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靈吉笑而不答,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袈裟,道:“師叔,你笑得不對,你一定有法子對付那芭蕉扇,是不是?”
靈吉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你啊你,比你那師父孫悟空當年還要鬼靈精怪幾分。呵呵,不錯,當年是我借了你師父一粒‘定風丹’藏在身上,那牛魔王夫婦再用寶扇搧時,他絲毫不動。”
衛風大叫:“‘定風丹’呢,也借我用用。我帶着回去教訓那牛魔王夫婦一頓再送還給師叔。”說着雙手不安份地在靈吉身上摸索起來。
靈吉被他摸索得渾身發癢,忍不住大笑起來,忙撥開他雙手,退後兩步,由衣袖中取出一個錦袋兒,取出一粒黑黝黝的鴿蛋一般大小的丹球,道:“當年如來賜我兩件寶貝,一件是我這手中的‘飛龍杖’,一件就是這‘定風丹’。‘飛龍杖’可降魔,而‘定風丹’可除邪避風……哎……你小子……這……”
原來衛風趁他說話的當兒,身子前衝,把那“定風丹”一把搶在手中,把玩了一陣,笑道:“師叔,‘定風丹’借我用了。”
靈吉苦笑道:“還說什麼借不借的,如今丹神已被你小子搶了去,不借也得借了。”又道:“牛魔王夫婦雖然處事不當,但終是我仙神一類,不可對他們做得太過了,只小施懲戒便是。還有,“定風丹”用完後記得要快快歸還我,不然我告到你猴子師父那裡去!”
衛風駕雲騰身在空中,笑道:“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師叔放心,回頭我就還你!我去也……”
正要催動身法,施展“筋斗神雲”,卻不識得返回翠雲山的路途,便又按落雲頭,降至菩薩面前,笑嘻嘻地問道:“師叔,我是被風颳來的,記不得翠雲山的方向,距離這小須彌山有多少路程……師叔你好人做到底,請指點指點。”
靈吉向西北方向一指,道:“翠雲山在我小須彌山的西北方向,距此約莫有五萬餘里罷。”
衛風驚道:“五……五萬裡!**……”
靈吉微微一笑,說道:“他那把芭蕉扇得自崑崙山中,本是混沌初開時天地產出的一件靈寶,乃太陰之精葉,故此能夠滅除陽火之氣。若是用那扇子盡全力搧人的話,是仙人則要一直飄出八萬四千裡方能收雲住身;是凡人就如同一絲綿絮般,到處飄浮,再也休想着地了,非死不可!嗯,師侄啊,看來那牛魔王有些顧忌你師父,是故並未對你全力施爲,否則你哪能落在我這小須彌山上,早就由上面飄飛過去了。”
衛風“嗤”的一聲,道:“纔不是呢,那牛魔王兩口子恨不能把我碎屍萬段了。那老牛用扇子來搧我時,累得吹鬍子瞪眼睛,簡直用了九牛二虎吃奶之力!***,狠着呢!”
靈吉面露驚奇之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拊掌道:“照這樣說來,難道師侄已經學得了鬥戰勝佛的‘筋斗雲’?”他知道三界間只孫悟空一人會翻“筋斗雲”,其它仙人就算知曉了這門駕雲之法的法訣,因爲法力身材等各種條件限制,卻也難以學會,若眼前這後生晚輩會得,那簡直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衛風道:“‘筋斗雲’我是早就學會了,只不過沒師父飛得快!十萬八里的路程,我用一個時辰,他連半個時辰都不用。真是羨慕啊!”
靈吉目放精光,欣然道:“師侄着急不得,你入仙道不久,能在短短時間內取得如此成就,已是三界間屈指可數的奇事了。假以時日,你仙道不可限量。”
衛風搔頭嘿嘿笑道:“師叔,你老人家這麼幾句話可把我擡舉得太高了,這簡直就比那牛魔王的芭蕉扇還厲害,我整個人都要飄上天了。”
靈吉笑道:“行啦,師侄莫要再貧嘴,快回翠雲山芭蕉洞去罷。去得晚了,說不定淨壇使者會遭到不測。”
衛風目光大灼,大聲道:“牛魔王要是傷了我豬大哥,我就用小仙棒掃平他的翠雲山!”
當下辭了靈吉菩薩,騰空飛出,半空裡唸了“筋斗雲”法訣,駕雲徑朝西北方向的翠雲山飛回。
靈吉菩薩極目望去,眼見衛風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茫茫雲霧之間,呆了片刻,這才率同一干衆僧回到禪院。
衛風此番攜帶着“定風丹”迴轉翠雲山,心情振奮,有恃無恐,暗想:“你牛魔王論武藝論法力都鬥不過我,只不過憑着一把破扇子厲害點。嘿嘿,這回老子有了神丹護身,你的破扇子就沒用了,看你還有什麼能耐可耍。你用破扇子用力搧吧,再也搧不動我了,哈哈,看不把你累死纔怪!”
