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市華苑分局,私房菜鬧事的仨被先行給提留到這兒了,審訊推進極其迅速,一個劉華,碰瓷敲詐前科人員,一個丁李中,盜竊前科分子。那個跑了的王強,抓回來發現居然是二勞分子。三人估計是平時欺壓良善已經習慣了,那成想把個大人物打了,個個嚇得腿和嘴一起哆嗦,三下五除二把情況就交待了個底朝天。
“尹處長……是這麼個情況,劉華、丁李中、王強受人指使,到飯店找舉報人報復,他們交待,指使他們的人叫馬沛龍,我們已經傳喚去了。”
分局長從特詢室出來,對着面色覆霜的尹白鴿和領導司機道,連他也有點腿軟,自己轄區,把省廳的領導打臉了,還打成豬頭了,他估計自己快到下課時候了。
“趕緊抓着啊,吃個飯就出這麼大事。”司機怒道。
“是,是,放心,我們已經通知刑警隊了,到不了天黑,一準把他揪回來。”分局長緊張道。
“因爲什麼事?那個劉華,手裡還拿着定位儀,那可不是痞子能有的裝備啊?”尹白鴿問。
分局長趕緊解釋着:“他們不是不認識人嘛,只有個手機號,據他們交待,馬沛龍給了他們一個號碼,讓他們追到人,嚇唬嚇唬,從昨晚他們就開始追,他們說信號一直時斷時續,到中午吃飯時候才穩定了,一想在飯店,就追着去了。”
尹白鴿嘴翕合了幾下,沒出聲,不過肯定是在罵大兵這個壞種了,肯定是故意留了舉報的手機號,肯定是早發現有人追着他了,然後故意通知他和孫副廳,然後,孫副廳和她,懵然無知的就被拉進坑裡了。
這個事連司機也明白了,他瞠然看着尹白鴿,尹白鴿鬱悶地抿了抿嘴,沒吭聲,司機也不敢吭聲了,這話可不好講了,莫名其妙地被揍一頓,沒有個站得住腳的理由,謠言還沒準給你傳成什麼樣子呢。
這不,從分局長眼睛裡濃濃的疑惑裡,已經有苗頭了,尹白鴿提醒道着:“別亂傳啊,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哎,我知道。”分局長點頭道着,又有棘手的事來了,他輕聲徵詢着:“兩位,這個案由……這個,得和孫副廳請示一下啊。”
“怎麼?你還想詢問孫副廳啊?”司機不客氣地道。
“不敢,可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分局長欲哭無淚了,擡頭看看,孫副廳就坐在他的辦公室等着,這尊神該着怎麼送,還沒轍呢。
還好,尹白鴿電話徵詢了一下,叫着他跟着上樓,越是有層次的領導,覺悟得越高,那怕是表面的,也比普通人高,不但叫分局長了,而且還叫了兩位普通民警,一起上樓到分局長辦,敲門而入的時候,尹白鴿和分局長下意識迴避,卻不料孫啓同無所謂地道着:“沒事,都別走,這情況現在沒有保密的必要了……醫生,謝謝您。”
貼了幾塊創可貼,傷口消消毒,右眼和左臉都腫了,孫啓同恢復了領導的威嚴,看樣子思忖已定,他拿着一摞材料加照片放到桌上道着:“這就是案由,情況是這樣,有位基層民警一直反映嵐海市的稀土走私問題,反映到那個部門都是推諉扯皮,而且他被多次跟蹤威脅……我得知這個情況之後,就約他出來,想深入地瞭解一下到底怎麼回事,結果,飯剛吃了一半,這幾個渾球就進來威脅打人來了……”
經過,描述,還有“舉報人”報警後被嚇跑了,一個完美的口供,和三個嫌疑人交待嚴絲合逢地對上了,一聽領導是這情況,從分局長到普通民警,那是肅然起敬。
孫啓同說完已經是恨得牙癢癢了,不過還是大度地對分局長道着:“陳局你別緊張啊,一切依法辦事,一切按程序辦事,你們今天出警迅速,處置得當,做得非常好……不要把我當成你的上級,我今天就是一個普通市民,該幹什麼你們幹什麼,好吧?”
