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周詩雅就起來梳洗。用過早膳以後,開始上妝。
賀韻看到上完妝的周詩雅,愣了一下,然後含着眼淚說道:“娘,你不要去皇宮!”
周詩雅看着賀韻的樣子,擔心不已,問道:“韻兒,你這是怎麼了?”
抱着周詩雅,賀韻哭得很傷心:“娘,你別去皇宮。娘,我不要你有事。”也是玉熙兇名在外,這次突然要見周詩雅,加上昨晚賀翔飛從正院出來一臉悲痛的神情。賀韻知道後一晚上沒睡好,她很擔心周詩雅一去不回。
周詩雅知道賀韻的想法哭笑不得:“你胡思亂想什麼,我跟皇后娘娘自小交好,她怎麼會對我不利?之前皇后娘娘一直忙,如今閒了召我入宮敘舊。”
頓了下,周詩雅道:“你別聽信外面那些胡言亂語。皇后娘娘最是慈善,從不濫殺無辜。”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的人,再如何變,也不會變成嗜殺之人。
賀韻不相信地問道:“那哥哥昨日爲何一臉的悲痛?”
看着天色還早,周詩雅是揮退了衆人後說道:“昨日我跟你哥說,等你出嫁後就跟賀衍和離,你哥他不同意。”
賀韻沒想到是爲這事。
周詩雅握着賀韻的手說道:“阿韻,你別怪娘,娘是真的跟他過不下去了。”只要想到不和離就得跟賀衍葬在一起,她就吃不下睡不着。
賀韻並不反對周詩雅跟賀衍和離。她知道若不是爲了他們兄妹,周詩雅早離了賀家了。賀韻紅着眼眶說道:“娘,這些年爲了我跟哥哥受苦了。”這就是兒子跟女兒的區別。女兒,會更心疼母親。
頓了下,賀韻說道:“娘,哥哥只是一時沒轉過彎來,我會勸他的。”
對女兒周詩雅也沒隱瞞,將之前對賀翔飛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賀韻有些爲難:“娘,奶奶跟大伯對我們挺好的。他們真遭難我們若是不管,是不是太無情了一些。”
周詩雅說道:“這事,要管也輪不到你跟我。你出嫁以後,跟小帆好好過日子。賀家的事,不要摻和。”
賀韻很爲難。若是讓她丟開手不管,真的有些難度。
羅媽媽在外說道:“太太,我們該走了。要是晚了,可就不敬了。”皇后娘娘召見,宜早不宜晚。
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說通的。所以,周詩雅也沒有再多說,只是讓賀韻回去好好繡嫁妝。
周詩雅一臉疲憊地靠在馬車上。
羅媽媽問道:“太太,你是不是也跟姑娘說了這些事了?”見周詩雅點頭,羅媽媽一嘆:“大爺跟姑娘,真是一點都不體諒太太。”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等阿韻嫁人後,就不會這般想了。”賀家大房可不是一兩口人,那是是二十多口人。她置辦過的產業,每年的出息能讓他們一家幾口人過得很輕鬆。可要再多養二十多口人,到時候只能保證不餓肚子了。
若賀家的人真對她好,她也許會幫襯。可事實上,賀家的人對她的好都只是面上的功夫。
說完這些話,周詩雅說道:“我睡會,等快到了你告訴我一下。”她得補一覺,養一養神,要不然等會沒精神。
近半個時辰後,主僕兩人才到皇宮門口。下了馬車,將名帖遞給守門的護衛。沒一會,就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老嬤嬤。
這老嬤嬤給周詩雅福了一禮,就請她上了軟轎。沒辦法,皇宮太大了,若是步行到坤寧宮得半個時辰。一般女眷,是走不了那麼遠的路。
周詩雅坐在軟轎之中心裡七上八下,雖然兩人以前關係好,可後來卻是她故意疏遠了玉熙。想來玉熙也爲這事怪她,要不然不會回京後一直都沒見她。
走了大概兩刻多鐘,周詩雅下轎。這次,換成一年輕的宮女領路了。
周詩雅也不敢隨便看,低眉順眼地跟着宮女走。至於羅媽媽,看到周邊的護衛更是緊緊地貼着周詩雅。
走了一刻多鐘,終於來到了坤寧宮門口。這時,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穿着桃紅色衣裳的女子。
美蘭笑容滿面地給周詩雅福了一禮,然後笑着說道:“賀太太,你可算是來了。從昨兒個起皇后娘娘就一直唸叨着你!”也是看到周詩雅很緊張,所以故意說這話,讓她放鬆。
聽到這話,周詩雅心頭一鬆。
領着周詩雅進了小客廳,美蘭就退了下去。故人敘舊,她就不打擾了。
看到周詩雅時,玉熙愣了好一會。記憶之中周詩雅是個活潑可愛容色嬌豔,笑起來頰邊還微現梨渦的姑娘。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與印象之中那是天差地別。
