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政看到聲嘶力竭的細妹,臉色沉了下去。
半響,江以政轉過頭對崔芊芊說道:“芊芊,這人我帶下去審。”他怕在這裡用刑,會嚇着崔芊芊。畢竟,一旦上刑場面都會比較血腥。
崔芊芊點頭答應了。
高媽媽有些着急,可見崔芊芊神色不動她也沒敢開口反對。
江以政與隨從將細妹帶走以後,主屋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最後還是高媽媽打破了這一平靜:“太太,要是老爺幫着老太太遮掩,那我們可就功虧一簣了。”
“那你覺得該怎樣?將她的惡行公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相公有個惡毒的母親?”要這樣,那對江以政的前程影響非常大。嚴重的話,江以政的仕途就要到此爲止了。
高媽媽還是很擔心:“可若是老爺包庇老太太,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回京城。”若是江以政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結果,她是不會再繼續留在江以政身邊的。
高媽媽也沒在說什麼。雖然韓氏是狠辣,可老爺對太太是真好。她就不明白,爲何老爺這般好的男人怎麼就有韓氏這樣惡毒的母親。
綠豆跪在芊芊面前,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太太,你罰我,你狠狠罰我吧!”也幸虧高媽媽發現了細妹在藥裡動了手腳,要不然太太就被害了。
崔芊芊這個時候也沒心情安慰綠豆了。揭穿韓玉容的真面目,並不讓她覺得輕鬆,相反她此時的心情非常沉重。這件事,受傷害最深的是丈夫。可是她也沒辦法,若是韓玉容這次只是刁難她,看在以政對她那般好的份上她也就忍了。可韓玉容是想要她的命,試想要被韓玉容得手,她有個三長兩短,最可憐的還是她的三個孩子。所以,爲了她自身的安全以及兒女的未來,這次她是再不會退讓了。
“別哭了,你的事晚些時候再說。”罰是肯定要罰綠豆的,至於怎麼罰她現在沒精神去想這個。
高媽媽看着綠豆惴惴不安的神情,朝着她說道:“你去打聽下,看看老爺帶會是否會去老太太院內。”
綠豆見崔芊芊點頭,忙走了出去。
高媽媽看着崔芊芊面上的焦慮,改了口風寬慰去芊芊來:“太太,我想老爺應該會公正處理這事的。”
“早知道我就不來江州了。這樣,相公也不會陷入兩難的境地。”說完,崔芊芊很是疑惑地看向高媽媽說道:“你說她是爲什麼呢?一家人和和樂樂地過日子不好嗎?爲何一定要這個家整散了。”
高媽媽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其實她大概猜測到一些。無非就是老爺太看重太太,讓老太太心生怨恨了。有些當婆婆的,就是看不得兒子對兒媳婦比對她好。所以,她們就會想方設法地折磨兒媳婦。不過自家太太並不是個軟性子,老太太拿捏不住。
大概兩刻鐘以後,綠豆從外面進來說道:“太太,老爺讓江總管抓了老太太身邊的紫果。”紫衣是玉容身邊的三等丫鬟。
崔芊芊瞭然,怕跟細妹接觸的就是這個紫果了。
可惜,江以政並沒有抓着紫果。因爲這個丫鬟投井自殺了,從井裡撈上來的是一具屍體。
這事,頓時陷入了僵局。
綠豆恨聲道:“竟然就死了,太便宜她了。太太,現在她死了我們就抓不住老太太的把柄了。太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沒有確鑿的證據,怕是老爺不相信。到時候,自家太太還處於危險之中。
崔芊芊不喜歡聽到綠豆叫嚷聲:“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綠豆以爲芊芊又想起剛纔的事心裡責怪她煎藥不盡心,心虛地出去了。
紫果死了,線索也就斷了。江以政帶着沉重的心情,回了主院。
坐在牀邊,江以政看着崔芊芊,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崔芊芊,就垂着頭沒說話。
過了良久,江以政說道:“芊芊,你是如何發現藥有問題的?”什麼巧合,哪那麼巧合地就發現丫鬟下藥了。那細妹八歲就在芊芊身邊服侍,如今已經八年了。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想到她會想要毒害芊芊的。除非,細妹一早就被盯住了。
這兩年,玉容對崔芊芊確實很好。江以政還很高興,覺得玉容是真想通了。而崔芊芊對玉容的態度,不好也不差。他有些失望,不過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可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崔芊芊從沒相信過他娘是真心悔改過。
崔芊芊沉默了許久後說道:“來到江州,見婆母態度有所轉變,我當時很慶幸自己選擇來江州。”
“那你又是如何懷疑孃的?”說這話的時候,他是鼓足了勇氣的。
“太好了,好得有些過了,讓我心生不安。”高媽媽提醒她的那些話,是肯定不能說出來的。
江以政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理由。
“成親前,你娘她對我關懷備至,對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可等我過門以後,她就變了臉。碧春這事之後,她對我又那般和藹可親,仿若之前的事沒發生一樣。阿政,我當時心頭很惶恐。”碧春的事對很多人來說並不算個事,主母接納了不過就是個丫鬟爬牀。她反應這般激烈,讓丈夫逼得她退讓。換成正常的人,應該會對她冷淡甚至怨恨。可玉容的表現,實在是太詭異了。要不然只憑高媽媽那幾句話,那就說得動芊芊。
在江以政心中,玉容就是個能屈能伸的。當年爲了母子過得好,就使勁扒着韓國公府。所以,他並沒有懷疑過玉容:“也是因爲不相信娘,你纔會把持中饋不放?”