是!分局一行,激動加感動,齊齊敬禮,出去了。
不過尹白鴿可不怎麼看,她突然省悟道,大兵這個壞種,設計的這事比報復的還要好,孫副廳想不扮個一心爲公的領導也難了。
對呀?捱打總要有個理由吧?總不能真說人家認錯了,是白捱了吧?
孫啓同臉拉下來了,揮揮手,打發走了司機,尹白鴿識趣地閉上了門,回頭時,孫啓同正看着這一摞舉報材料,不過嘴裡卻是憤然道着:“這是報復,絕對是報復……這個兔崽子肯定在恨我把他扔回嵐海。”
說着,把這摞材料重重地摔在桌上,別人打臉,打完自己充胖子,這滋味怎麼就這麼不好受呢?
尹白鴿倒了杯水,給領導輕輕放下,輕聲道着:“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他敢這麼胡來。”
“那三個傢伙什麼來路?”孫啓同怒問,氣撒不到大兵身上,這打人總可以吧?
尹白鴿把三人一介紹,速度確實快,已經刨到馬沛龍了,這個人情況尹白鴿從分局、刑警隊已經得到了即時的消息,瀏覽一遍手機道着:“……無業,名下有輛福特越野車,在津門有房子,籍貫嵐海,受教育程度是高中,這三個人是昨天接的任務,應該是大兵在嵐海舉報就被盯上了……對了,剛剛查到,此人的手機號碼和嵐海一起傷害案的嫌疑人董魁強有關聯……咦,這個董魁強,快成網絡紅人了。”
尹白鴿看着手機,是刑警給她發的一條鏈接,她遞給了孫啓同,孫啓同一看眼睛直了,嵐海市黑老大出獄,幾十輛豪車迎接,幾十掛鞭炮震天介響,包了一個飯店大宴賓客云云,被人給捅到網上了。
“這麼囂張?”孫啓同臉色扭曲了,憤然扔了手機,一扔才省得是尹白鴿的,尹白鴿訕笑着拿到手裡,知道領導的正義感被激起來了,但很難辦,一個小地方的爛痞惡霸而已,總不能讓省廳領導親自過問吧。
這不,領導在作難了,這口惡氣怎麼出呢,他指節叩着桌面,半晌思定,掏着自己的手機遞給尹白鴿道着:“把剛纔那鏈結,發到嵐海公安局,用我的手機……什麼也別提,就說影響極其惡劣。”
尹白鴿憋着笑開始發了,她知道這條信息發出去的後果,她更知道,領導這回是結結實實被大兵拽坑裡了,自然而然地要把矛頭指向這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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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呵呵…哈哈…哈哈哈…
張如鵬從輕笑到忍俊不禁的笑,到放肆地狂笑,笑得臉上的橫肉亂顫,他不時地看看大兵嚴肅、正色的表情,一想這貨居然這麼損,敢把領導拉去捱了頓揍,就讓他覺得像吃了顆開心果一樣,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哈哈,你個渾球,老子現在相信你是真的人格分裂了。”張如鵬笑着攬着大兵,打着飽嗝,兩人就這故事下了二斤酒,正爽歪着呢,大兵道着:“這和人格分裂有什麼關係?”
“肯定有關係,以前你什麼樣?見了隊長以上的,乖得像孫子一樣,敬禮……你看現在這吊樣,我看總隊長你都敢坑。”張如鵬笑道,捏捏大兵的腮幫子,好奇問着:“這個怎麼整的?進去就打孫副廳?”
