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番外（33）
天漸漸地暗下來，很快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漸漸地成了瀰漫在空中的水簾，萬物都看不清楚了。
崔芊芊辦的江州女學，離江府只有小半刻鐘的路程。所以她平日都沒有坐轎，都是走過去的。這日也不例外，從女學出來走路回家。剛出學校沒多久，就碰到了這場雨。
回到江府，崔芊芊全身都溼透了。擔心受涼，回來芊芊就喝了一碗紅糖生薑湯。饒是如此，當晚還是發起了高燒。
江以政發現她發燒，嚇得不行，連夜派人去請了大夫過來。
喝了藥，很快就退了燒。不過崔芊芊一點精神都沒有，躺在牀上眼睛都不願睜開。
看到牀邊的江以政，崔芊芊有氣無力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巳時初了。”
崔芊芊一驚：“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去衙門？”江以政每日辰時過半就要去衙門，今日顯然是遲到了。
江以政握着崔芊芊的手說道：“你這樣我哪放心，就跟上峰告了一日假。”
崔芊芊心裡很高興，身體不好的時候就希望有人陪着。不過她也不願耽擱江以政的正事，催促着江以政趕緊去衙門。
江以政沒同意，都已經請了一天假，又何必再回去。而崔芊芊這個樣子，他又如何放心去衙門。反正最近不忙，請一日假也不會耽擱事。
崔芊芊嗔怪道：“以後萬不能再這樣了。”話這般說，可臉上卻浮現出笑意。
這兩年，江以政對崔芊芊真是沒話說。崔芊芊要辦學堂，他出謀劃策，遇見問題也幫忙解決。平日從衙門回來，不忙就在家裡帶壯哥兒。對崔芊芊也是噓寒問暖，體貼得不行。
知道江以政告假在家，玉容不僅沒發火，反而帶着燕窩等滋補的藥材過來看望崔芊芊。
坐在牀前，玉容拉着崔芊芊的手一臉慈愛地說道：“病了就好好休息，學堂裡的事交給下面的人打理就好。”她是不贊成崔芊芊辦女學的，因爲這樣以後精力就不在家裡。而結果，也真如她所想。自辦了這個學堂，崔芊芊每日都是早出晚歸，家裡的事都不上心了。糟心的是，還得阿政幫着處理這些庶務。若是傳揚出去，還不知道被人如何恥笑呢！
玉容提出她來料理庶務，可是崔芊芊以不想她勞碌爲由拒絕了。而以政，也同意崔芊芊的說法。說她年歲大了該安享晚年，家裡的事就別操勞，嘔得玉容不行。
崔芊芊點頭應了。她也不是逞強的人，知道要愛惜身體。
叮囑了幾句，玉容就帶着紅音離開了。
江以政猶豫了下說道說道：“芊芊，娘已經改好了，你看能不能讓雯雯搬去跟娘一起住。”也是覺得玉容太孤單了一些，所以就想讓女兒過去給她作伴。
崔芊芊神色一滯，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初：“這事得問下雯雯的意思。”她若直接拒絕，顯得有些得理不饒人。
想起雯雯對玉容的排斥，江以政面露爲難。不過他也知道，崔芊芊沒拒絕已經是退讓了，讓她去說服雯雯有些強人所難。
結果如崔芊芊所預料的那般，雯雯不願意跟玉容住。她的理由也很簡單：“爹，祖母不喜歡我，我不要跟她一起住。”
江以政愣了下，哄道：“沒有的事，你祖母最疼你了。你看，她不僅給你買好吃的還給你做漂亮的衣裳。”
雯雯看向江以政，那臉上一副你以爲我很傻的神情：“祖母就喜歡弟弟不喜歡我。”最開始意識到這事時，雯雯非常傷心，不過在崔芊芊的開導之下慢慢的也就看開了。祖母不喜歡她就不喜歡了，反正她有爹孃跟姐姐疼愛。
江以政哄道：“弟弟小，祖母自然多疼一些了。雯雯乖，祖母年歲大了一個人很孤單，你過去陪陪她好不好？”
雯雯雖然才五歲，但小孩子其實特別敏感。她既知道玉容不喜歡她，又怎麼會同意搬過去跟玉容一起住：“不要，我不要跟祖母一起住。若是爹怕祖母孤單，爹自己去陪祖母好了。”
江以政一下被噎住了，因爲他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解釋。
這事，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大夫開的藥要吃三天，崔芊芊吃了一天的藥身體感覺就好了很多。她也不敢逞強，第二日仍然堅持吃藥。
江以政只告了一天的假，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衙門。
崔芊芊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醒來後吃了粥跟兩個包子等比較好克化的食物。