崔芊芊沒有否認。
江以政一直以爲崔芊芊是真心爲玉容着想,不想讓她受累。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崔芊芊說道:“阿政,我一直都希望自己是多心的。我還想等過兩年她還是這般和藹,我們就再生個孩子,到時候將孩子抱給她養。”這事沒確定之前,她都不敢要孩子。因爲她若懷孕,到時候動手腳就太容易了。
聽到這話,江以政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神情:“莫怪、莫怪了……”之前他娘還說只壯哥兒一個太少了,讓他多生幾個兒子。可這兩年,卻從沒提讓芊芊再生個兒子的話。原來,她娘從一開始就存了這個心思。
崔芊芊握着江以政的手說道:“相公,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的。”
“你何錯之有,錯的是我。若我當年不同意這門親事,就不會有現在的事了。”
崔芊芊的臉瞬間,白得嚇人:“相公……”
嫁到江家這麼多年,有些事她也知道。比如當年玉容去崔家提親,江鴻福是反對的。甚至還爲這事,找了江以政談。
江鴻福倒不是看輕崔芊芊,而是覺得江鴻福以後科考入仕,娶個文官家的姑娘對前程更有好處。他甚至連人選都物色好,是他一個同僚的嫡女。可是江以政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爲由,給拒絕了。
江以政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忙說道:“芊芊,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我只是、只是……”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玉容再惡,那也是含辛茹苦地將她拉扯大的親生母親,如今做出這樣的事他真的無法面對。
崔芊芊心有不忍,可這次玉容做的事她沒辦法原諒:“相公,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不怨你。”哪怕江以政爲了護着玉容,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小,她也不會怪罪。畢竟要在母親跟妻子這兩者選,大部分人會選母親。不過若江以政選擇包庇玉容,他們夫妻也走到了頭。因爲她,不可能跟個要殺自己的人再共處一個屋檐之下。
江以政點頭道:“我知道了。”說完起身拍了拍衣角,然後就走出去了。
看着這單薄的背影,崔芊芊的眼淚不由落了下來,低低地說道:“爲什麼?爲什麼呢?”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讓韓玉容恨她恨到要置她於死地。
玉容此時正在用膳,看到江以政面無表情地問道:“怎麼?要來抓我嗎?”
江以政問道:“爲什麼?娘,爲什麼?”
玉容將銀筷扔在桌子上,說道:“我這兩年對她怎麼樣你看不見嗎?是崔芊芊爲碧春的事一直懷恨在心,所以栽贓陷害讓你認爲我要毒死她,目的就是要離間我們母子感情要讓你遠了我,以後你就只聽她一個人的了。”
江以政知道玉容不會承認,可他卻不知道玉容竟然還倒打一耙。
玉容抹着眼淚說道:“以政,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給你娶了這麼一個心思深沉又惡毒的女人。以政,你跟她和離,娘再給你娶過一個好的回來。以政,你就聽娘一次。”
這兩年,她無數次後悔爲江以政求娶崔芊芊了。因爲這個兒媳婦不僅剛強,還仗着有侯府伯爵府跟公主當靠山,根本就沒將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裡。玉容有時候在想,若是當日求娶的是晏家的姑娘,如今的局面肯定就不一樣了。
其實若江以政真娶了晏家姑娘,以那位姑娘的性子,保準不出三年就得被玉容磨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