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千蹬的夜雨果然如期停下。東方這纔剛剛亮起曙光,泥濘的地面就已經變得乾燥,如同一夜的雨水都是夢幻。
看來這雨有點門道啊,孫大掌門心想。他開動神念感受自然的氣息,這才察覺到某種微弱的陣法覆蓋了整個小城的範圍。但這裡應該是邊緣地帶,中心位於盛產麗水芝的兩片山谷。
看來麗水芝那不正常的產量,也與此有關。只是距離有點遠,再想查探已消失在極深的地下辨識不清。
同時神念中,兩個充滿血腥味的年輕人正在接近,孫象認出了他們,正是按照約定前來匯合的管媛姐弟。
兩人恭敬行弟子禮,孫大掌門斜着眼睛看了他們一會,開口訓斥道:
“復仇是智慧生命的天然權力,爲師不會阻攔。但是下次乾淨點,別弄得跟血魔似的,這樣對心境不好。”
姐弟兩低頭不吭聲,算是認錯。料理安成禮的時候他們手段太激烈,有傷天和。不過這何嘗不是安成禮爲惡在先,今日不過是他的報應到了。所以此事孫大掌門不再追究,只是囑咐兩人下不爲例。
按照計劃,管傑今日要帶孫象混進山谷,查探麗水芝的秘密。昨日審問安成禮四人的時候,孫象得知城主蘇雷經常會消失在山谷中的一處山洞中,秘密可能就在此間。
管傑也知道這個山洞,不過那裡是禁地,他從來沒有接近過。一切只待孫象潛入後見機行事吧。
混入山谷倒是簡單,因爲麗水芝的採摘需要大量人手,千蹬的城主府每天早上,會在山谷的入口處組織近千的工人進入。孫象只需要換上一套本地人的工作服,背上一個大揹簍,拿上一把特製的玄鐵剪刀就能混進去。
這剪刀是專門用來採摘麗水芝的工具。這種靈草柔嫩鮮美,但是採摘不易。它底端連接藤蔓的地方非常堅硬,需要這種玄鐵剪刀花很長時間才能割斷。
強行扯下只會讓麗水芝急速脫水,變成一堆毫無用處的粉末。
這種費時費力又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活計,正適合平民。採摘麗水芝是千蹬本地人主要的收入來源。只是這玄鐵剪刀需要自行購買,價錢並不便宜。
有了一把剪刀,等於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管傑有兩把,正是爲了方便帶外城的探子潛入山谷。他做這門生意已經很多次,賺了些錢。不過要說給姐姐贖身,那是遠遠不夠的。
千蹬的採摘工人會在山谷中忙活一天時間。在天色將晚的時候,他們需要將揹簍中一天的收穫交到入口處,兌換成本地使用的錢幣。因爲接着就會下起夜雨,再勤勞的傢伙也沒法繼續幹活。
孫象和管傑弄好一身採摘工的行頭,準備出發。在此之前,俞笑月和管媛爲他們做好了早飯。今天的行動,兩位女士不能參加。因爲採摘工中並沒有女性。所以她們只能像自己的無數前輩一樣爲男人們做好吃的,目送男人們出門幹活。
而在千蹬的另一邊,城主府中,城主蘇雷剛剛從溫柔鄉中醒來。這是一位三十出頭的男人,面白無鬚,長相相當英俊。
他從重重錦緞覆蓋的大牀上起身,拉開窗簾。他的身材修長勻稱,肌肉線條分明。陽光照射在他不着片縷的身軀上,明暗交雜,有一種古典英雄雕塑般的美感。
他身後的大牀上又是一陣噓噓索索的響動,蔡清嘉支起一隻胳膊,手託着腮斜靠在牀頭。她貪婪的盯着蘇雷的身體,眼神如癡如醉。
儘管身處高位極擅保養,徐娘半老的蔡清嘉依舊頗有風韻。但是她眼角的魚尾紋已經有些出賣了她的年齡。
曾經她非常感激靈氣復甦,因爲修煉可以讓她的容顏停駐。而近些日子,她卻總是在抱怨爲何不能返老還童。會長盧龍曾經告訴她,還童之法需要更高級別的心法,即使她現在已是長老,但是功勞不足,暫時沒有資格得到。
因此蔡清嘉有了此次自告奮勇的千蹬之行。千蹬的麗水芝是重要的戰略物資,盧龍希望徹底掌握在手中,而不是讓一個小小的城主悶聲發大財。
當然,盧龍身爲會長,是個講規矩的人。他不會從蘇雷手中硬搶,而是許以高官厚祿,希望蘇雷交出麗水芝增產的秘密。
蔡清嘉作爲新世會本次談判的代表,在幾周之前來到千蹬與蘇雷談條件。雙方第一次的協商是在一本正經的會議室中,第二天談判場地就已經挪到了這張大牀上。
蔡清嘉癡迷於蘇雷的身體,而蘇雷急需蔡清嘉這樣的高等戰力站在自己的背後,雙方可謂一拍即合。蘇雷奮力耕耘多日,即使蔡清嘉這樣慾求不滿的女強人,昨夜也不得不繳械投降,臣服在蘇雷的腳下。
她不但把盧龍會長的談判底線向蘇雷透露乾淨,而且保證自己會站在蘇雷這邊。她在新世會中的人脈和底牌,蘇雷可以予取予求。
所以兩人現在是同盟關係。
蘇雷點上一根菸,嫋嫋的煙霧在房間中擴散,讓他挺拔的身軀又有些朦朧。蔡清嘉忍住不站起來,從身後抱住他,雙手摩挲他的胸肌。