就見周詩雅穿着一身水紅色銀錯金蝶紋褙子,下着薑黃色棕裙,頭髮梳成牡丹髻。髮髻上插了一對金鎏銀點翠髮釵,髻角戴了兩朵銀鍍金鑲料石珠花。雖然穿着喜慶也上了妝,但臉頰消瘦眼神平靜無波,整個人暮氣沉沉。
周詩雅一進客廳,立即跪在地上磕頭:“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玉熙趕緊走過去將她扶了起來,然後拉着她坐下。
見周詩雅很是拘束,玉熙說道:“這次請你入宮就是想姐妹敘敘舊。所以這裡沒有皇后,只有我們姐妹兩人。”她小的時候只有兩個真心朋友。一個是段欣溶,一個就是周詩雅。後來段欣溶出了事,就只有周詩雅一個朋友了。她是將周詩雅當親姐姐一樣待,可就因爲了通和尚幾句話就疏遠了她不再往來,甚至在她出嫁都沒露面。雖然說理解,但她也難過了好久。所以回京以後,她纔沒有見周詩雅。
聽了這話,周詩雅抓着玉熙的手眼淚刷刷地落:“玉熙,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玉熙拍了下她的手,笑着說道:“都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再者,當初你也是身不由己。”
周詩雅一邊哭一邊說道:“我娘不讓我出門,可我要真想去送你一程她也攔不住。是我自己懦弱自私,所以纔沒去見你最後一面。”以前她可以將責任推脫在讓娘身上,可現在她卻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這番話,倒是讓玉熙有些意外:“都過去了,你也別再想了。”說完,掏出帕子遞給周詩雅:“別哭了,我沒怪過你。了通老禿驢說得那般滲人,那時你年歲小,會害怕也很正常。換成是我,恐怕也跟你一樣了。”
周詩雅搖頭說道:“不,換成是你,你不僅不會相信,肯定還會罵那老禿驢一頓。”句像當年段欣溶家裡出事,她嚇得窩在家裡不敢外出。而玉熙卻求了明表哥相救。這,就是她跟玉熙的區別。
玉熙聽到這話笑了下說道:“這個你確實說對了,我向來就不相信那些鬼話。”
說完,玉熙叫了美蘭打水進來。周詩雅這一哭,妝都弄花了。
洗乾淨臉,兩人又重新坐下。看着玉熙光潔如玉的面龐,周詩雅笑得很苦澀:“玉熙,你比以前更漂亮了。”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多了女人的成熟與嫵媚。而她,卻如同老嫗。
玉熙看着周詩雅頭上的白髮,有些不落忍地說道:“你怎麼成這個樣子?是不是這些年過得不順心?”雲擎也有白頭髮,不過只幾根,可週詩雅卻有很多的白髮頭了。
周詩雅不想跟玉熙說那些糟心事:“沒什麼,挺好的。”
玉熙朝着周詩雅說道:“我們去御花園裡走一走。”待在屋內有些悶,花園裡空氣更清新一些。
“好。”
走在路上,玉熙跟周詩雅說起了剛嫁去鎬城時的事。
聽到新婚之夜竟然有人夜襲將軍府,周詩雅面露駭然。她知道玉熙嫁到鎬城剛開始肯定會很艱難,卻沒想到竟然如此的刀光劍影。
過了良久,周詩雅問道:“玉熙,你當時不怕嗎?”若換成是她,保準會被嚇死。就算不嚇死,也得嚇病。
“怎麼會不怕?可是怕又有什麼用呢?害怕,也解決不了問題。”雖然她當時面對許武的時候一臉鎮定,可天知道她心裡有多恐慌。要知道,一不小心就得丟命。好在,都熬過來了。
話是這麼說,可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周詩雅覺得,換成是她是絕對做不到。
玉熙說完這些,然後纔跟周詩雅說道:“這世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不管碰到什麼事都得想寬些,這樣日子才能過得順心。”
周詩雅聽了這話才明白,玉熙剛纔說的那些事是爲了寬慰她。因此,她心裡既感動有愧疚。
“玉熙,我跟你不一樣。”到這會,周詩雅也就沒再避諱,將賀衍丟下她們母子三人自己逃回京城的事說了。說完後,周詩雅道:“月子沒做好落下後患,每到開春跟入冬我就全身都疼。疼一次,我就恨一次。”
這些事,玉熙其實已經知道了:“這十多年,你就是這麼過來的?”
見周詩雅點頭,玉熙也才知道爲什麼她有那麼多的白頭髮。這樣的日子,說度日如年都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