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過他已經上了八十歲高齡，身體也每況愈下，有好幾年沒有出過門了。”阿強將自己探到的消息全都告訴他：“而且他是皇室御用太醫，不給外人治病，是硬規定。”
“備機。”淡定吐出兩個字，他放下高腳杯，眸色深沉。
“大哥……”恐怕人家皇室不會賣給你面子啊！而且和意大利那邊，一直沒啥聯繫。
黎智宸什麼也沒有說，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與決定。
邁着凜冽的步伐走上樓去，阿強不敢多說什麼，趕緊按他說的，準備直升機。
書房某抽屜裡，黎智宸取出一隻木盒，那是嚴老去世以後，管家交給他的，那日血腥的場景，他至今都記在腦海裡。多少人想要的東西，終於物歸原主了。
輕輕打開，裡面的親筆信和一半鴛鴦玉佩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站在那裡，柔和的燈光溫和不了他冷峻的輪廓。
如果不是因爲要救兒子，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在乎這個意大利王子的身份！
一個辜負了媽媽的男人，一點也不值得他去尊重。
更何況是有求於他？
拿過玉佩和信放入褲兜，帶着他男人的面子與尊嚴，想去拼一把。
將盒子扔一旁，他轉身下了樓。
客廳裡，程曦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剛纔聽了阿強的話，她忙走到樓梯前，握住了他的肩膀，“人家是皇室，有明確規定的，不是商場，智宸……”不要白廢力氣了。
“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要去試一試。”黎智宸拍拍她的肩膀，聲音輕柔，“相信我，一定可以請到那位醫生。”
院子裡，一架直升機停在那裡，螺旋漿不停地轉動着。
“周嫂，照顧好她。”黎智宸聲音冷冷的，“我不在的這兩天，如果程曦有什麼閃失，你們統統可以滾出這裡！”不殺了她們，已是最大的忍耐。
“少爺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程小姐。”
黎智宸鬆開程曦，大步往外走去。
就這樣，程曦走到門口，目送着他和阿強走上扶梯，然後艙門關閉，直升機緩緩升起，以最快的速度飛離了她們的視線。
周嫂站在她的身後，心裡很不是滋味，她醞釀很久，最終說出了這微不足道的三個字，“對不起……”
她回過身，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周嫂垂着眸，態度誠懇，“那天的話，是我說得太過份了，你不要往心裡去。”
“沒事兒。”不開心的事情，程曦現在根本就不想再提，她心情沉重地往醫務室走去，腳上的傷還沒有好全，但是喝了中藥，也就不那麼痛了，行動還是自如的。
在忐忑不安中，程曦就這樣度過了兩天，這兩天，她一直守在小傢伙身邊。見着他，她才覺得安心。
“媽咪，爸爸怎麼樣了？”
“呃？”很明顯，對於突然冒出的這個問題，程曦還沒有恍過神來，“他很好，寶貝不用操心。”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兜兜耷拉着臉，小聲地說：“我想他了。”
她心裡漫過一絲酸楚，輕撫兒子的腦袋，“兜
兜還病着呢，等兜兜的病好了，媽咪就帶你去看爸爸，好不好？”
“媽咪，現在帶我去看爸爸吧。”小傢伙有自己的算盤，他提議道，“趁爹地還沒有回來，咱們去看看他，好不好？”
程曦動作微微一頓，凝視着他。
“爹地不喜歡爸爸，有爹地在，我永遠也見不到爸爸。”說着說着，小傢伙的眼睛裡，竟然含滿了失落，“好不好嘛？媽咪，咱們叫陸揚叔叔送我們去，很快就回來的，不會有事的。”
見她似猶豫，他又問：“難道媽咪就不想爸爸嗎？”
“也是，有很多天沒有去看嚴景了，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少默真的能從心底裡接受他嗎？
見她有所動搖，小傢伙拉着媽咪的手，用力地搖晃，哀求道：“媽咪，你就答應了吧！最遲爹地也要明天回來，這件事情除了咱們，只有陸揚叔叔知道，而且……陸揚叔叔肯定不會講出去的！”
其實，程曦是真的動搖了，“好，我們現在去看爸爸。”說着，她替小傢伙掀開被子，幫他穿上鞋子，抱下了牀，拉着他走出了醫務室。
在門口，遇見了威廉醫生，他只是向他們問候，然後沒有說任何阻攔的話。因爲他以爲程小姐要帶小少爺去客廳。
程曦邊往停車場走去，邊撥通了陸揚的電話，“你在別墅嗎？”
“在的，有事嗎？我馬上過來。”
