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桐城戰事又起。
這日寧海正在看戰報,突然身上傳來一陣熟悉的痛楚:“阿紹、阿紹……”眼前一黑,人就暈了過去。
阿紹掀開門簾走進來,就看見暈倒的寧海;當下再顧不上其他,趕緊叫來了軍醫。
軍醫想辦法讓寧海醒了過來。
寧海疼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叫了封副將來。”每次舊傷復發都痛得想死,最開始忍一忍就過去了。可慢慢的,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
將軍中的事都託付給了封志敖,寧海就被送回了家。
肖氏看着疼得臉都變形的寧海,難過得直掉眼淚。她是不信任軍醫的,派人請來了常給寧海看病的那位大夫。
大夫診完脈,朝着肖氏說道:“夫人,伯爺的病情又嚴重了。我先給大將軍開兩幅藥,吃了看看效果。”
止痛的藥吃得太多,效果並不很好。吃了藥,寧海仍然疼得蜷縮成一團了。
大夫勸說道:“夫人,京城大夫醫術高超,大將軍回京城或許能看好。”就算不能除根,也不用受這樣的苦楚了。
寧海這次舊傷復發,比上次又嚴重了。一直到五天以後,才止了疼。
肖氏說道:“老爺,大夫都說了京城大夫好,讓你回京看病。老爺,就算我求你了,咱回去好不好?”
寧海沒接話,只是說道:“你扶我起來。”
肖氏不讓,可拗不過寧海只能扶他起來。結果寧海腳無力,整個人壓在肖氏身上。
肖氏沒防備,夫妻兩人都摔倒在地上了。肖氏想扶了寧海起來,卻扶不動。
一邊哭,肖氏一邊拉着寧海的胳膊:“老爺,你就聽我一次,咱回京去好不好?我聽說英國公一開始舊傷復發也很嚴重,可回了京以後就大有起色了。”
寧海神色有些黯然:“你容我想想。”
叫了餘梅進來,肖氏跟她兩人一起扶起了寧海起來。
躺牀上養了小半個月,他才恢復過來。這次傷病復發過後,寧海明顯感覺到身體又比以前差了。
身體痊癒以後,寧海就回了軍營。聽到下屬關切的問候,寧海心裡很不是滋味。
當日寧海沒回來,肖氏急得差點跑軍營找人了。好在第二天中午,寧海回來了。
肖氏又氣又惱道:“老爺,你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身體呢?就你現在的身體,哪還能熬夜呢?”
寧海坐下後,輕聲說道:“我已經寫了告老的摺子,早上派人送去京城了。”
肖氏愣了下,轉而驚喜不已:“老爺,你終於想通了?”
“不想通也不行。我現在的身體,已經擔不起這個重任。”哪怕再捨不得,也不能拿桐城二十萬將士跟數萬百姓的性命開玩笑。再者,皇上也不可能容許他再留在這個位置上了。
肖氏說道:“老爺,那這幾日你還是留在家裡好好養身體。軍中的事,就交給封世子他們去處理。”
寧海搖頭說道:“這個不行,我現在還是桐城的首將。在接任者到來之前,我必須做好自己的分內事。”
聽到這話,肖氏有些訝異:“老爺,難道接任你的,不是封世子嗎?”她一直都以爲,接任寧海的會是封志敖。
“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至於究竟是誰,過兩個月就知道了。”他覺得,接任他位置的應該不是封志敖。一來封志敖太年輕,二來他資歷還不夠。
誰接任寧海的位置,肖氏都不在意。反正她的阿湛又不在這,誰當這個大將軍對她都沒影響。
五日之後,寧海告老的摺子到了啓浩的手中。
看完摺子,啓浩微微頷首。寧海舊傷復發在家養病事,他已經知道了。如今邊城正在打仗,就算寧海不上摺子告老,他也不會再讓他留在這個位置上了。不過寧海能主動上摺子告老致仕,也免了一番麻煩。
寧湛得宣召進了御書房,跪在地上行了禮:“臣拜見皇上。”
啓浩將寧海告老的摺子遞給寧湛,說道:“你看看吧!”
