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縱使一開始,在青色認識了她,他讓她陪着他一起吃晚餐,卻也只是覺得和她一起用餐,會更有些吃東西的慾望,但是卻不曾有過像現在這樣的……依戀嗎?
想到這裡,穆逸熙的眸色深了深,這種依戀,到底是他的,亦或者是……熙的?
胸口處,瀰漫着一種他所不曾熟悉的感覺,他卻分不清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只知道,就這樣看着她的身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而這種感覺,是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
又或者,具體點該說,自從他得了人格分裂後,他就覺得自己像是缺失了什麼,需要找到似的,而現在,這種缺失感,彷彿在被她填補着。
是不是熙也有這種感覺呢?所以纔會對顧曉曉那麼的特別對待?
輕輕的垂下眼簾,紅寶石尾戒的光芒,在燈光下擴大着,映射在他的眼中,妖豔而深沉。
當顧曉曉做好了飯菜,轉過身的時候,就看到穆逸熙坐在沙發上,垂眸像是在沉思一般。他看起來靜逸出塵,猶如謫仙一般,沾不得,摸不得,永遠只能遠遠看着而已。
她的腦海中,不知怎麼的,突然閃過了之前他曾經說過的話——“那麼如果神祗不再高高在上了,凡人會願意靠近嗎?”
願意嗎?
如果神祗真的願意蹲下身子,低下那顆高貴的頭顱,凡人可敢上前去,輕輕的觸摸着神祗?
顧曉曉不知道。
像穆逸熙這樣的人,恐怕也只有他的家人,才能真正的去靠近吧,她如此想着,然後清了清喉嚨道,“飯菜已經做好了,要端過來嗎?”
她的聲音,像是打破了他的沉思,他擡眼道,“好。”
顧曉曉把飯菜一一的端到了沙發旁邊的餐桌上,穆逸熙站起身,走到了餐桌的一邊坐了下來,然後讓顧曉曉坐在了他對面的位置。
兩個人一起吃着晚餐。
其實之前顧曉曉也和穆逸熙吃過好幾次了,也算是慢慢的過渡到了熟練工了。自從知道了雙重人格的事兒,現在再來看穆逸熙的用餐,就會發現和熙的不同之處了。
至少,熙在吃着她做的飯菜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生動的,會露出很滿足的樣子。
而眼前的這個主兒,即使是吃飯,也多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似乎只是吃而已,沒有什麼美味或者難吃的區別。
當然,也有相同之處,那就是兩人吃飯的時候,動作都很是優雅,可以當活生生的案例教材了。
“如果你想要看我的話,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不需要偷偷的看。”他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沉默,也令得她正在咀嚼的飯,差點全都卡在了喉嚨裡。
“咳咳……咳……”她嗆着,臉上揚起了尷尬的紅暈。
好吧,偷看被逮個正着,說的就是她這種狀況吧。
“你看我可以,不過別把我當成熙。”他目光直視着她道。
“沒有把你當成他,你們……並不一樣。”她吶吶着道。
“那麼你說說看,我和他有什麼不一樣的。”他道。
得,還得舉例說明呀!顧曉曉於是道,“你比較冷靜,他……呃,更衝動一些,你是吩咐別人打架的,他是自己動手打架的。”比如,她曾見過穆逸熙把要動手的事兒,都吩咐康華去辦。但是如果是熙的話,那麼絕對都是自己先動了手再說,“還有,你喜歡佛經什麼的,他就只喜歡玩具,你比較成熟穩重,他比較孩子氣……”越說下去,就有越多的兩者之間的不同處。
聽起來,似乎他們兩個之間,還真的有很多不同之處。“那麼你呢,又喜歡他的什麼?喜歡他的衝動?喜歡他愛玩玩具?還是喜歡他的孩子氣?”穆逸熙問道。
顧曉曉的臉不覺又紅了一下,不自覺地咬了一下脣瓣,“喜歡這種事情,很難清楚的。”有時候感情就是那麼奇怪,很難說清楚,你到底喜歡的是什麼,但是就是知道,自己喜歡對方。
更何況,在主人格的面前,說她喜歡熙的事情,多少讓顧曉曉覺得怪怪的。
“又有多難呢?”他盯着她道,妖豔的眸子,襯着那那種清冷出塵的氣質,竟是奪目驚心的美。
她一時之間,有些怔忡,他的目光,彷彿在直透着她的內心。
他和熙是不一樣的,即使是同一個身軀,但是對她來說,始終是不同的人,而她,喜歡的是熙,但是這一刻,看着眼前的他,卻讓她有種口乾舌燥的感覺。
她猛地低下頭,匆匆的扒起了飯,想要轉移眼前這種尷尬的現狀。
好在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這倒讓她鬆了一口氣。
顧曉曉沒注意到的是,此刻的穆逸熙,一隻手按在了他胸口心臟的位置處。
心臟,又在劇烈的跳動着,像是要掙扎而出似的,難受的感覺,簡直就像是要喘不過氣似的,而這些異樣的感覺,都是她給他的。
是熙嗎?是熙對顧曉曉的感覺嗎?
