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未必是選拔人才的最好辦法,但在法制不健全和人黨遺風十分盛行的國度,相對來講只有考試纔是最公平、公正程度最高的好辦法,尤其當這種考試與個人前途聯繫在一起之時,利用考試來進行篩選可以有效過濾其中的弊端,真正達到選拔人才,任用賢良的目的。
高等文官考試自維新元年九月起就一直在造勢,成爲日漸引人注目的焦點。起初還是提議和各種設想的登載,等到職官部設立後,高等文官考試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出臺。各類政策陸續出臺,整體流程也日趨規範,氣勢之宏大,規模之廣,儼然直追往昔。
自從科舉4前明令廢止後,京師已經許久不見如此的熱鬧場景,參與者也好,旁觀者也罷,都將此事作爲一項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加以議論。隨着三個貪污集團的垮臺及其黨羽的陸續得到追究,再加上過渡內閣建立以及新設部門的增多,朝廷職官空缺的不少,早就有人躍躍欲試想打這些位置的念頭,但無一例外地都被嚴格限制住了。
除各部尚書、侍郎這樣的要職不能空缺以免影響機構正常運作外,各部的廳長、處長等中等級別官員空缺的是一抓一大把,而且早就有人對這些四、五品的官位垂涎三尺了,請託、送禮、跑官要官的舉動雖不像慶王父子掌權時那麼囂張和明朗化,但依然在私底下存在。
況且,官員間即便不涉及經濟往來。彼此倚仗同鄉、同學、同宗、姻親等各種各樣關係加強交往意圖自固的也不在少數。特別是幾位位高權重的大臣,府上基本都被上門說情地人踏平了門檻,根據林廣宇掌握地情況。除岑春這樣“惡名”在外的大臣,幾乎所有重臣手裡都掌握着一長串意圖求職的名單。
好容易清理了一批昏官、貪官,林廣宇無論如何不想再通過這種裙帶關係進行選官用人,更不想將這次人才篩選再變成一次各部大臣私蓄黨羽地過程,否則前幾次刷新吏治的功效很容易變形走樣。倘若整頓吏治的工作三五年便要重來一次,先不要說社會資源和行政威信會受到多麼大的損害。單就選拔官吏的機制而言就完全是失敗的。
林廣宇雖不敢奢望光憑自己這一連串地組合拳就能扭轉整個官場的不良習氣,但多少要有所改觀,在他的授意之下,政學院腳步飛快,僅僅利用兩個月時間就出臺了《帝國職官任用條例》,條例明確規定:帝國文武官員品秩從正一品開始到從九品共分九等十八級,從九品以下的官員統稱爲不入流,不再進行詳細的等級區分。
在這樣龐大的官員隊伍中。有關職官任用又分成特任、簡任、薦任、選任、委任五種。特任完全由皇帝直接任命,一般系職位顯要,人數較少的官員。如御前顧問大臣、政學院院長,科學院院長。過渡時期內閣總理、協理大臣,內務府總管等。特任官不限品秩,不拘身份、國籍,只要皇帝屬意即可。
簡任官主要針對從三品(相當於副省級,也包括部分正廳級)以上的高級官員,一共6級,包括各部大臣、各省都督、巡撫、將軍等,一般由一品大員保舉,由皇帝親自任命,以示鄭重;薦任官主要針對從正四品到從六品(相當於正處級)地中級官員,一共6級,一般由各部大臣、各省總督、巡撫舉薦,一般由內閣會議討論通過並由職官部發文任命;選任官主要針對從正七品開始到從九品(相當於副科級,如各縣交巡警大隊副大隊長)的低級官員,同樣爲6級,一般由各部廳處長官,各省司、道主官舉薦,報各部大臣、各省總督、巡撫同意後任命,用各部或各省發文公佈,同時報職官部備案;不入流的官員一般採用委任方式,可以由各部廳處長官和各省府、縣主官任命,只消報各部或各省備案即可。所謂高等文官考試,主要提供的崗位就是薦任和選任兩種。而根據《職官任用條例》地規定,凡京官不通過文官考試的,一律不得以薦任和選任形式任用,各省將來也要一體仿效京師形式舉行各省地文官考試。
這樣的條文出臺後便猶如一道繩索,牢牢捆住了各方面的手腳,即便大員們有心在衙門裡任用私黨,在形式上也無法通過。當然,他們可以任用私人擔當不入流的職官,可這些私人請託哪個不是衝着一官半職來的,地位低下且不起眼的不入流職務根本就不入他們的法眼。
經過前後長達近五個月的造勢和事實上跑官要官途徑的塞,高等文官考試已越來越成爲希望謀求一官半職人員的期望。京師重地,除原來一大批捐官、