“我們在停車場。”
陸揚很快就過來了，一說停車場，他心裡就犯起了嘀咕，果然，聽說她要帶小朋友出去，他當場拒絕，“出不去的，別白費心思了。”
“爲什麼？”程曦和小傢伙同時睜大了眼，“你送我們去也不行嗎？”
陸揚搖頭，“大哥出去的時候，明確交待了，您和小少爺都不可以出這個大門。我得爲你們的安全負責。”
小傢伙滿臉沮喪，拉扯着媽咪的裙角，程曦牽起他的小手，苦悶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爲力。爹地下的命令，在這裡人眼裡，那就是聖旨。
次日。
直升機盤旋在別墅高空的時候，周嫂和沈管家都翹首以盼。
“是爹地回來了？”客廳裡，小傢伙玩積木的手指微頓。望着直升機緩緩地降落。
“嗯嗯。”程曦抱起他，“不要激動，不在跑，兜兜記住了嗎？”
“我知道了，兜兜現在千萬不能磕着碰着，出了血就麻煩了，媽咪是嗎？”
“嗯，乖，記住就好了。”程曦寵溺地親吻着他。
抱着他走到了客廳門口，看見智宸和阿強扶着一個金髮碧眼身材高大的外國老人走下來，在他的身後，跟着他的醫療團隊，都是高個的意大利人，個個手中擰着醫藥箱。內心難免震撼，竟然真的能夠請到他？
程曦不大懂意大利文，聽到智宸和老人交流，她只能端茶倒水，安靜地陪伴着。
一行人坐在客廳裡，在商量了治療方案以後，黎智宸抱着兜兜，往醫務室走去。
“智宸！”程曦本能地追上去，緊張地詢問，“你們說什麼了？專家怎麼說？”
“兜兜的情況不容樂觀，先做骨髓
移植手術，成不成功碰運氣，盡人事，聽天命。”他的聲音低柔堅定。
“不……”反倒是她，內心惶恐不已，“智宸，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她知道，匹配率只有50%，這種情況，在醫學上，是不適合動手術的。這個專家爲什麼會同意？
“相信專家。”他脣角上揚，輕輕扯掉她的手，抱着兜兜大步往醫務室走去。
程曦跟進了醫務室，卻在手術室外被攔了下來。
“智宸……”怔怔地望着那扇緊閉的複合式大門，她的心簡直在顫抖。不安的情緒將她籠罩，這一刻，她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站在門口，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她的心越揪越緊，腦海裡重複出很多畫面，從第一次見面，那漫天飛舞的櫻花樹下，她闖入他的視線……一點一滴，像一根線，串起了這十多年的記憶，再到她被美真子推入大海，在以爲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那麼愛他，那樣捨不得離開他……
在自己面臨死亡的時候，她才知道，還有很多話想對他講……
無聲的淚水滾落下來，她緩緩蹲下來，無助地抱着自己的肩膀，難過地啜泣着，智宸和兜兜只有50%的手術成功率，萬一失敗了，這樣的結果，她該怎麼去承受？
這個世界上，他們是她最愛的人了。
當週嫂發現程曦的時候，她坐在地上，彷彿要昏厥，還好周嫂及時扶住了她，“程小姐……”
程曦倒在她的懷裡，臉色蒼白，虛弱地閉上了眼。
周嫂急了，四下環顧，沒有醫生，這會兒人家可都在手術室呢。
“程小姐，你醒醒！”周嫂焦急不已，抱又抱不動她，只好努力地撐起她，將她帶到沙發旁，將她輕放到沙發裡，然後急急忙忙跑去找沈管家。
當兩人再次來到醫務室的時候，程曦還是沒有醒來。她躺在沙發上，周嫂爲她蓋上被子，“這可怎麼辦？”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再等等。”沈管家凝視着手術室緊閉的大門，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程曦只覺頭腦欲裂，她迷迷糊糊地睜眼，很快清醒過來，“智宸和兜兜呢？手術成功了嗎？”
“他們都還沒有出來。”周嫂趕緊從茶几上替她端來一杯溫水，謝天謝地般說：“總算醒過來了，可把我嚇壞了。”
“我覺得很累。”她疲憊地閉閉眼，靠在沙發上，喝了口溫水，望着手術室大門怔怔出神。
都說凡事都要考慮最壞的結果，然而這個最後的結果，她連想都不敢想，希望意大利來的專家，不是人家吹噓的，希望醫術真的超凡！
又過了兩個小時。
手術室大門打開，威廉和那個意大利老醫生率先走了出來，在他的身邊，有兩名助手攙扶。顯然，經過這麼久的手術，他很疲憊了。
程曦趕緊起身，險些踢到茶几，“醫生，怎麼樣了？”她本能地詢問，卻發現，人家根本就聽不懂中文。
她有些着急地，問威廉醫生，“情況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