“我鑽在桌底呢,孫副廳那人你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是板個臉,像誰都欠他八百吊似的,一開口就是命令口氣。這些流氓街痞還不是誰越吊就先收拾誰……講什麼理啊,直接大耳刮子招呼。”大兵笑道。
張如鵬笑得兩肩直聳前行着,往車的方向走,大兵卻拽着他往廣場走,遛會,遛會兒食去,張如鵬折向糊里糊塗跟着他,冷不丁想到了後果,他緊張道着:“那你趕緊回去……這把領導可坑慘了,指不定怎麼收拾你呢。”
“我都到最基層了,還能怎麼着?再說他絕對不能針對我,是他說按程序走,依法辦,我是服從命令……出事還是我報的警呢。”大兵道。
倆人湊對了,又開始偷着樂,走着走着不對了,張如鵬瞅瞅大兵約的地方,當不當,正不正,是所小學校附近,在津門北郊區三營坊,吃飯的路邊的小店能理解吧,可這地方有什麼遛的?大晌午後的,就路邊青石臺子上坐了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太,像癡呆了一樣,對過往的車輛渾然不覺。
停下了,張如鵬看着大兵盯那老太太,納悶了,伸手晃晃問着:“嗨,又犯什麼傻?這什麼地方?”
“三營坊啊,這個地方你應該知道啊,你不會也失憶了吧?”大兵問,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了,像是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一樣。
“三營坊?這個……哦,我想起來,是那個……”張如鵬脫口出來了,卻忘了人名,大兵提醒道着:“陳妍家。”
“對,那個失蹤的女記者……前記者。”張如鵬想起來了,是大兵託他查的案情,這種非保密類的案情和他的權限並不匹配,一個電話就解決了,可那件簡單的事,現在看來並不簡單,否則大兵就不會來這裡,他小聲問着:“什麼意思?你看人家老太太乾嘛?”
“這是陳妍她媽。”大兵道。
“啊?”張如鵬愣了,又仔細瞅瞅,好像明白了,老太太正坐在正對路口的方向,是等着誰回來呢,可又不對,衣服髒成抹布了,花白頭髮結成一綹一綹的,一動不動地坐着,像尊木雕一樣,他剛要問,大兵像知道他想問什麼一樣道:“瘋了。”
“啊!”張如鵬又啊了一聲。問着:“那家裡沒人了?”
“有啊,那個就是。”大兵揚揚頭示意着。
“啊?”張如鵬輕啊一聲,一下子噎住了。
一個梳着沖天小辮的小女孩,從遠處奔着過來了,手裡捧着東西,越近時,張如鵬看清了,是懷裡抱了幾個塑料瓶和易拉罐,放到了老太太身邊的髒兮兮的口袋裡,然後又奔着,往更遠處的一個垃圾箱去了,她個子矮,趴在地上,從下面打開了垃圾箱刨着。
“…陳妍離婚了,這是她孃家,孩子她帶着,她失蹤到今天一年零六個月,家裡找了一年零六個月,就剩兩個老人和一個孩子了……媽是郊區農村的,爸是退休工人,就個獨女……”大兵幽幽地道着:“我昨天凌晨摸到這兒的,周邊人說,這個瘋老孃,每天天一亮就等在這兒。”
啊?張如鵬眼睛酸酸的,小聲問着:“那她爸呢?”
“尋人,告狀啊……也像瘋了一樣,在全市貼小廣告,這個時間,應該在廣場那一帶。”大兵掏着手機,給張如鵬看着照片,是印着女兒照片的尋人啓事,是一位老頭跪在廣場,逢人就磕頭送尋人啓事的照片。
張如鵬翻看時,輕輕地哎了一聲,無語了。
“她女兒叫豆豆,六歲了,你見過這麼小當家的嗎?”大兵輕聲道。
張如鵬像被催眠一樣,他慢慢地走着,走過了那位已經木然沒有感覺的老太太身邊,慢慢地走向那位小女孩,她在刨着,鑽在垃圾箱下面,再近點,他看到了,髒的像個泥猴子,刨了半天也沒有刨到值錢的東西,似乎有點懊喪。
哦不,她似乎發現了什麼,張如鵬驚恐地看到,她撿着一塊垃圾箱的雞骨頭,放在嘴裡,用力地啃着。
“哎……小孩……那不能吃。”張如鵬一下子眼痠到流淚了,他跑上前,那小女孩嚇得直往垃圾箱後躲,他驀地站定了,知道自己這兇相,肯定要嚇壞小孩。
有人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是大兵,他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前,蹲下,笑着問:“豆豆,還認識叔叔嗎?”