首以盼外,各國留學歸國的學子也是躍躍欲試,除了外的人員希望進入體制謀求個人出身外,已在體制內擔任官職的一部分少壯官員和部分有舊有科舉功名之人認爲自己或是懷才不遇,或是目前的崗位油水不夠充沛,也眼巴巴地渴望着高等文官考試能給他們帶來不同的人生際遇。
隨着新年的日益臨近,各類入駐京師的人員越來越多,京師客棧屢屢有爆滿之勢,而擔任此次文官考試輿論總平臺的《帝國日報》的銷量也節節看漲——原因無他,只因爲該報專門開闢欄目介紹此次文官考試的相關信息,包括資歷要求、考試內容、考試辦法、殿試流程、各崗位介紹等。雖然其他各報同樣可以轉載,但一來消息未必可靠,二來時效不強,所以經過兩三次嘗試後便放棄了。
與各類考試相關信息披露相關聯的其他花絮新聞也在層出不窮地上演,歲末時分,《帝國日報》剛剛公佈考試內容後不久。市面上已出現了《文官考試秘芨》、《文官考試必中良方》等書籍在堂而皇之的出售。印刷商效率之高足可見一斑。而且售賣頗爲搶手,那些外地趕來,對文官考試一知半解偏又對當官迷戀萬分地幾乎人手一冊。睡覺時都恨不得將其壓在枕頭底下予以吸收。
林廣宇聽說這個消息後哭笑不得,這不就是穿越前所謂地“公務員應試大全”一類的紅寶書麼?想不到人的腦筋居然如此靈光,一點即透,他曾讓王商私下買回幾本前來觀瞻,結果發現這種號稱秘芨、良方地紅寶書所刊載的內容不過是對《帝國日報》相關內容的輯錄以及對前些年某些策論試題及答案的蒐集,憑這樣的秘芨前去應考。能高中才是見鬼了。故此,對內政部、職官部要求予以查辦的提議,他一概不以爲然,“讓他們去吧,平素不努力,只臨時抱佛腳絕難成功,這南牆卻是非撞不可……”
在漫長地籌備期間,有關文官考試的主持人員亦發生了重要的變化。年近70,一|.;態度的職官大臣陸潤上書乞求開缺回籍。林廣宇對這個思想守舊、爲人卻是潔身自好的大臣頗有一種複雜的心態。
林廣宇心裡明白,他與陸潤之間的矛盾在實質上是不可調和的。爲了保證文官考試地成功,這樣的主持人選必須更替。陸潤的主動請辭,化解了君臣雙方各自的心病,也算得上是皆大歡喜地招數,故而皇帝在象徵性地挽留後便批准了這位老臣的致仕。原奉天巡撫、留美幼童出身地唐紹儀被任命爲新的職官大臣,而他所遺留的奉天巡撫一職則由東三省總督趙爾巽所兼任。
對這一臨陣換將的套路,外國輿論給予了極大的關注,一直對朝廷動向頗爲關注的《泰晤士報》記者莫理循發表評論道:“唐先生繼任職官大臣,表面上看來是一次正常的人事更替,但如果我們深入瞭解並剖析這個老大帝國的政治實踐,我們便能發現其中的奧妙之處。皇帝的舉動實際上實在暗示今後中國官員任用的標準,即從只注重詩書的傳統文人向具有實幹精神的新派人士過渡,唐紹儀本人就是這一過程的典型代表。對大不列顛而言,謹慎地向中國推薦那些與外國廣有聯繫或者乾脆就在歐洲留學的人才將有助於我們保持與中國的友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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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南城的一家客棧裡,熙熙攘攘地住了不少前來應試之人,整個客棧除了一少部分走南闖北的客商外,幾乎都被這些上京趕考之人所佔據了。
二樓盡頭拐角處是一處佈置優雅的房間,非但寬敞明亮,而且絕少有人打擾,這其中便也住着上京趕考的兄弟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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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門咯吱一聲被打開了,一個年輕人急不可待地闖了進來,嘴裡大叫着:“大哥,大哥,《帝國日報》刊登報名資格預審條文了,說是下月初一就開始考試,前後整整進行一月,待到四月初一便可以放榜。”
“四弟,你總是這麼急躁,一份預審條文就把你樂成這樣,真要高中了你會不會從樓上跳下去?”被喚作大哥的男子一臉持重之像,走上前來,先是幫自己弟弟拍去肩膀上的雪花,然後道,“拿來!”
“什麼拿來?”
“報紙啊!”