他雖被芭蕉扇搧出去五萬餘里,但五萬餘里的路程對他來說,只需要半個筋斗、半個時辰便能趕回,等若是小菜一碟。按照靈吉所指的方向一路飛行,不時低頭辨認,果然很快就回到了翠雲山的上空。
他循着舊路到了芭蕉洞上空,四下裡張望一陣,卻不見了結拜大哥豬八戒,而小芭蕉、牛魔王夫婦也不在洞外了,思忖:“豬大哥不是牛魔王對手,又受了點傷,跑是跑不掉了,這時一定被牛魔王抓到洞中折磨去了。唉,我可憐的豬大哥啊!”又想豬八戒皮厚肉糙,縱使受些棍打鞭抽,當也能熬得住。
當下按落雲頭,落在芭蕉洞前,見洞門緊閉,用力推了推,那門卻絲毫不動。本欲掣出小仙棒來將洞門打碎,轉而想想不妥,怕萬一惹惱了牛魔王,他要傷及到豬八戒性命的話,可就得不償失了。
心念微動間,施法收了本相,變作只微小的蚊蟲,由那兩扇石門的縫隙內穿過,飛入洞中。
他想當務之急是先行尋到豬八戒,然後救他出來,不料對芭蕉洞內那些左拐右彎如同迷宮般的洞穴根本摸不清楚,不知道該走哪個洞口才對。
也是情急生智,驀地裡想到了與自己有肉體之親的小芭蕉來,心想:“要是豬大哥被牛魔王抓了起來,小芭蕉她一定知道在哪裡。之前我與牛魔王打鬥,小芭蕉反過來袒護我,嘿嘿,這正是‘少女長成思兒郎,嫁了老公忘了娘’。我找她去。”
芭蕉洞十數條洞口,他只認得通往小芭蕉石屋的那條,當下振動雙翅,貼着洞壁前飛。
將至石屋之時,隔着石門隱隱聽到內中有人說話,卻正是小芭蕉與牛魔王、鐵扇公主夫婦。
他怕被牛魔王夫婦辯認出來,也不飛入石屋內,只是叮附在門上方一塊凸起的石壁上,仔細細傾聽他們一家三口說話。
只聽鐵扇公主的聲音道:“好了小芭蕉,快別哭了。娘知道你很喜歡那個少年,可如今……如今他卻被你父親用寶扇一搧,不知要飄到何方,說不定已經沒了性命呢……”
又聽牛魔王“哼”的一聲,沉聲道:“我就不明白了,那野小子狂妄無知,流裡流氣,沒一點兒修仙煉道之士的樣子,你怎麼會看上了他?你怎麼會與他……與他……嘿!你不值得爲他傷心,他根本配不上你!”
衛風在旁聽得明白,不由來氣,心想:“好啊,這兩口子在背後說我壞話呢。他***,說我配不上小芭蕉,就是一百個小芭蕉我也能配得上!哼,我看上你們的女兒、做了你們的女婿,那是你們兩口子十六輩子修來的!你們咒着我死,我偏就死不了,嘿嘿,氣死你們!”
心念未了,聽小芭蕉在屋內跺腳大聲哭嚷:“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反正你們害死了我衛師哥,我也不要活啦!你們還我衛師哥,還我……嗚嗚……”她的情緒顯然極爲激動,說話時的聲音已有些嘶啞。
這也難怪,與衛風的一夜相處,已在她年少的心中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痕。衛風被父親用芭蕉扇搧得無影無蹤,生死難測,她實是比失去了任何心愛的東西還要覺得痛心,一個人跑到屋中大哭起來。
牛魔王夫婦知女兒一向放縱任情,擔心她會出什麼事,便一齊過來勸慰,但小芭蕉卻只是掩耳嚷叫哭鬧,哪裡聽得進去半句?
衛風暗道:“原來小芭蕉在爲我傷心呢,她這麼有良心,不枉了我在牀上時那麼奮力施爲。我喜歡!”
忽又聽屋內小芭蕉的聲音大了起來,哭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了,你們出去……出去啊……”這“逐客令”自是針對着牛魔王夫婦而發。
牛魔王怒道:“小芭蕉,你如此跟爹孃說話,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哼,你娘捨不得動你,我可不會!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不孝女!”
鐵扇公主本就疼愛女兒,見丈夫要動手,哪裡肯允?說道:“夫君,咱們還是先走罷,讓小芭蕉一個人在屋裡靜靜,說不定過陣子就沒事了。啊……走吧……”
牛魔王沉吟了一陣,終於長嘆一聲,道:“好吧,咱們走。讓這個不孝之女在屋內閉門思過,想想到底做的是對是錯。”
說話間,石門緩緩開了,牛魔王在先,鐵扇公主隨後,由屋內走了出來。那石屋隨即自行關了。
衛風屏息斂氣,待他們夫婦走遠了,這才由石屋上方的一道小隙鑽入進去,見小芭蕉兀自趴在牀上輕輕抽泣,便飛過去輕輕落在她的髮絲上,輕聲喚道:“我的小芭蕉乖乖,你衛師哥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