小女孩鄭重點點頭,眼睛裡帶着驚恐地看着張如鵬,大兵笑着告訴她:“他是叔叔的朋友,是好人……別害怕,雖然長得醜了點,就像豬八戒一樣,你看像不像。”
小女孩悄悄瞥了眼,點點頭,張如鵬卻是笑不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難受,一抹臉消滅了臉上的溼跡,趕緊地掏着口袋,捅捅大兵,一卷有零有整的錢,全部塞給大兵,示意着大兵給小孩。
大兵搖搖頭,指着不遠處的商店,張如鵬一下子明白了,奔着去商店,片刻提着一袋子麪包、水、方便麪,小零食奔回來了,他遞給了小女孩,像緊張地說着:“吃吧。”
大兵接到手裡了,換手給她,這位小女孩纔敢接到手裡,可怯生生地,連謝字都不會說,大兵笑着問:“先給誰吃啊?”
“給姥姥吃。”小女孩羞赧地道。
“姥姥在幹什麼?”大兵問。
“在等媽媽回來。”小女孩道。
“那快去啊,給姥姥吃飽,然後一起等媽媽回來……好嗎?快去吧。”大兵道。
這時候,小女孩似乎才確定面前都是好人,她抱着一大包東西,興奮地往那位瘋老太太的地方奔去,把東西放下,拆開,拿着一塊麪包,拽着老太太,往她的嘴邊放。
唏噓一聲,張如鵬側過臉,不忍看這對祖孫倆了。
“走吧,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這家倒是不算更慘的,還有幢老房子,也就現在困難沒地方掙活錢,如果拆遷的話,分幢房子沒問題,就是老的老,小的小,沒個主事的。”大兵起身道。
張如鵬這會怒不可遏地追上來了,斥着他道:“你特麼有沒有點人性,人家家毀成這樣了,你倒算計着房子拆遷。這孩子沒人管怎麼行?都到上學年齡了。”
“管得過來嗎?我是法警,你是訓練基地的,具體辦案的是派出所和刑警隊,你知道全市每年的失蹤人口有多少嗎?”大兵問。
“這不是失蹤,這是一宗案子,肯定是。”張如鵬道着。
這一句大兵聽到後停下了,回頭盯着張如鵬,張如鵬不服氣地道着:“怎麼了?”
“你不傻啊,也知道是案子。看案情和看民情,感覺不一樣吧?”大兵反問。
一下子把張如鵬問喪氣了,警察不是救世主,救不了世間的所有苦難,不但救不了,可能連很多案子都辦不了,他喪氣道着:“一個根本沒有線索的失蹤案,你讓基層的警力怎麼下手?別說普通民警,就刑警也未必能輕易辦了啊。”
“所以,要講程序,要講成本。所以,我們就得坦然對之,反正破不了案子多呢,對吧?反正也不是我的職責範圍內的事,我們又沒有責任,對吧。”大兵問。
“是沒責任啊。”張如鵬道,可這話讓他更鬱悶了。
大兵像故意刺激一樣道着:“對啊,只能怨她媽媽命不好,失什麼蹤啊,責任怎麼可能扣到警察頭上?瞧着吧,又沒人愛搭理他們,就她爸在遍地找人,都快找瘋了……嘖嘖嘖,也沒有警察告訴他一句,方向是錯的,在市裡怎麼可能找得着。”
刺激得沒反應?大兵驀地回頭,看到的卻是張如鵬悽然的面相,順着他的視線,是小女孩豆豆正貪婪地啃着麪包,吃得很仔細,連掉在衣服袖子上的屑也重新放到嘴裡。
“豆豆,你看好姥姥,等叔叔找到你媽媽,就帶她回來啊。”大兵笑着招手。
“謝謝……叔叔。”小女孩羞赧地道,把吃不了的一兜食品,又要給還回來,張如鵬推拒了,給她放到了身邊,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兵隨後離開的,他像能洞悉小女孩的心理一樣,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那小女孩開心地和他招手再見,回到了車上坐定,張如鵬仍然心有不甘地看看祖孫倆的方向,大兵催着道着:“看什麼看?要不你領回去養着?”
