了戳他的胸膛,“打我主意的,眼前不就有一個嗎?”
雲上燁眸子一深,握住了她的小手,“這是應該的。”他放肆地揉了起來,脣角微微勾起,“你願不願意,我去殺了他。”
宮無傾皺眉,“你就因爲這個,要殺了藍家大公子。”
“你不願。”雲上燁頓時不悅,“這是最大的理由。”
宮無傾看出他眸底涌動的殺氣,“如果你要殺他,在凰城就可以動手,何必到這兒來製造麻煩?要知道楚城不僅有藍家,還有夙王,赫連璽,你想讓人把我們擡回去嗎?”
雲上燁神色這才鬆動了一點,手指撫着她的小臉,“此來是送入虎口,恐怕難得回去了。”
宮無傾一怔,“這話怎麼說?”她也知道楚城有不安定因素,可不知道有哪些具體的波雲詭譎,雲上燁一定是查到了什麼。
雲上燁望着她的眼睛,“同榻再說。”
還真是無恥啊,宮無傾白癡一樣看他一眼,“要是被藍府知道,那就好玩了。”
去別人家作客,哪怕是夫妻,都要分在不同的房間睡,他倒好,居然要跟她睡一張牀。
雲上燁趕緊保證,“雲長月也在楚城,怕什麼?況且我的動靜向來很小,不會引來人。”
他說着開始解衣袍,宮無傾無奈地闔上了窗子,又垂下窗簾,這種事要是傳出去,還不得把臉丟死,雲上燁脫得只剩下裡衣,鑽進了被窩,挑眉看着她,“還在猶豫?要不我多給你暖一會兒。”
宮無傾慢條斯理地躺下,垂下銀鉤,“說吧!”
雲上燁將她抱在懷中, 她才那麼點年紀,人小小的,個子也不高,像一隻小倉鼠,小臉雪白,給人一種擁護一生的渴望,他在那張精緻的臉上親了一口,“赫連璽已經在楚城周圍布
置重重防衛,看來是要堅決地要我們的命了。”
宮無傾拍開他不安分的手,“所以你什麼預防措施都沒有嗎? ”
雲上燁嘆了一聲,“是沒有,所以我想好了,不如我們就賴在藍府吃住,等什麼時候敵人撤了再走。”
儘管如此,他的眼中到底是沒有一絲憂慮,彷彿全然不放在心上。
宮無傾哭笑不得,“你這是什麼如意算盤,不要忘了,藍家根本不讓你進來,你打算偷雞摸狗一輩子嗎?”
雲上燁一副很痛苦的樣子,“看來要流離失所,無處可去了,小毒物,我好可憐。”
說着往她胸口蹭,一頭墨發凌亂。
宮無傾在魂兒魄兒在風中凌亂,她發誓,雲某人真的是她見過的最變態的男子,甘離之流算得了什麼?
她皺起眉頭,他們的人手在途中折損了一大半,雲上燁之所以不防禦,是因爲比起楚城的力量,他們的手下太少,如果貿然行動,不但吃力不討好,還容易叫人抓到把柄,因此乾脆不動,靜觀其變。
“不要想那麼多,來,我們歡樂。”
雲上燁的聲音沙沉了下來,像是從鼻尖發出,擡起頭,吻落到了她的脣上,忽然他停住了,臉上竟然有一分委屈,眼神卻帶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迫力。
“咳咳,傾兒,你似乎從來都不願意主動親我,除了在南煬宮的地牢,以爲我要死了的那一次。”
宮無傾啞然失笑,原來他是在計較這個啊。
望着那一雙眷戀的,祈盼的鳳眼,她蜻蜓點水般在他脣上吻了一下,雲上燁手搭着她的腰間,微微一緊,“你不夠真誠。”
宮無傾無奈,只得肉貼肉地吻了下去,溫熱濡溼柔軟的感覺一下子將人席捲,雲上燁喉嚨間逸出一絲嘆息,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下面,手插進她的發間,闔上眸子,淺嘗深轉,帳內氣氛旖旎,仿若雲間幻夢。
宮無傾一覺醒來,雲上燁已經不在身邊,漣秋邊給她梳頭邊道,“公子說了,待會兒去集市閒逛,他就在藍府外等小姐,小姐昨天還沒有游完園子,是有什麼打算呢?”
這時,一個婢女走了進來,在簾外道,“宮小姐,我家公子已經爲您準備好了早餐,說吃完之後正好去逛園子,下午去看花原和田莊,您意下如何?”
宮無傾早就想看藍府的花海,既然來了,不看未免遺憾,她挑開簾子走出來,對漣秋道,“你去告訴雲公子一聲,就說我不去了。”
漣秋也不多問,順從地出去了。
婢女帶宮無傾去的地方,並不是什麼膳房,而是藍初懿的住處,他的大堂非常華貴寬敞,透着一種古雅出塵的味道,食几上擺着早點和醒神茶,兩邊則鋪着軟墊,藍初懿盤腿坐在一邊,看到宮無傾進來,黛色的眸子流動着清淺的喜悅,“餓了吧,快來吃些東西。”
宮無傾掃了一眼食案上雅緻小盤中的點心,也都合她的口味,她坐下,“讓藍公子久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