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醒過來得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坐在牀邊的雲擎,當下又驚又喜。
雲擎摸了一下玉熙的額頭,輕輕地說道:“你醒了?”
玉熙笑着點了一下頭,然後說道:“你扶我起來吧!”剛纔竟然受不住雲擎的味暈過去,真是太丟人了。
曲媽媽在外面的人聽到動靜,走了進來,說道:“夫人,將軍,午膳已經準備好了。”玉熙用膳的時間都定下來的,除非是意外,一般情況下都是到點就吃。哪怕沒胃口,也要吃。也是這個好習慣,讓玉熙撐過了這個難關。
玉熙這會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跟雲擎說,可是事再大,也大不過吃飯:“和瑞,我們先去吃飯吧!”有什麼話,都等吃飽了再說。
秦釗在雲擎回來沒多久就得了消息。秦釗冷着臉說道:“雲擎沒死?”死了那麼多人,雲擎竟然還沒死,可真是命大呀!
秦忠搖頭說道:“沒死,聽說還帶了一個人回來。”雲擎沒死,他家將軍可就麻煩了。秦忠雖然只是一個管事,但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這次傷亡如此慘重,他家將軍要負主要責任。雲擎平日也是看在過逝的元帥的面子上纔對自家將軍忍讓,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雲擎肯定會將罪責怪在自家將軍頭上的。
秦釗想也沒想說道:“去雲府。”既然回來了,他怎麼也該去看看纔是,要不然也落人話柄。
玉熙這邊還沒用完飯,就聽到許大牛過來說道:“將軍,夫人,秦釗過來了。”邊城的人性子都憨實,也沒那麼多規矩禮儀,許大牛瞧不上秦釗的做派,就以名字稱呼了他。
雲擎見玉熙準備放下筷子,說道:“讓他在外面等着。”說完後,朝着玉熙說道:“不用理會他,你吃你的,吃完再出去見他。”雲擎吃飯吃得很快,早就吃完了。就玉熙吃飯細嚼慢嚥,這會雲擎是在一旁等着她呢!
玉熙仍然將筷子放下,朝着雲擎說道:“不管如何,秦釗如今是榆城的主將,怎麼也得給他則個面子,要不然以後怎麼共事呢?”
雲擎搖頭,說道:“無妨。”
玉熙一下就懂了,雲擎這是打算跟秦釗撕破臉了。這種結果是她希望看到的,若是雲擎一直受制於秦釗,這次的是還有可能再發生。
秦釗在雲府等了將近兩刻鐘,還沒等到人,面色陰沉得可怕。他還是第一次受到過這樣得冷待。不過他也心驚不已,之前他跟雲擎關係雖然不好,但云擎對他的態度卻讓人挑不出錯,這次如此反常,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在小廝第四次續茶水,雲擎出來了。不僅雲擎出來了,玉熙也跟着一起出來了。
秦釗是第一次見玉熙。就見玉熙穿着寶藍色紋金百蝶緞裙長裙,雖然懷着孕,但除了肚子大了點,身材仍然纖細均勻,簡單綰了個髻,髮髻上戴着一支翡翠簪子,外面披了一件素織紗衣。目光溫和平淡,神色安靜從容。
玉熙大着肚子不方便行禮,嘴角掛着一抹笑容:“秦將軍,我身子不方便,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秦釗自然不會給一個大肚婆計較,說道:“弟妹客氣了。”說完,朝着雲擎說道:“雲弟能安全回來,爲兄甚感欣慰。”
雲擎冷冷地應了兩個字:“是嗎?”打人不打人,雲擎這麼反諷的口氣,赤果果地打了秦釗的臉。
秦釗面色一下僵了。
玉熙好像沒聽到雲擎的話,笑着跟秦釗說道:“這次我特意出來見秦將軍,是有些話想拜託秦將軍的。”要不然,她也不用出來了。
秦釗心裡提高警惕,說道:“你說,若是我能做到,我定然不推遲。”若是做不到,那也是強人所難。
玉熙笑着說道:“也不是要緊事,就是之前我讓府邸裡的人去幫助那些傷員。我也是想盡一份心,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還希望秦將軍能成全。”
秦釗不知道玉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弟妹的意思?”