見崔芊芊吃完飯，綠豆就去煎藥了。半個時辰以後，藥煎好了。
崔芊芊試了下溫度剛剛好，正準備喝，就見高媽媽掀開門簾子走了進來。
綠豆見高媽媽不通傳就走進來，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再得太太重用，也不該這麼沒規沒矩。可是高媽媽的一句話，卻是將她嚇得魂飛魄散。
“太太，這藥有問題，不能喝。”
崔芊芊的手一抖，碗裡的藥灑落了不少。將藥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崔芊芊問答：“怎麼回事，說清楚？”
綠豆臉都變青了：“高媽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這藥有問題？高媽媽，你這意思是我要害太太了？”這藥是她煎的，要有問題可不就是在說她要害太太。
高媽媽問了綠豆一句話：“你剛纔是不是離開了藥爐？”綠豆得崔芊芊重用，但她性子直沒什麼城府。想收買了她，那不是一般的難，因爲很容易被看穿。
綠豆一愣，轉而點頭說道：“剛纔廚房的麻娘子不小心將湯汁灑在我的衣裳，我就讓細妹看着藥爐，我去換了下衣裳。”
說完，綠豆臉色一變：“高媽媽，你是說細妹想要害太太？高媽媽，不可能，細妹爲什麼要害太太？”
“這事，你問她吧！”說完，高媽媽說道：“太太，我已經將細妹跟那麻娘子都綁起來，也派人去請了大夫過來。”
芊芊知道，沒有十足的把握，高媽媽不可能未經她的允許就綁人。
大夫很快就過來了，還是前日晚上給他看病的大夫。藥方是他開的，查看了下藥渣就看出問題來了。
崔芊芊靠在牀上，見大夫臉色大變：“晏大夫，有話你就說，別瞞着我。”晏大夫不僅醫術高超，也很有醫德。要看病的人沒銀子，他不僅不收診金，還會贈藥。
晏大夫告訴崔芊芊，藥渣裡比他開的藥方多了一味藥。這藥，與藥方裡的一味藥相剋。通俗的說法，原本的藥是治病的良方。可是多了這味藥，那就成了害人的毒藥。
崔芊芊指着桌子上的藥，問道：“晏大夫，若是我喝了這藥會怎麼樣？”
晏大夫嚐了下碗裡的藥，然後朝着崔芊芊說道：“喝了這藥，輕則傷了根基以後離不得藥，重則會要了性命。”也不知道是誰，竟然對江太太下此毒手。
作爲一個醫德高的醫者，晏大夫是個沒有男女貴賤之分。所以對於崔芊芊辦的女學，他非常推崇。他自己的孫女，三年前就被送去女學唸書了。
這話一落，崔芊芊渾身發抖。
過了半響，崔芊芊朝着晏大夫說道：“晏大夫，我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將你診斷的結果告訴我相公。”
晏大夫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點頭應下。
江以政聽到崔芊芊出事了，急急忙忙地趕回來。見到崔芊芊安好無恙，有些納悶。
晏大夫將自己的發現，一字不漏地告訴了江以政。
聽到有人要害崔芊芊，眼中露出噬人的光芒：“芊芊，是誰幹的？”
崔芊芊沒回答這話，而是朝着晏大夫說道：“晏大夫，今日之事還請你不要說出去。”
晏大夫又不傻，這陰私哪能說出去。當即保證，絕對不會泄露一個字。
崔芊芊給了五倍的診金，然後讓綠豆將他送了出去。
看崔芊芊這忌諱的模樣，江以政已經猜測到這下藥的人了。只是，他沒辦法相信自己所猜測的，當即一臉哀求地看着崔芊芊問道：“芊芊，下藥的是誰？”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是沙啞的。
崔芊芊朝着高媽媽說道：“將麻娘子跟細妹帶進來吧！”她都沒有對兩人用刑，更沒有審訊兩人。
江以政看到兩人的眼神如利刃：“說，是誰指使你們害太太的。”
麻娘子大叫冤枉：“奴婢哪敢害太太，奴婢只是不小心弄髒了綠豆姑娘的衣裳。”
高媽媽冷聲說道：“真的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可是有人親眼看見細妹給了你一個寶石戒指。”高媽媽一直盯着芊芊身邊的幾個貼身丫鬟，細妹有問題她早知道了。
麻娘子看着仿若洞悉一切的高媽媽，不敢再說謊。坦白說是細妹給了她一個鑲了綠寶石的金戒指，讓她弄髒綠豆的衣服。
“老爺、太太，奴婢真不知道她竟然要害太太。否則就是給奴婢十個膽子，也不敢收她的東西。”細妹是二等丫鬟，綠豆是一等丫鬟。麻娘子以爲細妹想將綠豆吉下去，然後自己上位成爲一等丫鬟。結果卻沒料到，細妹要害的竟然是太太。
細妹當然不願承認，尖叫着說麻娘子是冤枉她的。而藥也不是她下的，是有人栽贓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