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隔着遠,但白歐視力驚人,已經看清楚了那樣的樣子。
這是一個枯瘦如柴的老者,奔跑起來,一搖一擺,像一隻大企鵝。
這樣的奔跑姿勢,白歐曾經見過,心頭一動,突然露出笑容來了。
他想不到這突然出現在無憂村的人竟然會是一個老熟人,正是那一起逃出“奈何谷”的聶天寰。
聶天寰也遠遠注意到了白歐,臉上露出驚喜,忙着往他這裡奔來。
白歐用毛巾仔細的拭擦着溼發,見聶天寰奔到了自己面前,便將毛巾丟到了面前的木桶裡,笑道:“聶天寰,怎麼會是你?有陣子沒見,你好像長胖了一點。”
打量對方,發覺聶天寰頭髮修剪了,不再是之前那一頭狂草亂髮的模樣,臉上刮鬚也颳了乾淨,氣色也好了一些,雖然還是瘦,卻不像當日在奈何谷那樣瘦得像個皮包着骨頭的骷髏。
聶天寰臉上露出一些尷尬,道:“白歐,你氣息變得更可怕了。”
他雖然不知道白歐現在強大到了哪一步,但能清晰的感受得到那股壓迫感,他站在白歐面前,明明對方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但他卻像面對一頭恐怖的嗜血魔獸。
這種感覺讓聶天寰心頭生出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像他這種從無數次生死之間活過來的亡命之徒,對於這種危險氣息遠比一般人要敏感得多,所以他才能越發感覺得到白歐的恐怖和對他的致命威脅感覺。
白歐聽得聶天寰誇自己,道:“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交手試試?”
聶天寰慌忙搖頭,心想自己又不是嫌命長,和他動手?那不是自己找虐。
見聶天寰這麼慫的模樣,白歐有些失望,悶了這麼多時間,他倒真有些手癢,只是待在無憂村裡,想動手也沒有對象,好不容易來了聶天寰,卻還不敢與自己動手。
“你怎麼會來這裡?是找宋老來的?馬宇和石狂呢?看你樣子,應該混得不錯,難得龍軍沒抓到你們。”
聶天寰道:“我好不容易打聽到你的下落,我是專門來這裡找你的。”
“找我?”白歐有些奇怪的看着聶天寰,這老傢伙找自己能有什麼好事,原本他還以爲聶天寰是不是得了什麼惡疾,來這裡求醫來的,現在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
聶天寰道:“馬宇和石狂被抓了,情況很不妙,只怕會被處死,我來這裡找你去救他們的。”
白歐笑了起來,道:“老聶,你是不是弄錯了,我爲什麼要去救他們?”
聶天寰一呆,道:“我們都是從奈何谷逃出來的,現在馬宇和石狂出事了,憑我一個人救不了他們,我能夠想到幫忙的只有你。”
白歐道:“你們以前犯下的案子,死一百次也不爲過,他們現在被抓了,最多算是罪有應得,老聶,你走吧,我不會去救他們的。”
說完提起木桶,白歐轉身就準備走了。
聶天寰咬牙切齒道:“白歐,你這忘恩負義的小子,你別忘了,要不是我,你到現在都還被困在奈何谷。”
白歐停了下來,轉過頭來,道:“老聶,你不提奈何谷還好,你提起奈何谷,我可又要揍你了,你別忘了我在奈何谷可是捱過你的揍。”
聶天寰怕他動手,忙着後退兩步,道:“我們出了谷後,你讓我們幫忙去那北校區殺人放火,我們也幫忙了,這才害得我們再次被通緝,也正是因爲這事,他們纔會被抓到,否則我們隱姓埋名,又怎麼會被抓?這事你也要負上責任,現在他們被抓了,要被處死,你見死不救?小子,你還有良心嗎?”
白歐道:“老聶,少跟我扯什麼良心,那玩意我們都沒有。這種百害無一利的事我不會去做的,你少在這裡浪費脣舌了,早點走吧,以後找個小地方養老吧,別再四處禍害了,否則你怕也晚節不保。”
聶天寰叫道:“誰說百害無一利,你如果願意救他們,我們以後就跟定你了。”
白歐一怔,放下手中的木桶,上下打量着聶天寰。
聶天寰給他看得心頭髮毛,又退了兩步,道:“你這麼看我幹嘛,咱們可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的。”
白歐嘿嘿一笑道:“君子?老聶你這幾個月別的本事沒長,臉皮倒又厚了不少,你說你們追隨我?你們不是一直嚮往自由自在嗎?怎麼會冒出這個念頭,老聶,你想用這個理由來騙我出手?你懂的,欺騙我的下場你不一定承受得起的。”
聶天寰搖搖頭道:“我沒有欺騙你,我們都有這樣的想法。出了‘奈何谷’後,很多東西都變了,我們快跟不上這個時代的變化了。可是我們也不甘就這麼被淘汰,只想跟着你後面做點正經事。”
白歐道:“你們大徹大悟,準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嗎?”
聶天寰道:“成佛沒想過,至少不想再過以前的那種亡命天涯的逃亡生活。”
白歐微微擡頭,似乎感覺到了太陽刺眼,眯起了眼睛,喃喃道:“老聶啊,你說做惡人怎麼成佛這麼容易呢,放下了屠刀,這就是佛了,換了一個普通的老實人,想要成佛,那得多難啊。”
聶天寰苦笑道:“白歐,你又何必挖苦我,如果你願意救馬宇和石狂,我們願意追隨你,做一番事業,如果你真的不願出手,那也是他們的命該如此,我這就離開,找個窮鄉僻壤,了此殘生,不再過問任何是非。”
聶天寰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着白歐臉上,見白歐沒反應,他臉上慢慢浮起了深深的失望。
最終,他喟然一嘆,不再說話,轉身離去,只是在這轉身的時候,整個人像一下子衰老了十歲,連一直挺得很直的腰桿都似乎彎了下去。
白歐默默看着聶天寰離去的背影,眼見着他越走越快,十米,二十米,很快,聶天寰離開了五十米開外,眼見就要離無憂村。
終於,白歐開口了。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