玉熙心裡突然吐槽,誰是你弟妹,真是臉皮厚:“我希望秦將軍不要將這件事報到京城去,不知道秦將軍能否答應我?”玉熙也知道,就算秦釗不報到京城,京城那些人也能知道。但道聽途說與官方報上去,那意義不一樣。
秦釗問了雲擎:“不知道雲弟的意思是?”話說,他原本就沒準備報上去好不。如今特意提出來,也不知道到底想做什麼。到現在,秦釗也不敢小瞧了玉熙。
雲擎面無表情地說道:“不過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沒必要鬧得人盡皆知。”說完這話,朝着秦釗說道:“這邊無事,可以走了。”他正打算吃完飯去找秦釗呢!定北軍全軍覆沒,這個仇暫時報不了,但泄露軍情的人必須揪出來。
等雲擎跟秦釗離開以後,玉熙回了後院,進了書房就吩咐了人叫來了跟着雲擎回來的護衛崔默。
玉熙問道:“你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跟我說一下吧!”之前知道一些,但都不完整,玉熙需要知道詳細的情況。
崔默將他們從出征開始講到他們被四萬北擄軍圍困,然後艱難逃亡。之後又躲在叢林裡,找着機會燒掉敵軍的糧草,爲了躲避追兵逃入深林之中。
講到後面,崔默滿面都是淚水,哽咽道:“夫人,那麼多的兄弟,那麼多的兄弟就這麼死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可看着那麼多的兄弟就一一倒在面前,心在滴血。
玉熙心頭也很沉重,輕聲說道:“這個仇,將軍會替你們報的。”差一點,差一點榆城就變成了第二個桐城了。而這樣的慘事,她也希望永遠不要再發生。
崔默擦了眼淚,點頭道:“將軍說了,他一定會替兄弟們討回一個公道的。”
玉熙點了一下頭,說道:“你下去吧!”
雲擎隨着秦釗去了秦府,沒多久趙將軍等幾個高級將領也都過來了。趙將軍看着完好無損的雲擎,拍着雲擎的肩膀:“回來就好。”
秦釗的死忠耿繼臣幾個人都不得不感嘆,雲擎能安然無恙地活着回來,命可真夠大的。
雲擎卻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的作戰計劃跟行軍路線北擄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能活着回來實在是我命硬。”
這話一落,在場的人全部臉色大變。這次打敗仗,衆人都以爲是細作打探回來的消息有誤,他們估量不足,並不知道還有這一茬。
趙將軍最先回過神來,盯着雲擎問道:“你說作戰計劃跟行軍路線被泄,這件事可有什麼根據?”不是趙將軍反應遲鈍,而是這段時間衆人一直想着抗敵,仗打完以後,還有很多善後的事需要料理,哪裡還有時間去想其他。
雲擎冷着臉將當時的情況詳細說了一下,說完後問道:“若不是作戰計劃跟行軍路線被路,北擄人難道還能掐會算?那麼精準地派出四萬大軍將我們給包圍。”這個時候雲擎那可真是殺氣騰騰,幸好這屋子裡的人都是見多了死人,倒也不懼怕他。
在場的不是傻子,哪裡會認爲這是一場巧合,北擄分明是有計劃地要將定北軍滅了。
趙將軍臉色也很難看,勝敗乃兵家常事,可這作戰計劃跟行軍路線被泄露出去了,那等於是將腦袋交到敵人的手上:“可是知道這些事的只我們這裡的幾個人。”
康東林的脾氣最暴躁,他這次差點死在戰場上,竟然懷疑他泄露軍情,這可真是奇恥大辱呀!當下跳出來大聲叫道:“老子差點死在戰場上,你竟然說我勾結北擄……”
趙將軍厲聲打斷了耿繼臣的話,說道:“我知道在座的都是身經百戰殺敵無數的將軍,我也不相信你們會做出勾結北擄的事。可是作戰計劃跟行軍路線的就我們幾個人知道。問題,肯定是出在我們身上。很有可能是我們身邊出現了細作。”
康東林聽了這話,也就不吭聲了。說在場的人有人勾結北擄做下叛國叛兄弟的事,他肯定不相信。但若是被細作探得消息,這個還真有可能。他們能派出細作,北擄一樣能派出細作到他們身邊。雖然這些年抓了很多,也殺了很多。但這些細作就跟野草似的,殺了一茬又冒出來一茬,壓根就殺不乾淨。
耿繼臣說道:“這事必須徹查。”不查,衆人心裡都不安呢!
這話一落,所有人都望着秦釗。
秦釗面色很凝重,說道:“消息是夏宏泄露出去的。”這件事現在想瞞也瞞不住,只能照實說了。
康東林聽了這話,大聲叫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是老夏呢?老夏都戰死了,怎麼還能如此污衊他。”康東林覺得秦釗這是看夏宏死了,所以纔將帽子扣在他頭上。
秦釗說道:“這事要怪也怪我,我不該將洛氏賜給夏宏。洛氏雖然是太子賜的,但他是宋家的人,她從夏宏嘴了套得軍情以後就將消息給了宋家。”後面那句宋家想要置雲擎於死地就將軍情泄露給了北擄這話,秦釗沒說,讓衆人自己腦補。
趙將軍問道:“可有證據?”
秦釗搖頭說道:“撬開了洛氏的口去抓跟她接頭的人時,那人已經自盡身亡了。而這個人,是宋家的人。”其實這個人並不是宋家的人,而是榆城本地人,不過跟這個人接頭的是許家的一個掌櫃。只是秦釗要將許家摘出來,所以就將中間的全都省掉了。
康東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叫罵道:“爲了私仇,竟然將十萬將士的性命於不顧,這些畜牲,真該死。”
沒有證據,說再多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