“大哥,我還以爲你真沉得住氣呢!”弟弟一邊懷笑,一邊從懷裡掏出被拾掇得整整齊齊、還帶着油墨清香和個人體溫的《帝國日報》,“現在看來,你不過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少貧嘴。”哥哥隨口應付了一句,就開始逐字逐句:
條文的規定很多,不過真正具有實質性意義的條文並不多,主要有:
第一,凡符合左列條件之一者(豎排文體,當然是左列),方有參加考試之資格:其一,已獲本國科舉考試功名者;其二,獲外國中等學堂以上畢業資格者;其三,擁有捐、補官資格者;其四。現任京官且品秩不及正四品者;
第二。高等文官考試報名者要求年齡在35歲以下,但如已有官職或已在國外獲博士學位(需出示畢業證書)或已有舉人以上功名者,年齡可放寬40歲;
第三。身體康健,無不良嗜好,無不良記錄——很顯然,抽鴉片的不能入選;
第四,主張革命,反對朝廷。不擁護預備立憲者不得報考——來者全部都想做官,誰那麼過分?
第五,一共舉行四場考試,第一場爲資格初試,各留學生要通過學業資格認定,各種捐官、補官、舊有功名學子要經過任職資格認定,題目各定,三月初一進行。三月初九公佈結果;第二場爲專業初試,通過資格初試的人獲得考試資格後,可按照各自所報專業參加分類科目考試,科目細分爲中文科、外文科、法科、商科、格致科、工科、醫科、化學科等各大門類。三月初十考試,三月十六公佈結果;第三場爲職位複試。此次文官考試規定每個參考人員可報考三個不同職位,如果經過前面兩輪考試後所報職位合格人選少於三人,則第三場不必再考,自動入圍殿試,如合格者仍多於三人者,則需進行職位複試,進一步明確職位所需人才,以醫科爲例,同樣需要招收醫生,可能就有西醫和中醫地不同,有外科和內科地不同,非經過單一職位複試不可,三月十八進行復試,三月二十三公佈結果;最後一場便是殿試,這也是最終決定能否擔任志願職位或者其他職位的最後考驗,三月二十七日舉行,四月初一正式放榜。
“看來,想做這官還不太容易啊,居然這麼多關卡!”
弟弟也有些凝重:“是啊,說是高等文官考試,要我看來,就是科舉那一套,無非是將以前進行的鄉試、會試全部都挪到了最後一處,一個月內考完放榜,真要折騰死職官部那些老爺了。”
“唉,你看報名人如此之多,倘若考試不多幾場,怎麼篩選人才?”哥哥略一沉吟,“此番不僅折騰職官部,恐怕司法部、教育部、工商部、財政部等都要被折騰死了……”
“對了,條文最後還有一條,將來哪怕錄取,也不準學生赴主考官處謝恩,亦不準主考官收中榜人士爲學生,如果違反,一律以朋黨論處。這是何故?”
“攀引太多與做官並不理想,我想皇上此節恐怕也是爲了穩定人心所需,皇上大概也被這幾個貪污集團地官員給搞怕了。”
“說句實話,我要是高中了,我也不願意去認座師。憑什麼呀?十多年來的辛勞與他們有何相關?也不見得他們指點教導半分,怎麼一中榜,昨日還兩眼不識的大人物搖身一變就成了你的授業恩師呢?皇上聖明,這麼一來,某些別有用心之人便搞不成裙帶了,也是刷新吏治的一大手筆。”
“四弟,你還是鋒芒太露,這等話也是可以隨便說得麼?”哥哥面上佯怒,實際上卻是諄諄開導他,“皇上這麼說自然有其道理,相信那些大員也都能體會清楚,可萬一考中了,咱們在他們手下幹事,能不和頂頭差官搞好關係?學生之說,只是一個藉口罷了,我相信,將來不援引師生關係,必定還要引用其他關係,比如同宗、同鄉這類的,難道你我見得還少了?”
“這倒也是。”弟弟擡起頭問道,“哥,再過三天就開始預審報名了,你中意哪個崗位?”
“諾,這個。”哥哥大筆一揮,飛速寫就“御前秘書郎”五個大字。
“哥,你真要報這個?”弟弟有些詫異,“聽說有意向報這個職位地人很多的,那些在翰林院坐了多年冷板凳的進士老爺據說也有不少躍躍欲試。”
“就是要報這個,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秘書郎,但勝就勝在御前二字,倘若皇上賞識,何事不能爲?大丈夫行事當如是……”
“這樣啊……”弟弟湊到耳邊,說道,“我聽到一個謠言,說是有考試題目在售賣,每套1000兩銀子,每e+是?……”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