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明幽微的火光在下一瞬顫動閃爍,在衆人臉上留下光怪陸離的照影。
彷彿是暗魅妖物在虛空中浮現,又好似天地間裂開個豁口,將所有聲響都吞沒,帳中一時沉寂得嚇人。
松明爆燃聲啪的一聲,卻是讓所有人都身上一顫,一口氣哽在喉頭,竟是吐不出來!
“你……”
金禪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全身血液都涌到頭上,但他畢竟城府深重,卻是怒不成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哼哼……”
金扈輕晃着手中帛巾,眼中燃起興奮而狂熱的光芒來,“你暗害了父王,如今還想裝傻矇混不成?”
譁然聲起,衆族長誰也不曾想到會鬧這出,各自交換眼色之下,卻是有人驚恐,有人憤恨,更多人樂得幹看笑話。
金禪深吸一口氣,眼中瞳孔緊縮之下,卻終究化爲無奈的憊懶一笑,“二弟,你鬧夠了沒,這麼着自買自唱,往我頭上編排這些離奇罪名,難道你真以爲會有人相信嗎?”
他嘆了口氣,好似被這兇戾荒誕的弟弟氣得怒笑不能,衆人這纔回過神來,細思之下,也覺得荒謬難信。
“先王乃是被蕭策以長槍在陣前挑落,正中胸肩,內家真氣蘊潛在傷口,瘡面數次迸裂,終究傷重而亡。此事幾位長老都曾親眼目睹。”
金禪淡淡說道,一派鎮定自若,好似根本不擔心此事,卻是無人看見,他攏在箭袖中的手卻是死死掐緊了掌心。
幾位長老卻是義不容辭的站了出來,起首一人點頭道:“我等親眼目睹沙場一幕,大王所言句句是真……先王后來停駐在回夜宮中療傷,我也是親耳聽到大夫診斷的。”
各族長聽了更信七分——長老素來與金禪無什麼瓜葛,金禪從不禮天虔信,與長老之間頗有隔閡,他的言辭當真可信。於是不免有人尖聲挖苦起了金扈,“罷哦,想做大王都想瘋了心,居然編出這種話來矇騙,當我們是三歲孩童麼?”
衆人鬨笑之下,金扈的面色漲成血紅,隨即卻變爲慘白,雙肩顫動之下,驀然爆發一聲,“你們仔細看!”
他抖動着手中的巾帕,只見微微發黃的面料上竟有一灘乾涸的污黑,隱約含着些紫。
“這是父王臨死前用的巾帕……這血,是他一口口吐出來的!”
金扈的聲音嘶啞粗烈,好似失去至親的狼崽在嚎叫。衆人不禁心中一緊,不由的細細打量着這件物事。
“有人在他的飲食裡下了毒!”
金扈面容抽搐,歪斜着嘴瞪向一個個人,喊得聲嘶力竭,“你們如果不信,可以讓驗毒師來看,這血污之中到底有着什麼!”
聽他說得如此斬釘截鐵,衆人心思不由浮動,有膽大的,卻開始偷偷窺視金禪的神色。
金禪擡起頭,眼風掃向四周,並不如何犀利,也不見任何急怒,衆人被他神光所攝,卻都不自覺的停下議論,帳中頓時寂靜無聲。
“二弟……”
金禪近乎是嘆息着喊了庶弟,“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來挖掘寶藏的。”
金扈嘿然冷笑,“我知道你是來尋寶的,不會隨身帶驗毒師——我已經請長老帶來了,人正在帳外。”
“我知道你若是要指證我,定然是會備下的。”
金禪毫不意外,卻仍是平心靜氣道:“但是你可知道,驗毒師需要多久才能確定結果?”
金扈一楞,好似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大概,一個多時辰。”
金禪微微冷笑,卻是看向四周衆人,“若是諸位願意在此等待一個多時辰,我自然奉陪。”