寧湛有些狐疑,不過接過來看了摺子上的字跡,他就明白過來了。
看完以後,寧湛有些着急:“皇上,我爹是不是又舊傷復發了?”而且肯定還比較嚴重,若不然他爹不會上摺子退下來。
啓浩點頭道:“你也不用擔心,等他回來以後我會讓御醫給他好好治的。”
寧湛擔心得不行:“皇上,我想去桐城接了他們二老回來。”
啓浩搖頭道:“這事不着急。等舅公定下回京的日子,你再去接他們不遲。”雖然上了摺子,但沒三五個月寧海是回不來的。
哪怕再着急,可啓浩發了話,寧湛也不敢有異議了。
回到家裡,寧湛立即從家裡蒐羅出一大包的滋補的藥材派人送去桐城了。
曾晨芙都不用問,只看寧湛所做的事就猜測到怎麼回事了:“爹又舊傷復發了?”上了年歲,以前落下的病根就都顯出來了。
寧湛點頭道:“爹這次養了差不多半個月才痊癒,這事娘信裡竟然一個字都沒提。”
“娘也是怕你擔心,纔不敢告訴你。”說完,曾晨芙說道:“夫君,還是讓你爹告老吧!桐城那邊缺醫少藥的,舊傷復發也找不着個好大夫。”
寧湛長出了一口氣:“爹已經上了告老的摺子,皇上也同意了。”就是不知道,這接任的會是誰。
“那就好,那就好。”兩老回京也好,省得丈夫牽腸掛肚,她也跟着懸着心。
曾晨芙想了下問道:“這事要不要告訴二姐呀?夫君,若是不告訴二姐,我怕到時候她會生氣。”畢竟,這可不是小事。
寧湛笑了下道:“告訴她吧!最晚年底爹孃就要回來了,我想二姐知道會很高興的。”就是他,也歡喜不已。
當日,曾晨芙就下了帖子到孟府。第二日,她就去了孟家。
一進院子,就聽到如惠訓斥詩茵跟團哥兒的聲音。
詩茵不服氣地說道:“娘,是團哥兒拔了毛球的毛,憑什麼罰我?”
如惠道:“就憑你對團哥兒動手,我就該罰你。你是長姐,竟然動手打弟弟,你說你哪有一點當姐姐的樣子。”
人家姐弟都是相親相愛的,她這兩孩子就像是冤家,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每次,都弄得如惠特別火大。
詩茵不高興地叫嚷道:“我又不想做姐姐,誰讓你將我生在前頭的。”做姐姐就得讓着弟弟,哪來的道理。
曾晨芙聞言撲哧笑出了聲。詩茵這孩子性子像如惠,潑辣得很。
如惠知道曾晨芙來了,就朝着詩茵跟團哥兒說道:“你們下次要再打架,我就將毛球跟小馬駒都送人。”毛球是詩茵的最愛,小馬駒是團哥兒的寶貝疙瘩。
兩人都不敢吭聲了。
曾晨芙進屋後,團哥兒一臉地熱切地看着她問道:“舅母,舅舅上次說有空要帶我去馬場騎馬。舅母,舅舅什麼時候有空呀?”那匹小馬駒,就是寧湛送給他的。不過他還小,就給他過過眼癮,壓根不敢讓他騎。
詩茵也不甘示弱,忙說道:“舅舅,舅舅上次還說休沐的時候帶我去外面玩。”
因爲是家中的頭個姑娘,所以詩茵很受衆人的寵。
曾晨芙笑着道:“你舅舅最近很忙,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帶你們出去玩了。”
姐弟兩人很是失望。
如惠說道:“你們舅舅也要當差,哪能總陪着你們玩。好了,趕緊回房去。”
兩孩子走了以後,如惠問道:“弟妹,可是有什麼事?”曾晨芙要管家,還得照料兩孩子,沒事不會過來的。
曾晨芙看着她一臉緊張的模樣,笑着說道:“是好事。爹上摺子告老致仕了,夫君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聲。”
如惠驚喜不已:“真的?”
曾晨芙點頭,不等如惠開口問她就主動說道:“爹前段時間舊傷復發,養了半個來月纔好。二姐你也別擔心,等爹回來我們請大夫好好給他調理身體。”
如惠嗯了一聲:“我聽說泡溫泉對身體很好,等到冬天讓爹去溫泉莊子上泡溫泉。”
曾晨芙也一堆的事忙不開,說了會話就回去了。
想着人都要回來了,如惠也沒那麼擔心了。不過如惠想着得看看能不能蒐羅一些偏方,也許就能治他爹這身的傷病。爲此,如惠也忙活起來!
當日晚上,孟苒希回與如惠說道:“爹上摺子告老了,這事你知道嗎?”
如惠點頭道:“知道呀!上午弟妹特意來跟我說了這事。爹年歲大了,又落下一身的傷病,早該退下來了。”
瞧着孟苒希的態度不對,如惠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問題?”
“你知道接任岳父的人是誰嗎?”
如惠並不關心此事,不過看到他神態不對還是問道:“誰呀?”
孟苒希苦笑一聲道:“是大長公主。我聽說朝堂上爲這事都吵翻了天,可皇上還是力排衆議任了大公主爲桐城首將。”
如惠有些意外,不過這事深想下又覺得沒什麼意外的:“大長公主這些年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以她的資歷與能力,足以勝任這個位置了。”大長公主在貴州任總兵這些年,做得也挺好的。
孟苒希並不是覺得棗棗勝任不了這個位置,他就是有些感概:“大長公主巾幗不讓鬚眉,讓我等身爲男兒萬分慚愧呀!”
如惠笑着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這般厲害,大公主是萬中無一的人物。”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