“我……我實在沒那能力啊。”張如鵬鬱結地道。又徵詢問着:“那要不,再多留點錢吧……我說你這人真小氣啊。”
“這不是錢的事,是心事,想解決這事,要麼放心,要麼死心,最怕的就是這種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大兵道。
這倒是實話,可張如鵬犯難了,他打着了火,卻沒有走,側頭看看大兵,囁喃着卻沒有說出來話來,大兵問着:“你想幫她?”
“廢話不是,當然想,這一家子多可憐呢。”張如鵬道。
“那我幫你,失蹤的原因肯定就是因爲知道的太多了,誰也不願意下功夫去查,肯定是因爲裡面有黑事,沒事,我不怕,有教官您在,難得碰個對手……我覺得這事不難,只要能找到線索,找到陳妍的下落,那這案子,就沒人敢捂着了,您說呢?”大兵問。
細一咂摸,張如鵬點頭道着:“對,這幫王八蛋,早該收拾他們了。”
“走,跟我回嵐海,我幫你完成這個心願。”大兵道。
“嗯,媽的咱們還特種警察呢,怕過誰啊。”張如鵬恨恨道,啓動着車,朝那祖孫倆的方向看了眼,一打方向,疾馳上路,不過剛走幾十米就反悔了,他一摸腦門一吸涼氣道着:“大兵,不成啊,我能辦了什麼案子啊?”
“嘖,我教你啊。”大兵道。
“可我不能隨便出基地啊。”張如鵬道。
“那我也能教你啊,請年假啊,正好去嵐海休假啊,要不你就說對我這個退役的不放心,去巡查巡查,這可是你的職責吧?”大兵教唆着。
不經意瞥眼,張如鵬看到了他似笑非笑地表情,一想不對了,這傢伙上午還坑領導呢,坑他還不是小菜一碟?再一想明白了,他怒道着:“嗨,不對啊?怎麼是你幫我呢,尼馬是故意拉我入夥來啦?”
嘎唧,車停下了,張如鵬全盤明白了,這傢伙肯定是一個人搞不定,來找幫手來了。
“呵呵,教官,方向盤在你手裡啊,你說了算。有兩個選擇嘛,第一個,招待完朋友正常歸隊,然後每天不疼不癢地出操訓話,不鹹不淡地開會學習,按部就班,服從命令。”大兵欠欠身子道:“第二個,就像我們在彭州一樣,幹一件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難道你不想?”
“你是想讓老子也被攆回基層?”張如鵬心虛地道。
“所以讓你選啊,其實我也根本不想這樣,回到嵐海我很舒服,很愜意,就想着領份工資混吃等死,我在這幾個月相了無數次親,每天準時上下班包括加班,都特麼麻木了,最初看到這個案子苗頭時,我都想躲得遠遠的……可沒有躲開,有一天我無意中發現,我父親生前一直在爲這個事奔波,可惜什麼結果也沒有。當我站到他被泥石流沖走的地方時,我明白了,有些事是躲不開的,警察存在的意義就在於,你擋住的是罪惡,守住的是安寧,如果那個位置缺失,那罪禍就會殃及到普通人,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可能是你的、我的、他的親人,朋友……到那時候,一切就無可挽回了。就像你剛纔看見的。”大兵輕聲道,恢復記憶以後,他才發現,其實失憶是一種幸福,特別是對於經常目睹罪惡的警察這個職業而言。
張如鵬沒有說話,駕着車重新啓動,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