感受到背後的柔軟,蘇雷不發一言,心中卻很得意。他熟悉這樣的感覺,他明白這個女人已經對自己死心塌地。靈氣復甦之後,改變了許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永遠不會改變。他本人的實力,不過比青衣高上那麼一點點。但現在卻貴爲一城之主,佔得不過是自己長相的便宜。
男人好色但大多有底線,但女人色心動起來山都攔不住。蘇雷非常瞭解自己的優勢,更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他這麼抽菸的樣子迷倒過許多女人,現在這位也不例外。
對於蔡清嘉這個女人,他談不上討厭,也談不上喜歡,不過是衆多獵物中的一個。
這次的事情成功之後,蘇雷會更進一步。這次談判,盧龍的底線是讓他統御周邊七城。到那時,他將成爲真正的一方諸侯,新世會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小小的千蹬再也困不住他。
這還不是結束,未來的日子是什麼樣,誰又知道呢。他根本不擔心新世會掌握了麗水芝的秘密後會卸磨殺驢,因爲這個方法,只有自己能使用。
“親愛的,你在想什麼呢?”背後蔡清嘉的聲音,甜如蜜。
蘇雷彈彈菸灰,深情道:“我在想,這周邊哪裡風景最好,我要爲你蓋一座最豪華的宮殿。”
蔡清嘉笑的花枝亂顫,不管真假,蘇雷說話可真是好聽啊。
“我不需要宮殿,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好。”
“說什麼傻話。”蘇雷假裝嚴厲的拒絕。
“爲什麼?”
“如果我不出門好好賺錢。”蘇雷抱住她哄道,“誰來養我的寶貝啊。”
蔡清嘉說不出話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被當成小姑娘哄,心中有一種很複雜的甜蜜。
“我聽說你結過婚。”她問了一個自己最不想問的問題。
“是的。”蘇雷坦蕩的回答,“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只要你對我好就可以了。”
她低頭把臉埋在蘇雷的胸膛中。
回味了很久,蔡清嘉離開蘇雷的懷抱,穿上衣服。無論如何,盧龍給她的期限已到,她今天必須拿到結果。而前面這麼多天的時間,都被她用來和蘇雷抵死纏綿。
她也爲自己點上一根菸,腦袋靠上蘇雷的肩膀。
“我今天必須帶着結果離開。”她的聲音微弱,好像很不想勉強蘇雷的樣子,“周邊七城已經許諾給你了,但是會長要的東西,我到現在還沒有看到。親愛的……不要讓我難做。”
蘇雷心中計較片刻,便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寶貝,你真該早點說。你這麼迷人,跟你在一起,我好像所有的事情全忘光了。”
他當然沒有忘,只是不確定蔡清嘉已經徹底被自己“搞”定,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這邊。現在這個顧慮已經打消,是可以帶她接觸麗水芝最核心的機密了。
“我怎麼會讓你難做。我們現在就去麗水芝靈根的地方。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一切。”
兩人位高權重,自然不可能像孫象俞笑月那樣輕裝出行。先是手下層層通報,然後便是集合清場等一堆程序。蘇雷城主非常在意這些面子上的事情,屬下們自然不敢怠慢。
可臨行時蘇雷看了看隨行的十多位青衣,臉色卻依舊帶着不滿。
“安成禮他們人呢?”他不滿道,“玩到現在還沒結束?”
安成禮萬洪春四人屬於他真正的心腹。千蹬的修行者隊伍龐大,但他真正信賴的沒幾個。安成禮幾人不在,讓他覺得有些不妥。
左右中走出一人報告道:“剛聯繫過了,對講機沒人接聽。已經派人去家裡喊了。”
“這廢物!”
蘇雷破口大罵。安成禮的小毛病他清楚得很,平日裡懶得說。可現在卻讓自己在女人面前丟了面子,這可就不能善罷甘休了。
蔡清嘉笑道:“堂堂城主大人出行,這排場是有點寒酸了。”
其實一點不寒酸,普通的城主,身邊能有兩位青衣實力的修行者跟隨,已經是相當闊綽。
只是蘇雷聽了這話,被激得有些掛不住臉。可還沒等他朝左右發火,蔡清嘉卻又是話鋒一轉。
“我的人給你用吧。”
她貼上蘇雷的耳朵,小聲說道:“我怎麼會讓自己的男人丟面子呢。”
蘇雷這才臉色稍晴,輕佻的勾了勾蔡清嘉的下巴,以示感謝。
對於兩人如此親密的舉動,左右無論蘇雷的手下還是蔡清嘉的手下,大家目視前方,就當自己是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