又或者是……熙想要出來了?想要重新掌控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或許就像大哥所說的,顧曉曉就像是一個催化劑,把她留在他的身邊,只會更加的催化着熙出現的頻率以及出現的時長。
以前的熙,並不會和他來爭奪身體的主導權,可是現在的熙,卻不一樣了。
她的存在,會讓熙把他取而代之嗎?還是說……
興許是現場的氣氛太過於沉寂,顧曉曉在把碗中的飯差不多扒完的時候,忍不住的擡起了頭。可是這一擡頭,倒是讓她嚇了一跳。
穆逸熙的眼,正死死的盯着她,而他這會兒的臉色,泛着一絲蒼白,額頭前,竟沁出着一層薄薄的汗。
“你怎麼了?”她詫異地道,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忙道,“你該不會是又頭痛了吧。”
一邊說着,她一邊站起來,身子傾過了桌面,擡起手想要朝着他的額頭探去。可是手還沒碰觸到他的額頭,就被他一把抓住了。
她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抓着她手的力道很大,令得她的骨頭都痛了起來,“痛!”她低呼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有沒有發燒什麼的,你……你先放開我的手。”
可是他卻並沒有放開,反而另一隻手,掐着她的後腦勺,也令得她的身子更靠近着他。
他的身子傾向着她,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帶着一種凜冽之感,“你希望我頭痛嗎?這樣,你又可以見到熙了,是嗎?”
頭痛?身體頭痛的話,人格會轉換嗎?顧曉曉楞了一下。
不過沒等到她細想,穆逸熙已經道,“不過很可惜,我現在並沒有頭痛,所以,你想要見到的熙,不會出現。”
“既然你沒有頭痛,那麼你可以放手了嗎?”顧曉曉眉頭打結地道,只覺得自己的手這會兒真的痛得要命。
他卻是把她的手,慢慢的拉至到了他的頰邊,讓她的手心,貼上了他的臉頰。
頓時,他臉上的溫度傳遞到了她的手心上,依然是微涼的觸感。
似乎不管是他還是熙,溫度總是偏低,總會讓她覺得微涼。不過想想也是,他們本來就是共用一具身體的。
“如果我的身體中沒有熙存在的話,你還會關心我有沒有頭痛嗎?”他問道,聲音卻少了一些平時的冷漠疏離,而多了一份執着。
彷彿,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彷彿,她的回答,會影響着什麼。
他的目光依然緊緊地盯着她,那麼的深,那麼的沉,卻又像是帶着一絲絲的緊張。
老天,她在想什麼啊!就算真的緊張,那個緊張的人也該是她,而不是穆逸熙!顧曉曉雖然不明白穆逸熙爲什麼要這麼問,不過還是回道,“就算沒有熙的話,你要是真頭痛了,我也會像剛纔那樣詢問的。”
只是……前提是他不會像現在這樣死掐着她的手。
他把她的手,往他的臉上又按壓了一下,彷彿是要讓她的手心更加的靠近着他的臉頰。
她的溫度,她的氣息,都像是充滿着一種蠱惑的味道,讓他有着許多以前所不曾有過的異樣感覺,想要去奪取,想要去佔有,想要去烙上屬於他的氣息!
穆逸熙緩緩地閉上着眼睛,而顧曉曉卻是傻眼了。
拜託,這算是怎麼回事啊?!這飯吃了一大半,他就這樣閉着眼睛抓着她的手……貼臉?!
這種舉動,怎麼看都很怪異啊!更何況,她的手還在痛着呢!
但或許是眼前的人,此刻表情嚴肅,面色還有着一絲蒼白,以至於顧曉曉一動都不敢動,只是怔怔的看着對方。
雖然,手被他壓着,還在隱隱的痛着,但是不可否認,這會兒閉上眼睛的他,令得原本那種壓迫感,一下子減少了許多。
顧曉曉一邊自我催眠着手不痛,一邊倒是閒來無事的打量着穆逸熙。
他的睫毛長長的,因爲閉眼的關係,眼瞼有着一層陰影,曾經有一次,她把手指伸到過熙的眼睛前,而當他眨眼的時候,真的有手指彷彿被扇子扇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